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南
霍临风一笑:“亲亲热热,卿卿我我,登床解衣,含苞待放。”
鹅腿掉在地上,杜铮瘫坐不能动弹,犹如遭受重击。好上了,一兵一匪好上了,男子和男子好上了,少爷和容落云好上了!
他张口欲喊,竟呜儿的一声背过气去。
霍临风赶忙把杜铮弄上小榻,暗想不至于罢……探探鼻息放了心,将官印和公文收好,自己也登床午睡去了。
大梦觉醒已是黄昏,夜里为段沉璧接风,几名大弟子也要出席。他梳洗一番,与其他人一同前往沉璧殿。
小街遇见刁玉良,对方骂骂咧咧地扑来:“杜仲!你把我的莲池都要采秃了!”
霍临风边跑边躲,逗弄小儿一路,到沉璧殿外才收敛形色。众人围桌落座,他和容落云隔着三位,叫人管不住余光。
开席,大家齐齐向段沉璧敬酒,好似一家晚辈敬向长辈。
吃菜的,饮酒的,说话的,霍临风微微出神,忽然有些想家。家中此时布着几道菜,大哥有否陪父亲喝两盅,是的话,母亲必定嫌他们酒气熏人。
“杜仲,杜仲?”
他回神,看向唤他的容落云。容落云说:“师父问你话呢。”
段沉璧问这个练的什么功,问那个杀过多少人,转一遭到了霍临风,问:“白日听你操练弟子时喊号,为何招式打乱?”
霍临风答:“强化记忆,随机应变,举一反三。”与敌人交手时,对方不会按部出招,应接哪招必须立刻想起。再者,不相连的招式连起操练,以发现新的组合契机。
段沉璧颔首,目不斜视地盯了片刻。
“小兄弟是哪里人?”
“属下从濯沙岛来。”
“濯沙岛在何地?”
“长河以北,不远处。”
“往东还是西,比邻哪座城池,盛产何物,当地大族何姓?”
“往东,比邻祝家镇,多种粟,小岛荒僻不具大族。”
“师父何名,家中还有何人?”
“师父乃归隐游侠谢彰,家中只有兄长。”
“你今年多大?”
“属下今年二十有三。”
桌上鸦雀无声,皆被一连串追问骇住,确切的说,是被段沉璧的气势骇住。霍临风应对沉着,无一字磕绊,答完平静地看着对方。
如对峙般,如绷紧弦。
久久,段沉璧忽地一笑:“陪我饮一盅。”
霍临风端杯敬酒,仰颈饮尽一盅辛辣。这口酒从喉间滚入胃中,衣裳之下,一滴冷汗从后心沿着脊梁滑落。
待夜深席散,众人走得干净。
段沉璧进内堂就寝,容落云跟随侍奉,点灯铺床好一通忙活。他拧湿布巾递上,趁其擦脸的工夫去燃香,问:“师父,你为何问杜仲那般多?”
段沉璧答:“他拔尖儿,为师好奇。”
容落云说:“旁的就罢了,操练之事呢?”他将铜炉盖好,“他刚来时极其严苛,弟子不服,被他生生练得服了。”
段沉璧静静听着,躺好盖被,落下帷幔,那徒弟竟然还未夸完。早知这个如斯主动,哪用他浪费口舌亲自去问。
关好窗,容落云备上一碗水,准备回无名居了。还未走到门口,段沉璧在床中说:“明日叫怀恪理事,你陪我四处逛逛。”
他应道:“是,师父。”
段沉璧又说:“叫上杜仲一起。”
他问:“为何?”
段沉璧哼道:“瞧他长得俊,不成?”
容落云答应完出去了,将门关好,转身踏入一片月光。他走下邈苍台,踩阶时自言自语道:“我也瞧他长得俊……”
一不留神,这轻功第一崴了脚。
容落云感慨,情爱真叫人受伤哪。
第36章
霍临风是活活热醒的, 江南的夏日实在磨人。
薄纱帐都觉得闷, 撩起扎住,探手端一杯山泉消暑。不料杯中空着, 他起身去桌边倒水, 那紫砂壶竟也是空的。
杜铮向来伺候得细致, 从未有过无水可饮的情况。眼下不单如此,铜盆无水净面, 木桶无水沐浴, 就连园中大缸也无水洗菜浇花。
再瞧梨木架,空空荡荡, 没挂着备好的衣裳。霍临风心头讶异, 不禁踱至小榻边坐下, 默默端详罢工的这厮。
杜铮蜷缩着,窗外投来熹微晨光,照亮他面上的泪痕。一宿了,他以泪洗面整整一宿, 眼睛哭得肿成了桃子。
十五岁进侯府伺候, 至今已十年, 这是他第一次破天荒地罢工。脑中乱糟糟一团,手脚不听使唤,心头被那句“我跟容落云好了”堵得水泄不通。
少爷居然跟容落云好了……
当初誓要潜入不凡宫,雄心壮志足着呢,怎知锄奸惩恶变为卿卿我我?就算容落云并非传言那般,哪怕容落云善良仁厚, 那结交为友、为兄弟、为知己,怎的一跃变成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