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跟我说了关机,”鹤丛道,“你没说要做什么,不说清楚,我不得担心着急吗?”

“有没有你这么办事的?”鹤丛批评道。

“没有,我的错,别生气,哥哥,”蒋屹一连串地安抚他,“我以后一定跟你说清楚。”

鹤丛的脸勉强没那么焦灼了,顿了顿,问他:“周一去讲课的事……”

“碰了面再说吧,”蒋屹打断他,倾斜摄像头,让金石出现在屏幕里,“中午吃什么?”

鹤丛改口道:“吃火锅?”

“吃不了,”蒋屹说,“屁股疼。”

真是服气了。

鹤丛说:“去吃家常菜吧,吃点清淡的。”

俩人约好了时间地点,蒋屹挂断电话,又给他发了几条短信。

金石在一旁看着他:“听你跟朋友讲话很随和,怎么跟大爷那么犟。”

“我跟你说话随不随和?”蒋屹头也不抬的问。

金石想了想:“也随和。”

“遇强则强,尊重都是互相的。”蒋屹说,“算了,你没有切身体会,听不懂。”

“懂啊,”金石不服气,“我懂。”

“你懂你见了喜欢的人连个笑脸都没有,”蒋屹继续摁手机,打字迅速,偶尔删改,“人家三国混血,能看得上你才怪。”

“四国。”金石订正道。

“四国,”蒋屹说,“你得使使劲,不然追不上。你早晨对人家讲话太无情了,冷冰冰的,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公事公办,这怎么能行,是不是花都没送过?”

金石简直头大,接着刚才鹤丛的话问:“你星期一的课怎么了?”

蒋屹:“上课,累呗。”

金石:“周一晚上十点我去接你?”

蒋屹没回答这个问题,他下周一就要去广州出差了。

“不是有司机吗?”他说,“以后让司机接我,你不用天天跟着,有时间陪陪女朋友,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娶回家。”

“什么女朋友。”金石连连摆手,“你别说了。”

蒋屹没见过这么纯情的,在旁边吭哧吭哧地笑。

金石脸都红了:“别笑了。”

蒋屹清了清嗓子,果然不笑了。

“杜宜安和杜庭政不是一个妈,”他小声问,“会不会出现买凶杀兄,争夺家产这一类的场面?”

金石被他的脑洞惊呆了:“不能,宜安少爷又不会做买卖,把家产抢过去,也不会经营啊。到时候旁支虎视眈眈,对手凶狠毒辣,他能应付吗?”

“也是,”蒋屹有点失望,“这样还能保他平安富贵,安安稳稳地过一生,也可以了。”

汽车继续往前开,蒋屹沉默了一会儿,又把身体偏向他那边。

“我有点看不懂,他们兄弟的感情好吗?”

蒋屹沉思道:“如果说好,态度又实在过于强硬,和一般的家长似乎不同。如果说不好,他也只是吓唬杜宜安,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行动去伤害他。”

杜宜安受到的伤害还没有自己承受的多。

他话太多了。

金石扛不住,催司机开快点,蒋屹问:“急什么,杜庭政有事安排你去做?”

“我今天休班。”金石说。

“你还有休班的时候?”蒋屹很惊讶,“我以为你全年无休,晚上都不用睡觉的。”

毕竟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蒋屹阅遍群书,自认对豪门里面的基础配置有了一定的了解。

“怎么可能?”换成金石惊讶了,看他眼神好像在看只知道剥削员工的无良老板,“我一个星期休三天呢。”

“不好意思,”蒋屹忍不住偏过头笑,一边摆手一边道,“误会了。”

眼看着汽车开进学校,金石指挥着司机开到化工学院,率先下车,去给蒋屹开车门。

“谢谢。”蒋屹说。

他有礼貌金石是知道的,干巴巴回道:“不客气。”

两个人又熟稔又客气地分别,还互相道了再见。

中午蒋屹出去吃饭,从教学楼里出去,看到早晨的司机等在门边。

他一露面,司机拉开车门请他上车,是一辆崭新的黑色沃尔沃。

蒋屹顿了顿,慢吞吞坐了进去。

司机启动汽车,客气地询问:“蒋教授,您要去哪里?”

杜庭政果然给他安排了私人司机。

“博学街商业银行对面,私房菜。”蒋屹停了一下,委婉地说,“以后我不特别通知你,不用等着接我。”

司机迟疑道:“杜先生说上下班必须按时到的。”

蒋屹叹气:“我跟他讲。”

汽车开出学校,在拥挤的人群里缓慢行驶,车窗玻璃隔绝掉外面嘈杂的人声,像看一出繁闹的默戏。

出了那段路,蒋屹收回望向外面的视线,转而看着前方的路。

“你平时有自己的事,可以去忙,迟到或者请假也没关系。我上下班时间不定,有时候会跟朋友去吃饭或者放松一下,也不用非等我不可。”他态度很好地问道,“可以吗?”

司机盯着前面的路,纠结不语。

“说到底工作是为了挣钱,大家都放松点。”蒋屹说,“我们互不为难,彼此方便。”

他又问:“可以吗?”

司机张了张嘴:“……好。”

蒋屹松了口气,给他吃定心丸:“你放心,杜先生那边有了事,我来搞定,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金石放假一天,跟几个哥们吃了饭喝了酒按了摩,晚上回杜家,见到客厅里的杜庭政,舒舒服服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杜庭政不知道在看什么报表,头都没有抬一下。

金石转身要回自己房间,杜庭政开口道:“金石。”

金石连忙走过去:“大爷?”

杜庭政不说话,金石等了片刻,满头问号地看着他。

客厅里没人,这会时间不算早,但也不算晚。

“蒋教授……”金石说,“今天要接他过来吗,我马上去接。”

杜庭政晚上十一点的飞机,要去广州港口谈通行证的事,一直到周一下午才回。

他不特意交代,金石就默认不用接蒋屹过来。

“不用接。”杜庭政说。

金石站住脚,一头雾水等着他发话。

杜庭政不说话,他就猜测道:“也是,总不能天天……铁人也需要休息的。”

杜庭政看了他一眼,中断他黄色的猜想,凉凉道:“如果你再什么都往外说,我就缝上你的嘴。”

他说缝就一定会缝的。

可能是司机把他们车上闲聊的话告诉他了。金石站得笔直,死死闭上嘴,摇头。

“去吧。”杜庭政说。

金石要离开,不知想到了什么,站在原地没动,开口时犹豫不决:“这些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吧?只要有心,从网上也能查到一点,互联网痕迹删不干净。蒋教授过问,说明他没有查过,他是一个没什么心机的人,很单纯。”

杜庭政原本已经转过头,闻言又看向他。

金石继续说:“而且他平时脾气很随和,为人正直,不谄媚,人也很有礼貌。”

“……”杜庭政把报表放下。

他很想知道,金石说的“单纯”一词跟蒋屹本人沾边吗?

金石:“他一点都不爱慕虚荣,送他的礼物他什么都没要。”

杜庭政忍无可忍道:“舌头不想要了。”

金石闭上嘴,指了指门的方向。

杜庭政忍不住撑着额角揉捏太阳穴,片刻后道:“滚吧。”

金石站得笔直,飞快得滚了。

晚上十点钟,蒋屹还在外面,鹤丛明天休班,今天可以晚睡。

他们吃了午饭,下午去唱了歌,蒸桑拿,拔火罐,按头按脚走完了一套流程。

晚上继续去商业银行对面吃家常菜,因为中午的时候有一道酱鸭爪蒋屹没吃够。

“你不知道他有多难搞,”蒋屹跟他碰了碰杯,把杯底的酒喝完了,“软硬不吃。而且面瘫,我猜不出来他的想法。”

“还有你搞不定的人。”鹤丛也有点喝多了,伸手扣住他的酒杯,不让他继续倒。

“我搞不定的人多了。”蒋屹拉住他的手,给自己倒完,又给他倒,“我要喝酒。”

他笑了一会儿,说:“希望酒精排出去的时候路过生殖器帮我杀杀菌。”

这话鹤丛身为医生听不了一点。

“之前你的男朋友们,没有一个好搞的。”他拿出手机来,给他看查到的消息,“杜家可复杂了,你看看。”

“杜庭政不一样,我如果不想办法,只有受气的份。”蒋屹拿过他的手机来看,“风水轮流转了。”

看完以后他叹了口气,感慨道:“果然,豪门里面没有正常人。整个杜家,掰着手指头算,只有我一个正常人。”

他一晚上没少喝,鹤丛陪着,也不少喝,这会儿俩人都醉醺醺的,说话都有点含糊不清。

蒋屹叹了口气,语气惆怅:“我换了好多种方式,口水都说干了,他都不为所动。撒娇有一点用,用处也不大。我只能试着钓一下,希望他心生怜爱,我真受不了这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