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飞壳
医生说有希望延长到三年,甚至更久。
离开医生办公室后,梁叙衡在外面紧张兮兮地拉着梁东言,问他医生说了些什么。
梁叙衡最近总是吃不下饭、还容易犯困、而且瘦了不少。
梁东言朝他摇头,说医生让我给你补营养。
大一上学期的后面两个月,梁东言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学校,他白天给学生上课、晚上去演奏、驻唱,没日没夜地赚钱。
一个月后医院建议梁东言陪床,梁叙衡的脾气不好,医院护工都照顾不了他、而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各种药物和治疗反应强烈,身边不能没有家人。
于是梁东言离开北京回了东吴,在照顾梁叙衡的同时又去了之前梁溪的那个培训班,那老板听说梁东言愿意回来上课很高兴,不仅给他排了好几个学生、还给他加了时薪。
梁东言的学生里依旧有陈子君,这学期陈子君已经升了高三,还有一个多月便要参加艺考。
而梁东言给陈子君上课的第一天,她的妈妈便来了,也就是李贞。
李贞很惊喜重新在机构里看到梁东言,她依旧像以前一样陪着女儿上课,而对梁东言的态度更加暧昧明显。
李贞早早和陈子君的爸爸离异,现在是单身,机构里好几个老师都感觉到她对梁东言有意思,而作为李贞的朋友、也就是机构老板,更是喜闻乐见。
机构老板甚至有意推波助澜,他知道梁东言爸爸生病的事,明里暗里暗示过梁东言李贞很有钱。
梁东言对李贞一如既往地抵触,他抵触到反感,只要李贞出现,他就会刻意回避。
某天学生们下课后,梁东言叫了外卖在教室里吃,吃完还要上新高二的课,而就在这时,李贞推门进来,又“咔哒”关上了门。
梁东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理,继续低头扒饭。
“你就这么抵触我吗?”李贞早早不再和梁东言暗示,话也说得明。
梁东言不说话,当没人般继续吃饭。
下一秒,李贞把手搭在了梁东言肩上。
梁东言猛地站起来,饭菜打翻一地,他充满敌意地看着李贞,李贞却不在意地朝他走了一步:“听说你爸爸最近情况很不好?”
梁东言咬着牙,每个字说得都用力:“能不能别烦我了。”
李贞笑了一下,她道:“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你爸爸的事我可以想办法,我帮你联系上海的名医,看护也是,我可以找......”
“你谁啊?”梁东言冷冷打断,李贞的表情在梁东言出声后立马变了,她牵强地笑了下:“这么讨厌我?”
“嗯。”梁东言撇开眼,他弯腰捡起翻在地上的饭盒:“很恶心。”
李贞的神情变得阴沉可怖,她紧盯着梁东言捡起菜饭的背影,眸中不甘又憎恨,等梁东言捡好东西起身,她已经愤然离开。
后来李贞没再来机构,梁东言以为她终于放弃,而就在这时,梁叙衡的病情恶化得更加严重了,他的癌细胞几乎扩散到了全身。
医生告诉梁东言,梁叙衡活不过三个月了,只能靠仪器和精贵的药材吊着命,梁东言那阵子再无时间上课、他倾尽一切带着梁叙衡去上海、去北京,他把能找的名医看了个遍。
但谁也无力回天。
再次回到东吴的时候梁东言的第一学期快结束了,学校催着他交请假条、医院催着他交医药费。
梁东言的钱在这一个月里几乎花了精光,他看着梁叙衡长时间昏迷不醒、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快断了。
梁东言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恐慌和不安,他不想梁叙衡死,他四处找人借钱,包括梁溪机构的老板。
而李贞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
她和机构老板一同来了东吴,带着果篮鲜花,到医院看梁叙衡。
这天李贞穿得比以往要正式传统,比她以往更像一名中学生的家长。
她面对对她充满抵触的梁东言,破天荒地道了歉。
她说,以前是阿姨不对,没有考虑你的想法。
她说,我知道你现在困难,没事,我们一起帮你。
她说,你放心吧,以后阿姨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我反思了自己。
......
一句句都是些得体又大方的话,梁东言听着没说话,还是机构老板拍了拍他的肩:“别闷着了,说要多少钱,我转你。”
“还要八万。”梁东言目光灰暗,他已经借到了一部分钱,加上这八万,够梁东言接下来两个月的费用。
机构老板掏出手机就要给梁东言转钱,他拿手机操作了会儿一拍脑门道:“今天上午给一个学生家长退了学费,我转账超限了!阿贞,你帮我给小梁转吧!”
李贞点头,拿起手机很快给梁东言转了八万过去。
走投无路的梁东言很快收了钱,说了谢谢,然后立刻去给梁叙衡把医药费续上。
如果当时他不那么慌张、不那么着急,或许他会来得及看一眼李贞给他转账的备注。
那八万的转账下,转账说明写着:李贞给梁东言12月和1月生活费。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超困(每一章隔一两天都会精修一下,大家可以刷新了看,会有一丢丢不同的
第82章 什么都杀不死他
“不要说了。”姜阈忽然打断梁东言,梁东言咬了下唇间的烟头,淡淡“嗯”了声。
后面的事姜阈大约能猜到,李贞拿着那个转账记录据举报到了梁东言的学校。
一直以来,艺术类院校的学生时常会被外界冠以“包养”、“外围”.....这类刻板词汇,传得多了,学校也没有办法。
但流言和真实发生是有很大区别的,X音作为全国最好的音乐类高校,根本无法容忍学校被抹上这样的污点。
而艺考在即,这样的事传出来,无疑将影响学校生源,于是他们甚至不去考据调查这件事的真伪,便快刀斩乱麻地把梁东言开除,X音知名校友遍布世界,根本不会在乎当时什么都不是的梁东言。
梁叙衡是在二月下旬去世的,梁东言在他十八岁那一年失去了所有。
姜阈、父亲、学校、积蓄......
剩下的只有声名狼藉以及一身债务。
“但没关系,都过去了。”梁东言拿下烟,他勾了下唇,第二次这么跟姜阈说。
那年像一场梦,他过得不真实极了,所有拥有过的爱和物质一夜间蒸发,他跌落到地底,孑然一身,然后满身是血地重新往上爬。
梁东言顽强得仿佛没有生命,什么都杀不死他。
姜阈恍觉心脏跳动得蓬勃,他看向梁东言,梁东言也在昏暗的车厢里注视他,眼底微光闪动,他笑得难看:“你不夸一下我吗?”
像当年姜阈得知梁东言童年遭遇时那样,给他一个拥抱,然后夸他很棒。
姜阈眨了下眼,然后他解开安全带,没有犹豫地倾身过去,抬手手臂,将错愕的梁东言抱住。
梁东言几乎瞬间僵硬了,他没想到自己能讨到一个拥抱,姜阈极近地贴着他,身上有好闻而温暖的气味,他听到姜阈在他耳边说:“你很棒,梁东言。”
反应过来后,梁东言反手将姜阈搂住,他的心脏汹涌地跳动,重重砸向胸膛、再砸向姜阈。
梁东言几乎将姜阈拥得喘不过气,他眼中溢出热意,眼泪潸然而下,他喉中哽咽着,痛苦而委屈地喊:“姜阈。”
姜阈深吸一口气,他紧闭着双眼,神经末梢都揉着酸苦,他轻轻捋着梁东言的脊背,对他说:“你现在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那你呢?”梁东言沉声,问得苦涩:“你什么时候可以、重新爱我一遍?”
姜阈的下巴抵着梁东言的肩膀,他沉默着,过了许久才开口:“梁东言,我没有你坚强。”
梁东言把姜阈拥得更紧了些,没有说话。
“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姜阈终于说出口,他睁开眼,满眼都是红血丝,他憋得难受,却又哭不出来。
“好。”梁东言飞快应声,他松开姜阈,目光深情而明亮,掺着微弱的、失而复得的快乐:“我给你时间。”
姜阈的话对于梁东言来说,是一管强烈的安心剂,只要姜阈愿意靠近,无论需要多久、也不管多艰难,梁东言都愿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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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梁东言的工作很多,各种小年跨年的舞台、录播直播、新年ID祝福、一直到大年三十都在全国各地飞。
工作地点和时间每天都在变换,不变的他每天都要给姜阈发消息、发自己工作的照片、发东吴的天气......
“东吴很暖和,你在北京,晚上多穿些。”包厢洗手间里,姜阈给梁东言回了消息,把手机放进口袋后出了包厢。
小年夜姜家没有做饭,姜阈和父母订了餐厅吃团圆饭。
“小阈,要不要三鲜馄饨?”姜秉泽在点菜,见姜阈出来了,亲切地问他。
姜阈点头:“你们看着点。”
姜秉泽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他好几年前就从位置上退了下来,有人用收受贿赂这件事威胁他,如果不主动退,等着他的大约就不是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了。
而闵萱在姜阈读大学时生了场病,早早不再工作,一直在家里修养着。
他们两人就这样,在姜阈走后不久,成为了一对平凡而清静的夫妻,看到现在的他们,谁也不会猜到他们曾经的模样。
姜阈回来后第一次见他们时也愣了一会儿,意气风发和雷厉风行似乎全都不见了,他们满眼是姜阈,满眼是想念,和蔼、慈祥。
这让姜阈恍惚,他想,过去那近二十年将他所有空间挤压、将他一切与学习无关的想法围追堵截的,真的是他们吗?
“再来一条鲥鱼,别的不需要了。”姜秉泽儒雅地将菜单给了服务员。
“妈妈不能吃河鲜,鲥鱼你和爸爸吃。”闵萱慈爱地看着姜阈,似乎想将过去八年没看到的时间都看满。
姜阈点头:“吃完早点回去,晚上外面凉。”
“行。”闵萱点头:“今晚在家里住吗?妈妈新买了鸭绒被,已经晒了好几天了,现在睡肯定暖洋洋的。”
姜阈抬眸,看着满眼期待的父母,朝他们摇了摇头。
他回东吴这些天都住的酒店,他不习惯那样细致入微的关怀、更对这样变化过大的家庭氛围无法适从。
父母眼里流露出失望,姜阈低下头,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北思和沈清临常常要来找我,会吵到你们。”
“也好,你们年轻人一起玩,我们就不掺和了。”
闵萱笑了下道,然后她看了眼姜秉泽,姜秉泽边给正上菜的服务员腾位置、边状似无意道:“爸爸妈妈前阵子还看到你的新闻了,大家都还记得你是省状元呢。”
姜阈握着茶杯的手一顿,他点点头,“嗯”了声。
“本来我们想着,你回来了,我们给你找个东吴的工作,东吴大学的副校长和爸爸关系蛮好,你的学历......”
“我过了年就进剧组了。”姜阈看向姜秉泽,目光平和道:“已经签合同了。”
姜秉泽张着嘴,尴尬地“啊”了声,姜阈起身帮着服务员传菜,包厢里一时只剩碗碟相撞的声音,等服务员离开,姜阈坐下来道:“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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