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醒灯
积雪也越来越深了,宁时雪脸颊冷白如雪,他忍不住抬起头,雪夜上繁星密布,也不知道哪一颗是他来的地方。
也许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上。
谢照洲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过头。
“……二哥,怎么了?”宁时雪眨了眨眼,很茫然地问。
谢照洲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眸,在这个澄净的雪夜下,像摇落的星子一样,他突然想起来,其实谢摇星这个名字,算是他取的。
谢摇摇的妈妈江雁是他的初中老师,谢遂去给他开家长会,才认识了江雁。
谢遂跟江雁结婚之后,每次晚上家宴结束,就成了江雁带他出去吃饭,然后等晚上十点多,廖燕婉睡了,谢遂会去找他们。
谢摇摇出生时,他给谢遂送合同,当时去过医院。
谢遂他们已经起好了几个名字,但还没定下来,江雁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谢遂也欲言又止地在旁边等着。
他觉得很心烦,迫不得已瞥了一眼,然后眼神落在了谢摇星这个名字上。
就抬起手指了指。
他不喜欢星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人喜欢星星,只是不受控地指了下。
没想到谢遂真的给谢摇摇起了这个名字。
谢照洲仍然望着宁时雪。
宁时雪的语气神情,甚至卧蚕弯起来的弧度都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但他拍了那么多年戏,是对情绪最敏锐的人。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朝宁时雪伸出了手。
宁时雪睫毛动了下,没有放上去,谢照洲等了几秒,然后就有些强势地牵住他,将他的手握紧了放在自己羽绒服兜里。
“想让我拉你,怎么不直接说?”谢照洲嗓音懒散,似乎低笑了一声。
他还以为宁时雪不想让自己碰他,毕竟这种商业联姻,并不是正常的婚姻关系。
太亲昵未免冒犯,现在又没有镜头。
“……”宁时雪抿了抿嘴,本来就冻到泛红的唇瓣,抿得湿红,他一开口,嗓子有点哑,低声说,“我没想。”
他想将手腕从谢照洲掌心抽走。
谢照洲却没放开,浑身的懒散轻佻好像都褪去了,指腹安抚地摩挲过他手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嗯,是我想。”生胖气
宁时雪都没想到, 居然能从谢照洲嘴里说出来正经话,他被牢牢攥住的掌心莫名滚烫,但没再乱动,就这样让谢照洲拉着他。
他们又走了几分钟, 才终于到住处。
这个民居的条件确实很差, 甚至比宁时雪在小山村住过的房子还差,里头也是一张土炕, 然后放着洗脸盆之类的生活用品。
节目组已经提前给他们生好了炉子, 炕头也烧得温热,屋子里倒是不算冷。
但晚上睡觉还不太够。
谢照洲将谢摇摇放在炕上, 谢摇摇就哼哼唧唧的,在睡梦中挠了挠小胖脸。
谢摇摇滑雪的时候摔湿了裤子, 宁时雪在滑雪场给他换了一条, 然后顺便给他洗过澡,现在脱了衣服就能睡。
小崽崽已经被坏后爸训练出了条件反射, 宁时雪低头给他脱外套,他就迷迷糊糊抬起小手,吭哧着自己往下扒拉。
几乎是一个崽脱掉了衣服,然后只穿着条小睡裤,软乎乎地钻到被子底下。
谢照洲也将外套脱掉, 搭在门后的挂钩上,他穿了件深灰色的毛衣,袖子挽起来, 手臂冷白又修长,但肌肉的线条很清晰。
他先去给炉子添了把火, 又去炕尾,宁时雪看不见他在干什么。
但过一会儿炕上就热了起来。
“二哥, 你会烧炕?”宁时雪双手揣在兜里,跟在他身后过去,探出头问。
他身上还冷着,不想脱掉羽绒服,仍然裹得很严实。
“嗯,”谢照洲站起身,“拍戏学过。”
就是跟贺霖拍《雪岭》的那年,在雪山上住过一个多月,是那种老式客栈,都是烧的火炕,每天自己生炉子。
宁时雪现在有点后悔,他应该跟谢摇摇一起在滑雪场洗澡。
这个地方看起来根本没办法洗。
他一直裹着厚重的滑雪服滑雪,身上都被薄汗出透了,他自己是无所谓,但跟别人一起睡,总觉得浑身有味道。
而且衣服黏在身上,也很难受。
墙角挂了个帘子,谢照洲过去拉开,后面是个浴桶,跟这户人家以前用的一模一样,但这个是节目组新买的。
“洗澡么?”谢照洲抬起头问他,那双狭长的黑眸含着笑,嗓音仍然冷淡,但莫名听起来缱绻暧昧,“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宁时雪:“……”
本来想洗,现在也不想洗了,好好的话,从这张嘴里说出来就突然不对劲。
屋里渐渐热起来,宁时雪没忍住脱掉了羽绒服,他在原地僵硬地站了一会儿,耳尖都开始泛红了,终于还是扭头去烧水。
节目组事先给他们准备了热水,但拍摄时间比预定晚了一个多小时,水都已经凉了,现在再烧,得很晚才能洗澡。
宁时雪索性只烧了一壶,打算稍微擦擦,就这样凑合一晚上。
他端着水盆去帘子后头,衣服都脱了,蹲在地上往后背淋水。
谢照洲这种时候倒是很有分寸,尽管隔着帘子,什么都看不到,他也没往宁时雪那边瞥,只垂眸去看贺霖给他的剧本。
剧本不长,是个文艺片,片名叫《昨夜星》,是贺霖跟一个公益组织合作的,拍出来是为了给残疾儿童筹生活费。
宁时雪洗完澡时,谢照洲已经看完了一多半,正在给贺霖发消息。
宁时雪发梢都湿漉漉的,他头发有些长,乌黑的碎发蜿蜒垂在脖颈上,水珠直往锁骨窝里滚,眼尾闷得泛红。
“谢老师,你现在洗吗?”宁时雪问他。
热水本来就不多,都用完了,谢照洲还洗的话,他就再去烧水。
谢照洲说:“我再等会儿。”
宁时雪就没管他,还剩一点点热水,反正也不够洗澡,他先端着水盆去旁边泡脚。
但他才泡了十来分钟,谢照洲就突然起身,朝他这边走了过来,然后在他身前蹲下。
宁时雪莫名其妙,又觉得有点尴尬,脚趾都忍不住蜷了起来。
宁时雪虽然很瘦,但骨肉匀停,这双腿尤其修.长漂亮,仿若冷白的瓷器,就连踝骨都很精致,就是腿上摔得青一片紫一片。
白天冻僵了,宁时雪都没觉得疼。
“腿疼不疼?”谢照洲抬起眼问他。
宁时雪摇了摇头。
他的脚也冻得有些肿,趾骨泛红,不是热水泡出来的样子。
但也不算严重。
谢照洲没碰他,就蹲在他身前,宁时雪一低头,对上谢照洲的视线,两个人都顿了几秒,然后错开眼。
宁时雪指尖被自己揉得发红,错一眼就好像撞入对方的真心和试探中。
等他又稍微泡了几分钟,谢照洲就说:“好了,脚拿出来,有点冻伤,不能泡太久。”
宁时雪老实地拿出来,他低头擦脚时,谢照洲就端起了盆子,他瞬间一阵羞耻直冲大脑,拦住谢照洲说:“我自己去倒。”
“外面冷。”谢照洲没让他起来,嗓音压低了,跟哄人似的。
宁时雪没穿袜子,脚还是湿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出去倒水,谢照洲将他洗澡的水也倒了,这种地方,只能泼在院子里。
已经晚上将近十一点了,北城其实只是个镇子,雪山脚下夜晚格外寂静。
宁时雪钻到被子里,浑身终于彻底暖和过来,血液也开始流通。
谢照洲确实很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综艺待几天。
他拿起剧本,跟宁时雪说:“我去找趟贺霖,待会儿就在他们那边洗个澡,然后再回来,应该很晚,你先睡。”
宁时雪实在觉得他出门没必要跟自己报备,但谢照洲故意捉弄他一样,还说得这么清楚,他趴在被子底下,只能点了点头,才洗完澡,嗓音都是软的,很低地嗯了一声。
他们住的地方很偏,没什么人经过,虽然屋子里装了好几个摄像机,但今晚也都没开着,门外风雪呼啸而过。
听起来有种雪山上独有的苍凉。
“害怕么?”谢照洲掖了下他的被角,那双黑眸有些促狭,却问得很认真。
就像真的担心他会害怕一样。
宁时雪:“……”
他觉得谢照洲对他有什么误解,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宁时雪脸颊微烫,往被子底下躲了躲,赶人说:“……你怎么还不走?”
“我尽量快一点回来。”谢照洲莞尔,他没关灯,拿起外套离开。
贺霖今晚跟淼淼住在当地的豪华酒店,离他们这边不远,但条件天差地别。
谢照洲将剧本带过去,跟他聊了几句,又签完合同,回去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
他还以为宁时雪早就睡了,没想到宁时雪被窝底下,却隐约冒出点亮光。
谢照洲还没靠近院子时,宁时雪就听到有人踩在雪上的脚步声,但他手上的游戏才开了一局,队友都在叫他,他没舍得直接关掉。
等到谢照洲推门进来,为时已晚。
宁时雪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慌忙将平板往被子底下一塞,但没什么经验,平板只塞进去一半,剩下的还亮着屏幕在被子边缘,简直欲盖弥彰。
“……”
“……”
死寂般的沉默。
宁时雪尴尬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心虚,他都是成年人了,晚上打个游戏又怎么样?他怕谢照洲干什么?
于是他又拿了出来,接着打完这局。
谢照洲没开口,慢条斯理地将外套脱掉,重新挂好,然后就在旁边等他打完这局游戏,半垂下眼时,目光甚至很专注。
直到宁时雪屏幕上炸开一小簇烟花,飘过大吉大利,今晚吃鸡,谢照洲才伸出手,去拿他的平板,却被宁时雪眼疾手快地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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