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木心
清晨,小星开门的声音惊醒了钟粼。
小星昨晚没有见到钟粼,早上醒来,她看不到人,害怕钟粼离开。
于是,小家伙只穿了一件小棉衣,顾不得冷,将小兔子与小恐龙往钟粼床上一丢,笨重地爬上床,坐在钟粼身边,安静而乖巧。
钟粼察觉到动静,双眼缓缓张开,迎上小星的目光,嘴角微扬。
小星顿时两眼放光,小脑袋凑过去,将钟粼的头搂在怀里,低声道:“公公,别走。”
小孩不比大人,能撑得住一夜后的饥饿,需按时吃饭。
“不走,”钟粼挣扎着坐起身,为她梳头发:“一会儿,带你出去开车好不好?”
小孩很好哄,听到这话,站起身鼓掌,抱住小恐龙跑下床,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钟粼买的粉色鞋子,左边套在右脚上。
钟粼笑了一声,没阻拦她乱穿鞋,起身掸了掸被子,走去浴室洗漱一番。
昨晚匆匆离开,梁予序肯定生气吧。
钟粼刷着牙,一手打开信息界面,看着那个刚添加的新号码。他不敢拨打过去,可是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
小星喜欢吃豆沙包与豆浆,钟粼在路边多买了一份小星同款早餐,送到梁予序的房门口。
他鼓起勇气,直接给梁予序发信息:【吃早餐了吗?我买了一份,放在你门口。】
信息刚发过去,梁予序秒回:【不需要。】
【你是钟粼?你来酒店找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你没删我?】
【进来找我!!!】
钟粼站在酒店门口,手里还牵着一颗小丁豆,一只手插在衣袋里,捏了捏衣袋里的五千块钱,犹豫着要不要让小星见梁予序。
思考了几秒,他毅然转身离开,想着下午小星睡着了,再送吧。
不料,酒店楼梯用得紧,停在十八楼不动,等待之际,开门声骤然响起。
小星回头,望向门口的男人,连忙躲在钟粼身后,又探出一只眼睛,偷窥梁予序,死死抓住钟粼的裤子。
同样想躲起来的钟粼,后退了一步,一手揪住小星的辫子,从衣袋掏出五千块钱,讪然一笑,“早餐吃了吗?我买了一份,来还你钱。”
梁予序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一气之下,起来将剩下的半瓶啤酒喝了个精光,本以为能睡,没想到却愈发精神。
刚刚他正在收拾东西,打算坐车时再睡一觉。此刻头昏昏,眼下乌青,在看到钟粼身边的小孩,脸色尤为冷。
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像,太像了!
简直跟钟粼是一个模子印出来,肯定是亲生的。
钟粼,竟如此极端自私,对得起孩子的母亲吗?对得起孩子吗?
作为一个成年人,明明有手有脚,可以去赚一份可观的工资,哪怕去当司机,去当服务员,都比出卖身体强。
他真看错钟粼了。
回国前,他本就对钟粼不抱任何期待。尊重他人命运,随便钟粼如何堕落。
可他心里头又气,头一次想用暴力地摇摇钟粼的脑袋,质问他是不是脑子进水,去接客,但内心的道德感死死地压住他。
不管钟粼是不是结过婚,或者在外面拈花惹草,都不关他的事了。
他可不是菩萨。
“小孩妈妈呢?”梁予序脸色陡然达到冰点,立即开口诘问他,甚至想替孩子母亲讨个公道,告诉这位女士,钟粼背着她出轨,在外面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钟粼心中一紧,把那叠钞票迅速往他手里一推,慌忙说:“你吃早餐吧,我们走了。”
“回答我,她的妈妈呢?”梁予序靠近一步,言辞显得有些冰冷,差点踢到地上的豆浆。
他捡起地上的豆浆包子,脸色一沉,黑着脸让钟粼带走。
这东西脏!
小星仰着头看钟粼,一脸期盼地拉拉钟粼的裤脚:“妈妈呢”
“这跟你没关系,梁予序。”钟粼转头,见电梯抵达,慌忙抱起小星,仓皇地往电梯里钻。
电梯里,正好有几个阿姨带着小孩。她们刚吃完早茶,在电梯里热闹哄哄的,讨论茶楼哪道茶点难吃不正宗。钟粼进来的瞬间,整个电梯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紧跟其后的是梁予序,他不容分说地挤进电梯,神色冷峻。
小孩手里抱着一只橘色的小恐龙,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梁予序,脸蛋红扑扑像颗煮熟的番茄,露出又红又裂开表面的皮。
冬天太冷,小孩的皮肤出现了轻微的龟裂。
钟粼也不知道给小孩涂点润肤露。
梁予序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伸手在小星的指尖上轻轻掐了一把。
她的小指头又细又嫩,哪里经得起成年人的力气。
小星惊吓得缩回手指,直愣愣地看着梁予序,又觉得好玩,故意翘起一只食指,等待梁予序来捏。
小孩的小食指比梁予序的半个尾指盖都比不上,瞧着粉嫩可爱。
他心中一喜,抬手准备再捏,但想到这个女孩身上还流淌着钟粼的血脉,是钟粼与另一个女人所生,刹那间,那些对小孩的喜,转化为不悦。
外人在场,梁予序不便继续追问钟粼,于是跟着钟粼来到一楼。
眼看钟粼将小孩放进车里,梁予序迫切地又问了一次:“钟粼,告诉我,孩子妈妈呢?”
持续的追问,让钟粼感到冒犯。他一口气将小孩塞进车里。
梁予序明明不是那种爱八卦的人,追着他问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去世了。”钟粼的语气有些平淡,像是叙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梁予序怔在原地,喉咙立时艰涩难咽。他侧眸瞥向车里的小孩,原本还铿然正气,一时反应不过来,嗫嚅了半天才说:“你,你,你一个人带孩子?”
钟粼垂眸,不愿在梁予序面前说太多关于家里的事。
他从小好面子,习惯在外人面前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满足自己小小的虚荣心,更不用说是在梁予序跟前。他说不出那些卑微、伤自尊的话。
两人分开的时候,他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家庭状况。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敢奢求太多。但他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在梁予序面前维持一个曾经美好的样子,就当是给从前的自己一个交代,也算对得起曾经的初恋。
钟粼没应他,俯身为小星系好安全带,转身走向驾驶座。
车门猛然关上,钟粼侧头扯了扯身上的安全带,就听见副驾驶关门的声音,他的后背瞬间一僵。
梁予序到底想做什么?
杯子里的豆浆撒了不少,黏糊糊的,粘了梁予序一手,在密闭的车厢里散发出甜腻的气味。而那两个豆沙包早已被梁予序捏得不成样。
梁予序没胃口,把五千块钱扔在储物盒里,系好安全带,手指勾住豆浆袋子,悲悯的神色望向钟粼,而后自顾自地说:“你当导游。”
身为单亲父亲,还去做见不得人的工作,梁予序实在词穷理尽,不好站在道德高地指责。
今天,他原本想出国,了断这段孽缘,现在知道钟粼的生活不好,前任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吧。
毕竟相恋一场,好人帮到底。
“我给你钱。”梁予序补充道,目光直视着前方,“开车。”
钟粼:“钱,你拿回去。”
梁予序语气没刚刚的冰冷,但是多了几分轻柔:“别让我再说,很累。”
行吧,梁予序远道而来,就这么回去,确实没有待客之道,没礼貌。
但家乡变化太大,他许久没回乡,怕不熟悉。
忽然他想到发小张致纯长年居住锦城,熟悉当地,人又热情,钟粼便打了一通电话,叫张致纯到镇上,带他们一块走走。
若是时间充裕,顺便请张致纯吃饭,表达他昨晚放鸽子的歉意。
果不其然,张致纯接到电话,推掉亲戚的饭局,开着那辆银灰色的电动车赶来与他们集合。
锦山路到处在堵车,车子无法继续往前行驶,只能在一条居民小路停下。
张致纯下车,冲外地朋友梁予序点了点头,递了根烟,“来一个?”
梁予序向来不沾烟,轻笑婉拒了张致纯,满眼警惕地打量着张致纯。
马路只有两条狭窄的车道,电动车与轿车在路上络绎不绝,再加上没有合理的道路规划,春节期间难免会堵塞。
其实,梁予序并不想逛街,不过是找个名头,为钟粼凄惨的单身父亲生活出一份绵薄之力。
早知道钟粼会找这个黑皮肌肉男帮忙,他才不同意来锦山寺逛逛。
如今大家寸步难行,都堵在路上。张致纯提议,小孩坐上他的电动车,站在前面的脚踏板上,而他们俩再步行走上锦山寺。
张致纯满脸笑意地看向小星,“小妹妹,帅气的哥哥带你坐车车。”
“张致纯,别臭不要脸。”钟粼轻笑着,数一数,小星也要叫张致纯一声叔公吧。
小星很喜欢坐车,但害怕钟粼抛下自己,死死地抱紧钟粼的肩膀,不撒手。
街边人很多,登上锦山寺还有一段距离,钟粼同样不忍心:“乖,你跟着这位帅气哥哥坐车,一会儿我给你买个小玩具好不好?”
小星胆怯怯地点点头,刚踏上前面的脚踏板,有些拘束,但随着车子启动,原本黯淡的眼睛顿时一亮。
原地等待的,只剩下他们俩人。
梁予序轻咳一声,偷瞄了一眼钟粼,薄唇轻启:“劳烦了。”
“不劳烦。”
“先说好,别再叫上你那些‘朋友’,”梁予序加重了语气,“我不想再看到他们。钟粼,这种事,你也不想被很多人知道吧?你好自为之,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少做,你不要脸,我要脸。”
这种事?
是他与梁予序曾经谈恋爱的事吗?
钟粼觉得梁予序说得对,毕竟小镇思想封闭,很难接受同性恋。
尤其是小星,她还小,更不能让她知道。
没想到梁予序挺贴心的,但说他们的初恋见不得人,这也未免太过分了。
这段初恋,如此单纯美好,怎么算见不得人?
“我知道了,既然见不得人,我会注意自己的举止行为。”钟粼的眸光飞速黯淡,勉强一笑,径直往锦山寺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除夕夜快乐,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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