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贰两肉
老金摇下车窗打招呼,傅荣卿往车里看了一眼,商昀秀好像特别喜欢这么在车里睡觉,和他的披风竟然是垫在身子底下的。
“商昀秀,你什么毛病,说了让你回去,赖在这里做什么?”傅荣卿敲一敲后排车窗,“别他妈在这儿睡,病严重了我赔不是?”
“傅少爷…您…”老金有些听不下去,奈何身份摆在这儿,他还没资格说,要出口的话重新咽回肚里,眼睁睁望着睡着的人身子一颤,吓醒了。
“开车,把你们商老板送回去。”傅荣卿冷淡吩咐,不容拒绝。
商昀秀迷茫一瞬,撑起身,着急道:“不,不准开。”睡了一会儿将声音睡哑了,说话时喉咙带着疼,他打开车门要下车,刚开一条缝隙被傅荣卿推了回去。
“我怎么说的, 开车。”
“不开,我有话和二爷说。”商昀秀没料到他这么狠心,即使这样也要开门下车,脚先伸出去,这样一来想门关也关不上。
凉风一灌,他趔趄没站稳,二爷条件反射伸手去扶,发现他自己站稳了,在对方没抬头前快速收手回来。
从秀秀方向吹来的风有一股清淡的药味儿,从味道上判断,像是消炎药膏,抹了有一段时间,味道都淡了。
感冒发烧怎么要用这种药?傅荣卿上上下下看他一遍,分明没怎样,却觉得商昀秀委屈可怜,他的心也酸溜溜的。
二爷嫌外边冷,催促道“什么话,说吧。”
“进去说……”
商昀秀关上车门,回头让老金自己回去不用等自己。老金听话得很,托傅荣卿好好照顾商老板,别的什么没说。
傅荣卿啧了一声,“怎么,你还想留下来?我准了吗?”
车开远了,商昀秀孤零零站着,一时没说话,抬眼只瞧他一眼,不疾不徐道:“二爷不愿的话,就在外面说。”他咳嗽几声,额头冒了汗,月光下晶莹剔透的。
“今天我有不对,不该用一张纸条哄骗你,我没出城,哪儿也没去,”商昀秀说:“是病了,白天在医院,晚些时候才回来……”
“因为病了所以避开我?”傅荣卿笑了两声,“商昀秀,你自己听听,这个理由比那纸条强了多少?”
“二爷…”商昀秀上前几步,伸手抱着傅荣卿,头抵在他的肩头轻轻蹭,“荣卿,我知道错了,你别气……”
“我告诉你,就算你把老金喊走了,我这儿也有车有司机把你送回去。”傅荣卿不抱他,低头看一眼又立刻别开视线:“爷不留你,你想去哪去哪。”
“你在说气话。”商昀秀收紧手臂,“傅荣卿你真小气。”
“我小气?”几个字把傅荣卿气笑了,“我怎么小气?就因为我气你?你自己说,你哪一点不值得我这么生气?明明不是大事儿,可你和我好好说了吗,我下午那么问你,你呢,你怎么说的?”
“我真是混账!”商昀秀骂自己,“我一根筋,脑子不清醒,糊涂愚笨,不可理喻,我糟糕透顶,你不骂的我自己骂,二爷抱抱我……”
“不抱。”傅荣卿偏头不理,但也始终没把主动抱上来的人推开。
“你刚才一再不见我……”商昀秀松了手,看样子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后退小半步,“因为楼上有别人,所以……不许我上去?”
二爷这回险些两眼一黑,捏着他脸颊上的肉没好气说:“是,有人,有的是人,怎么样?”
“嗯,”商昀秀不卑不亢拂下他的手,“既然不方便,二爷上去吧,我自己走。”
二爷不信他真走,顺着说:“也好,我喊司机送你。”
“不用了,不麻烦…傅少爷。”他眸光黯淡,转身往夜色里去。
“商昀秀!”
傅荣卿几步迈过来,把人直接扛上了楼,“行,商昀秀,你有本事,吃准我犟不过你是吧?”
一路进了卧室,二爷放下人转身走出去,真是一刻也多待不得。
商昀秀这时候也顾不了别的,背上的鞭痕估计裂开了,好几处刺痛,并在一起绞着疼。他手扶着床慢慢坐下,小口小口喘气。
想起止疼药落在车上,在身上摸的手也放下了。直到这一刻,商昀秀还是不愿告诉傅荣卿,不过挨了一顿鞭子罢了,不值得拿出来说。
傅荣卿似乎还在等他主动开口说实话,要听不估计已经不是内容了,他要商昀秀一个态度,这些商昀秀都清楚。
他缓和好找去书房找人,没开灯,傅荣卿正背对着他站在窗边,手里有烟但没点燃,月色透窗洒在傅荣卿的身上,勾勒得身形轮廓挺拔健硕。他这样站着不说话,显得格外孤傲和遥不可及。
商昀秀走进去,停在他身后半米的位置,深深呼吸,因为疼,声音不算太稳,他说:“租赁合同拿回去,洪锦文不相信是真的,所以当天晚上他罚了我……”
商昀秀轻描淡写讲述那晚发生一切,讲述自己如何被冷嘲热讽,那属于商家的九节鞭抽打在脊背上,自己是怎样的疼和痛苦。
商昀秀:“就是这样。”
一室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刚才更压抑的情绪,傅荣卿的背影没动,在月光下静得仿佛夜的一份子,没有丝毫动静。
商昀秀的心悬了起来,不知他此刻什么心思。傅荣卿终于缓缓转过身,面容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复杂难解。
他的眼神在商昀秀的面上逗留许久,既有怒气,也有不舍,更多的是深藏的关切。洪锦文这个狗东西,竟然动手打人!
“我怕二爷担心,想伤好一点再见,可那是昏迷前的想法,醒来我就知道自己错了,纸条已经送出去……”
商昀秀握着他的手,“二爷,我说不出口,说不出口我又伤了,我好疼,我不想在你面前总是这样,我讨厌我这种手无缚鸡的软弱……”
商昀秀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带着一种凄凉和坚定。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傅荣卿微微点头,目光瞬间柔和下来。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商昀秀的肩,这一动作虽轻,却像是打破了沉默的屏障,带着温暖。
“伤了怎么不能说?不说我就不担心了?”傅荣卿的手找不到地方落,轻轻摩挲秀秀的脸:“我说怎么莫名其妙要把我推开,没道理啊。”
“对不起…”商昀秀感到一丝说不出的释然,紧绷的那根弦松开了。好像说出口也不会怎么样,他凑上去拥着二爷,“我想你抱我。”
傅荣卿心里复杂,想起刚才他带商昀秀上来那动作,简直太粗鲁了。再看现在商昀秀额头上的湿汗,以及淡淡的药味儿,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反而不敢抱,捧着脸吻他的唇,“疼不疼?”
“不疼。”商昀秀把他抱得很紧,“荣卿,”商昀秀呼出一口气,“荣卿,我爱你。”
傅荣卿回应他,重新贴着他的唇,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仿佛怀里是个易碎的瓷娃娃,生怕太用力就碎了,于是主动低头,和他十指相扣着。
浓情蜜意时,耳畔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二人依偎,心照不宣扭头,只见福祥大步迈到门口,脸上慌张,却识趣地在书房门口停住步子,“商老板,急事儿,洪齐柏说今晚就出城,正找您呢。”
第54章 我才要叫你好好哭一哭
商昀秀思量片刻决定跟福祥去,腰上却爬上来一只手,轻搂着他往身边带。
二爷似有似无地叹气,吩咐道:“福祥,你下楼等着,我给他先看看背后的伤。”
“劳烦傅少爷。”福祥应声先下去。
书房又只剩下他二人。身上还留有彼此的余温,气氛却变得丝丝凝重,窗外风吹树叶的声响一片哗然。商昀秀偏头望一眼楼下,福祥开来的车没熄火,背后还停着一辆,兴许是半道遇着老金,两人一起折回来的。
商昀秀扭头回来,傅荣卿抬手正要解他的衣裳。
“荣卿,”商昀秀抬手捏着领口,不让二爷解,“来时换过药,没事了。”
他又松开手,握着傅荣卿垂在身侧那只,掌心贴着搓了搓,一股温热在两人的掌心散开,“荣卿,洪齐柏这次从汴城回来专程接我,他爹有意提前去不带我去,但他肯。”
那天晚上被九节鞭抽完,洪齐柏来商昀秀房里看他,说了好些宽慰的话,商昀秀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反而从他嘴里得知夜里要和洪锦文一道出城。
商昀秀便旁敲侧击从他这里探情况,洪齐柏心里有自己的如意算盘,那话几番和自己的爹对比后,好心说找机会来接商昀秀。
二爷听了这番话,心里复杂一片,有话在嘴边,几番忍耐又都咽回去。吞吞吐吐不是他的作风,要是平常,他是捆也要把商昀秀留在身边。
可其中牵扯复杂,商昀秀有自己的考量,杀亲之仇不是小事,他过多插手说不过去……
“你告诉我,洪齐柏想了什么你知道吗?”傅荣卿面无表情抽出手,牵着人去卧室,将窗帘带上后,捏着他领口的纽扣轻轻剥开。
“知道。”商昀秀低头看着他的动作,衣裳褪到肩头二爷的手突然顿住,想是看见了带血的绷带。秀秀忙打破安静,继续说:“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也有应对的法子,二爷难道不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傅荣卿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脱,“你一身伤,我怎么信?”
“他不敢真对我怎么样,上次他去名楼玩儿,被洪锦文抓到狠狠教训了一顿,近段时间都得收敛着行事。”
“你可别把他想得这么规矩。”傅荣卿深看他一眼,“他那花花肠子向来是露在外边的。”
“肠子露在外边啊,好吓人。”
“认真点,我和你说正经的。”傅荣卿扶着肩膀把人转了个面。
后背的鞭伤没有直接暴露,可这带血的纱布比直接望见伤口还要触目惊心。傅荣卿折身出去,没几分钟又回来,将手里的药箱放在桌上:“换纱布重新上药。”
“二爷。”商昀秀顺着他的意思坐下,瞧着他那张紧绷着的脸从福祥来了就没放松过。商昀秀抬手捧着,“怎么苦兮兮的,我都认不得你了。”
“再摸我哭给你看。”
商昀秀笑一声,“没见过,想看看。”
“商昀秀,你是没被我教训过?”傅荣卿在药箱里挑挑拣拣,把要用的搁在桌上,又看他一眼:“我才要叫你好好哭一哭。”
“等我好了,二爷想叫我怎么哭我就怎么哭。”商昀秀一心想哄他,手臂圈着他的腰身,后知后觉才想着粘着他撒娇,“我想了你一下午,想你到底怎么气,会不会以后都不见我了,越想越怕。”
“你气我的时候可一点不含糊。”
商昀秀说:“你就当我好心当做驴肝肺,怎么罚我都不吱声。”
傅荣卿让他逗得唇边一抹笑,“先别动,待会儿蹭疼了。”
二爷移到他身后,抬手开始揭纱布,几乎屏住了呼吸,贴肤的几片与渗出来的血黏在了一起,动作稍不注意,会连结痂一块儿撕下来。傅荣卿一点一点的揭,在心里把洪锦文骂了百遍,千刀万剐了。
他呼出一口气,额头都紧张出了汗,问道:“这一趟你自己去还是有别人陪着?”
“自己去,本身是洪齐柏悄悄带,人多不行。”
傅荣卿冷哼一声,真亏洪齐柏那个猪脑子想得出来,“你什么体格,他什么体格?商昀秀,这事儿我不同意。”二爷瞬间反悔了,这破事儿就不该让商昀秀摊上一点儿。
“荣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即使没认识你,没和你在一起,这些事我都会按部就班地做。你不要把我想得多伟大,我不会因为你,因为傅家就随便让自己置身水火,”商昀秀说得心虚,偏头让开视线,不和傅荣卿对视,他说:“我要平平安安替爹娘报仇。”
商昀秀深知平阳城商人之间的勾结,其中隐藏着巨大的利益纠葛,可能关系到整个城市的经济安定,他们聚会有意背着傅家,这就是排挤的苗头。
“平安?你让自己平安了?嘴巴上说的倒是勤快。”
“洪齐柏就算是体格再壮,也奈何不了我,这一点二爷放一百个心。”商昀秀语气坚定,尽管伤口还未愈合,但这件事容不得拖延。苗头起来了,一旦信息脱节,将来不仅傅家可能被搞垮,整个平阳都有可能被外来势力架空。
这样一来,起头勾结的洪锦文就更不得好死了。
“你告诉我,这一趟你主要去做什么?”
商昀秀思忖几秒,如实道:“做陪衬搅浑水,我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没人会注意到我。”
“督军府呢?肖叔叔大寿在即,你不去了?”
商昀秀:“就是从汴京回来,肖督军的大寿也赶得及。”
傅荣卿皱眉,不放心他的伤,但继续争辩下去毫无意义,他没再阻止,细心清理伤口,重新缠上纱布。
上次没收了秀秀的枪,以防万一,他把自己随身带的这把递给他,“怎么去就怎么回来,缺斤少两我就不认人了。”
深夜,浓云遮月,商昀秀回店里没见到洪齐柏,被店里的经理告知直接去船上汇合,还给了船票。
商昀秀到时先站在暗处观察,只见数艘船只停靠在远处,船上灯火微弱,隐约可以听见细细密密低声的对话交流。
这些船只不像普通的商船,商昀秀缓缓靠近,小心隐蔽在一艘破旧的渔船后,试图听清楚那些人的对话。太轻了,听口音是平阳本地人,交谈中偶尔客套,想必刚认识不久。
洪齐柏挑选今天回平阳,难不成因为平阳的商队其实是今晚秘密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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