作者:烟猫与酒
他说出了那句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开口的话。
过往的一幕幕在头脑中铺展开来,最后变换成言惊蛰在他身边踏实的睡颜,段从很难说究竟是不甘心,还是怎样都无法消磨的感情说服了他。
或许都有。
但他不想再管了。人活一辈子,又能有多少个十来年足够折腾。
韩野昨晚给他发完那张照片,就抱持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情,一直鬼祟的探听段从的状态。
段从懒得理,昨天直接把手机调了静音。
起床时看到满屏幕的关心,他朝床尾言惊蛰半缩在被窝里的两只脚拍了张照片,直接给韩野发了过去。
韩野的电话毫不意外,半分钟内直接闪屏。
段从笑笑,摁断。
等他洗漱出来,无视掉韩野上面叠叠乐一样的废话,只看最新的几条。
韩野:是不是言惊蛰?
韩野:什么几把,睡了?
韩野:说话!
段从给他回了个“嗯”。
韩野那边“正在输入”了半天,大概也是无奈了,最后只问了一句:你就这样原谅他了?
这个问题困扰了段从许多年。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我还爱他。
他对韩野说。
韩野:好好好
韩野:都是允礼的错是吧!
韩野:操!
段从回厨房继续熬粥,他现在心情格外舒畅,想起韩野这句八杆子打不着的吐槽,嘴角的笑意一直挂着没落下。
跟在他身后的言惊蛰观察他一会儿,莫名其妙也跟着笑起来,伸手戳一下段从的腰。
“饿了?”段从回头问。
“没有。”言惊蛰刚说完,肚子就七扭八拐的叫了一声。
段从打趣地瞥他一眼,回头继续忙自己的。
言惊蛰耳朵根发烫,舍不得走,摸摸索索的在旁边给段从打下手,被段从摁在流水台前,乱七八糟的又折腾一番。
和好的节奏比他们二人想像中都要好,无比的自然,格外的和谐。
谁都没再提以往的事,段从推掉一周的工作,说一不二地给言惊蛰也请了假,带他吃,玩,玩累了二人就做|爱,像是要把过去落下的亲密全都补回来,也好像他们一直这样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
言惊蛰玩的时候很开心,他甚至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除了发僵的腰杆确实不如以前恢复得快,一切都美好得不现实。
但他还是会在情到深处时,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
他与段从缠绵,抱着段从一遍遍说对不起。
段从一句都没接过。
言惊蛰道一次歉,他就用吻深深地堵回去一次。
不问世事的感觉美好到荒唐,上天似乎也在补偿他们错过的岁月,这些日子没有任何人打扰。
但生活就是生活,人要活着,终归就得回到现实中,面对难题。
言树苗的电话是在周日晚上打过来的,用他新的电话手表。
言惊蛰当时正和段从看电影,他们头天去参加了落日营地,言惊蛰第一次在外面与段从做那些事,反应格外的大,弄得车后座到处都是,被笑话了一天。
铃声响起时,他跟段从刚要再进入状态,看清来电人,连忙示意一下段从,坐起身接电话。
电话刚接通,没等他开口打招呼,那头就传来言树苗的哭腔:“爸爸!”
言惊蛰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住狠狠拽了一把,忙答应一声,问:“爸爸在呢,怎么了?”
段从也听见了,他靠在沙发上,姿态轻松,一只手在言惊蛰后背心上一下下捋着,另一只手取过他的手机,调成外放。
言树苗原本只是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扩大的音量中被同步放大了委屈,直接吭吭哧哧的开始抽噎。
“你妈妈呢?”言惊蛰听得心急,又怕语气急了吓到言树苗,极力想辨认出电话那头有没有成年人。
“发生什么事了,宝宝别哭,好好说。”
“我,我没……”言树苗费力的吐出两个字音,突然被赵榕一声由远及近的“哎呀”给打断了。
“妈妈找你半天也不答应,躲这儿哭来了?”
她好像没发现言树苗在打电话,语气很轻松,带着逗弄。
“我刚回家就听你叔叔说了,以为你偷钱了是不是?”
“没事呀,他就那么一问,没拿就说没拿就好了呀,委屈成这样啊?”
言树苗顾不上还在跟言惊蛰打电话,很焦急地澄清:“妈妈我没有……”
“啊好好,”赵榕不以为意地安抚,“没拿没拿。拿了也没事啊,妈妈的就是你的。”
言惊蛰“哇”一声大哭起来。
“我没有!”他的反应十分强烈,“我没拿!”
“我知道啊,我不是说了,没拿就没拿,”赵榕被吓一跳,不能理解言树苗为什么这么敏感,语气中还带上了些许责怪,“好了,别哭了。”
言惊蛰的眼圈在听到言树苗大哭那一瞬间,就火辣辣的红了起来。
第 70 章
言惊蛰刚到老言家的时候, 被误会过一次偷钱。
直到现在,言惊蛰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在家门口破墙上靠着玩,言瘸子醉醺醺的赌钱回来,肯定是又输了钱, 见面就使劲瞪了他一眼。
几分钟后, 屋内传来摔摔打打的翻找声, 以及言瘸子混乱暴躁的脚步与怒骂。
言惊蛰本能般觉得后脊背发凉, 他想歪头朝家里看, 刚转过脖子, 正正迎上言惊蛰劈头甩来的一记嘴巴。
“狼心狗肺的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给你吃给你喝,刚到家就敢偷钱!我操你妈的!”
当时正是傍晚饭点,长街上人来人往,偏着脑袋冷漠地朝他望, 言惊蛰的脑袋磕在墙上,看到夕阳余晖红彤彤的。
他没有反抗的力气,也不敢, 连没偷钱都不敢说, 蜷在地上承受这顿拳打脚踢。
最后有人看不下去了,远远地嚷了句“小孩能偷多大的钱, 不是亲生的你还真往死了揍啊”。
言惊蛰张张嘴, 想辩解他没偷, 被言瘸子暴喝而出的“关你几把屁事”给压了下去。
随后言瘸子好歹还是停了手, 他揪着言惊蛰的耳朵把人拽回屋里,在家里揍。
后来丢的钱找到了, 言惊蛰的傻子妈找到的,她不知道在哪里翻出来, “呜呜啊啊”的朝院子里扔。
言瘸子看了眼,没再管言惊蛰,嘟嘟囔囔的去捡钱,顺便给了他媳妇一脚,让她滚回去。
那几张毛票里,最大的面额是五块。
身上脸上的淤青没多久就消了,但那几张皱巴巴的钱,鼻青脸肿的言惊蛰记了半辈子。
听到电话那头言树苗哭喊着辩白,以及赵榕那句“拿了也没事“,记忆中的巴掌再度实打实的落在言惊蛰脸上。
他几乎有些破音地冲着电话开口:“他说了,他没偷钱!”
段从抚在他后背上的手掌顿了顿。
赵榕被这冷不丁冒出的一声吓一跳,反应过来是言树苗在给他爸爸打电话,瞬间也恼火起来。
“我说他偷了吗?”她的声音一下子贴近了,应该是凑到了言树苗的电话手表跟前,“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值不值当的,你非要吓他?”
言惊蛰的嘴角有些发颤,他手机捏得很紧,手背上都爆出了青筋。
没等他思索好该怎么和赵榕表达,段从将他的手机抽走,“嘟”一声直接给挂断了。
“你……”言惊蛰着急地转过头。
“换衣服。”段从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卧室走,“带你去接孩子。”
赵榕的电话又打过来两次,段从都没让言惊蛰接。
“我怕言树苗着急。”第二次铃声响起的时候,言惊蛰心神不宁,犹犹豫豫地跟段从解释,“我不接电话,他会不会觉得爸爸也不相信他了?”
“你相信他吗?”段从问。
“他不会偷钱的。”言惊蛰无比笃定,很认真地回答。
段从笑了笑,收回目光继续望着前路,一条手臂悠闲地架在车窗上,单手抹着方向盘转过路口。
“那就够了。”他告诉言惊蛰,“你没发现刚刚你喊完那一句之后,言树苗就没哭了吗。”
言惊蛰没印象,他只顾着着急了。
“小孩子要一个态度就够了。”
段从继续说。
“他最无助的时候打给最信任的人,知道信任的人也信任他,就有了底气。”
“你相信我吗?”
很简单的三句话,却很奇异的安抚住了言惊蛰。
他从来都相信段从。
无条件的。
“嗯。”言惊蛰点点头。
上一篇:死缠不放
下一篇:逃婚后和未婚夫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