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子茶
他在吻林炽的眉心。
“你每换一次住址其实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四月份短暂租过一个公寓,楼下开着一家花店,转角有家面包房,你总是会去买法棍。”
他吻林炽的鼻子。
“我一遍遍看着你经过的街道,有时候我忍不住会幻想,幻想我趁着黑夜闯入你的房间。谁也不会发现。也许连你都不会知道我是谁。我可以把你关起来,吻你,轻薄你,做一切我幻想中的事情,也许你会受不了放声痛哭,但我绝不会松开你。”
他表情平淡地说着自己罪恶的幻想。
林炽瞪大了眼睛。
什么玩意儿!
你这么混蛋你家里知道吗?
但在他抗议之前,李庭言就堵住了他的嘴唇。
窗外的夜晚安静又祥和,今天的庄园里,也许每个人都很快乐。
清迈本就是一个肆意快乐的城市,城墙边上的花都开得灿烂,水面的倒影照着一双双恋人,女孩子们的裙角像翠鸟的羽毛一样漂亮。
李庭言与林炽拥抱在一起。
这是自从赫尔辛基的那个夜晚以后,他们第一次贴得这样近。
从冬到夏。
芬兰的冰雪严寒都被清迈的烈日融化了。
他们终于又在一起。
.
结束后,林炽躺在枕头上,累得一个指头都不想抬起来。
情人久别重逢,都是要抵死缠绵,何况李庭言在床上又是这样一个怪物。
他歪头看向李庭言,李庭言推开了一点窗,赤裸着上身,脸上和身上都有一点细汗,斯文矜贵的脸,身材却截然相反,眼睛里又带着还未得餍足的欲望,有着充满反差的性感。
林炽忍不住又舔了下唇角,眼角都是还未化开的春色。
等李庭言又回到床上,林炽伸出手指,轻轻抚过李庭言胸口的肋骨。
“痛吗?”
他问。
他问得像是伤势,又像是在问别的。
李庭言摇了摇头,“不痛。”
他并不是在逞强,他说,“你知道的,我二十岁时候出过一场车祸,那次才严重,我觉得我半个身体好像都碎了,我差点以为自己恢复不了,所以从那以后,很多伤口我都觉得不痛。”
林炽便没再问。
李庭言的二十岁,那是他来不及参与的过往。
但是那场让李庭言差点失去一只眼睛的车祸,他不用想也知道有多严重。
他也在拍摄现场骨折过,对于他们来说,这确实也算不上多么可怕的伤势。
但他把玩着李庭言的手指,犹豫了一会儿,又轻声说。
“那你家里,现在对你到底是什么态度啊,都闹到要把你打断肋骨了,你现在却来找我,他们没有意见吗?”
这是林炽第一次清晰地问及李庭言的家庭。
最初当炮友,他对李庭言这个人都没那么在意,更何况家里。
到后来在意了,李庭言的家世又太过显赫复杂,他与李庭言的感情也根本徘徊不定,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他也不去自寻烦恼。
可现在不一样。
林炽想,现在不一样,虽然他还没有给李庭言名分。
但李庭言是他的。
这一点绝不会再变,像镌刻在青铜上的铭文,风吹雨打也不落。
李庭言反手捉住了林炽的手指,攥在手心里,摩挲着指腹。
他说,“我家里没有人能反对了,我爷爷大概还在生气吧,但是他也明白管不住我了。”
他对老爷子有一点些微的愧疚,但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了解李峥韬,所以他又非常淡定地想,他爷爷早晚会想开的。
他对林炽说,“我想你也许也看过一些关于我家的花边报道,我这半年确实跟家里斗得不清,但是我赢了。所以没有人可以再阻止我了,林炽。”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林炽,他不知道林炽还是否在意。
在意他们分开前,在书房的那一晚的谈话,是他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他让林炽面对了自己自私寡情的一面。
即使那时候他并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但他并不打算为自己开罪。
他轻声道,“我并不是要为自己表彰,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已经跟家族里所有人宣布过了,我不会与任何门当户对的女性结婚,不管对方的身份,地位能为带来怎样的帮助。我天生喜欢男人,但是这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人,来来往往,可只有一个人是我想与之度过一生。”
“那个人就在我面前。”
他握了握林炽的手。
时隔这么久,经历几起几落,机场分别,他才终于认清自己。
可他其实早在林炽离开的那个早上,他从手机里听见林炽微微抽气的声音。
他就后悔了。
他听见林炽说,我们结束了,那一刻,所有的语言都不能形容那像海啸一样摧毁他的痛苦与懊悔。
应该抓起来的,他不理智地这样想过,他可以把林炽永远困在他身边,他有这个能力,要林炽永远只能望着他。
好在,他没有这样做。
而他们还在一起。
林炽的眼睛眨了眨,也不知道是不是温存以后,他作为一个享乐主义的人,总是要更容易心肠柔软一点。
他听李庭言这样说,眼眶莫名有些发酸。
他当然明白李庭言的意思,李庭言在向他剖白,承诺,也在等待他的回应。
这一次,如果他答应了,他们就再没有什么模糊的,可进可退的关系。
他们是彻彻底底的恋人。
是相知相许。
此生不渝。
在李庭言之前,他没有爱过人,也不相信自己会爱人。
可是今晚。
在异国他乡的清迈,这个郁郁葱葱的古城,潮湿,炎热,在这里好像可以抛弃一切,只与心爱的人相守。
他将手指抽走,脸颊却靠进了李庭言的手掌。
他望着李庭言,轻声说,“我知道。”
他对李庭言笑了笑,眼睛里浮现起一丝怅然和怀念。
“在赫尔辛基我就知道,你只想要我。”
当李庭言出现在赫尔辛基的那个夜晚,他就知道了李庭言的选择。
离开机场前,他对李庭言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疯狂地爱上了我,那你可以来找我。
然后李庭言来了。
在赫尔辛基冰天雪地的夜里,从楼下沉默地望着他。
他们在冰雪里,拥抱,亲吻,李庭言抱他的力气像要把他刻进身体里。
李庭言说,求他等一等。
那一刻,他还有什么不懂。
他爱上李庭言,本就是因为他了解李庭言。
他不知道别人眼中的李庭言是什么样,但是在他眼里,李庭言是万中无一的完美爱人。
李庭言拜托他等,就一定不会让他的愿望落空。
林炽直起身,坐在李庭言的腿上,又与李庭言接吻。
大概是他们重逢的时间还太短,好像怎样也吻不够。
窗外潮湿闷热的风徐徐涌入,室内又开着空调。
夜色送来一缕花香。
庄园里的喷泉还在不知疲倦地汩汩流淌。
林炽望着李庭言,眼睛明亮,他低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要是回家却抗争失败了,你准备怎么办?”
这半年里他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有事没事就掏出他的小本本,计算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够不够养得起李庭言。
但是他羞于启齿。
又送人又搭钱,被霍宇凝知道了一定破口大骂他恋爱脑。
但现在,他把玩着李庭言的头发,又情不自禁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庭言轻笑了一声。
他托着林炽,虽然他不觉得自己会失败,可他确实想过这个问题。
他说,“那样的话,我会在巴黎的街头买一束花,邀请你跟我一起私奔。”
“我在澳洲有个私人的庄园,有几块土地,也许你愿意与我一起过一段田园牧歌的生活。”
他是真的这样想过。
他曾经是名利场中最尖锐的一枚钉子。
但是与林炽相遇,他却觉得,只要林炽在他身边,那无论是哪一条路,都是一场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