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呆
“南京那边的答复是,抗日联军可以并入国军,但条件是……您必须立刻辞去联军总司令的职位,通电全国宣布下野……还有……”
谢将军的声音平静而又镇定,“还有什么?”
“您必须即刻动身,去南京接受国民政府质询。
33
8月28日,前察哈尔抗日联军总司令谢远抵达南京。
在大校场机场迎接他的,没有鼓乐和鲜花,而是一队荷枪实弹的宪兵。
领头的队长还算客气的对他行了一个军礼,“按上峰指示,我奉命护送将军去您的住所。”
谢远鼻梁上夹着一副墨镜,看不清楚神情。他默不作声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军绿色的吉普和士兵,离得最近的有一辆黑色的轿车,车门已经打开,一个士兵立在旁边。
他肩背挺得笔直,扬起头,径直走向那辆轿车。
身后,王秘书提着公文箱正想跟上前去,却被宪兵拦住,让他上另外一辆车。
谢远戴着墨镜坐在车厢里,嘴唇紧紧抿起,面无表情。
他被从机场直接押送至紫金山脚下的一栋别墅,这里,也早就布置下了层层的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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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是栋白色的二层洋房,环境优美,凉爽宜人,备有中西厨子,老妈子佣人一应俱全。
但他原本所有的随从,都不知所踪,四下里到处都有持枪的警卫,一走到院门口,就会有人出现,客气但是坚决的请谢将军止步。
房间里没有电话,也没有任何人前来探视。甚至连谢主席,都无影无踪,没有任何音讯。
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时候,谢远的神情总是高深莫测,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他每日里除了下楼吃饭和饭后在院子里散步,其他时候,都把自己关在房里。
十天之后,别墅里来了一位访客。
陆仲麟一身灰色的中山装,神情严肃里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得色,“仲麟受政府指派,负责向将军问话。关于察哈尔非法武装的相关事宜,还请将军仔细交待,仲麟好向上峰汇报。”
34
陆仲麟身体微微前倾,流露出几分克制不住的焦躁与怒气来,“谢将军,您这是个什么意思?!您这么不配合,仲麟无法回去向上峰交待!”
谢远斜倚在沙发靠背上,翘着二郎腿,是副世家子弟斯文冷漠的派头,“不是谢某要故意为难仲麟兄,实在是这其间的内情,不是仲麟兄身处的位置应该知道的,多说对兄无益。你上峰想知道,便请他亲自来问好了。”
客气有礼,但细究其中的意味,却是刻骨的鄙夷。
陆仲麟的面孔微微涨红,他转眼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了句,“姓谢的,你少在这里嚣张!你以为自己还是过去的谢司令?!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谢远稳稳的靠坐在沙发上,听了这话,也只微微一笑,“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道理,谢某懂。但纵是病虎斗不过恶犬,也轮不到小耗子在一旁逞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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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仲麟微微躬身,对着汪精卫说道,“院长,学生有一个意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汪精卫微微抬头,看向陆仲麟,“你我二人之间,但说无妨。”
“学生以为,目前是除掉谢远最好的时机。”
“除掉他……这对我方有什么好处?”
“谢远之所以那么嚣张,无非是仗着他老子的势,知道那边不会真要了他的命。如果此刻我们动手,大家势必都以为是那边下的手。一,可以逼他老子与那边翻脸,让他们斗个死去活来,我们坐收渔人之利;二,姓谢的民望不低,这样一来,百姓心目中,那边谋害民族英雄的罪名便算是坐实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汪精卫手端着茶杯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但是手尾务必要干净才好,决不能有任何蛛丝马迹牵连到我们身上。”
“请院长放心。学生已经搞定了负责看守的卫队长,就等院长一声令下,保证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
“哦……你倒是深谋远虑。”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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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你放心,卫队长已经控制在我手里,别墅的地图、守卫的位置、交接班的时间通通在掌握之中,你此去,一定不会有问题。若是真有危险,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的!”
梅九微微皱起眉头,但仍然耐心的对陆仲麟解释道,“粽子,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怕危险,我是不赞成此刻刺杀谢远。”
“为什么?!你不想报仇吗?!”
梅九的头发整齐的向两侧分开,露出白皙洁净的额头。厚厚的眼镜片子下,是狭长上挑的双眼。这双眼睛正温和的看向陆仲麟,里面是深深的劝慰,“即使报仇,也要有所为有所不为。现在报仇,只会称了日本人的意,让抗日的民众寒心。国家大义面前,个人的恩怨可以先放一放。等到赶走了日本人,我们再和姓谢的算账好吗?”
35
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后,谢远终于在医院里睁开眼睛。
先是白茫茫的一片,半响,终于有了焦距,眼前的事物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耳边传来护士惊喜的声音,忽远忽近,“谢将军醒了!谢将军醒了!”
房门被推开,立在门口的,是须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谢老头子。
虽然他还是板着一张老脸,但眼神里,却有一股隐藏不了的喜悦。
谢远微微张了张嘴,无声的唤了一句,“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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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主席愤怒的跺了跺拐杖,“不成器的东西,看看你做的好事!我早就警告过你,那个狗东西居心叵测,你却全然不放在心里!结果如何?!你躺在这里没了半条命,人家倒是飞黄腾达,成了地方局书记,ZG的要员了!你…你…你一意孤行,轻狂托大,故而有今天的下场!咎由自取,真是咎由自取!!”
谢主席嘴上还是只管教训,半点关心也无,但比过去白了不少的须发却暴露了他这些时日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