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迷川
陈清红色双唇动了动,刚想说“有什么好商量的,你都已经被人家撬走了”,却被身后走廊里传来的声音打断。
“阿姨。”陆闻川从电梯里出来,匆匆地朝他们这边赶来。
他的腿已经好很多了,只是偶尔走急了会有些跛,不过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
似乎是因为上楼太急,他走到陈清面前时还在微微喘着气,他对陈清说“抱歉,路上堵车耽搁了”,看了旁边杵着的江昀清一眼,将陈清引进门。
陆闻川想见陈清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今年过年时,江昀清告诉他,自己已经和母亲坦白的时候,陆闻川就起了登门拜访的想法。
然而后来意外频发,陆闻川没想过还会和江昀清有以后,关于拜访这件事便自然而然没了后续。
直到前段时间,他的腿好得差不多之后,想着江昀清一直待在他这儿也不算回事,便又重拾这件未完成的大事,想带江昀清过一下明路。
此次见面过程中,陆闻川和陈清的情绪都很稳定,只有江昀清坐立难安,一边担心以母亲的脾气,会不会突然跟陆闻川说些什么,一边又担心陆闻川在母亲那边碰壁,反悔跟他重新在一起。
陈清对陆闻川还是有些意见,但却不再是因为“江昀清男朋友”的身份,而是责怪陆闻川暗度陈仓、监守自盗。
想当初她让陆闻川劝江昀清改邪归正,陆闻川没听,反倒跟她讲了很多大道理。
如今二人在一起的事实摆在眼前,在陈清眼里,陆闻川当时的那番话哪怕再怎么有理也都变得冠冕堂皇,怎么看都像是在为自己的别有用心而狡辩。
客厅里,气氛难得严肃起来,陈清和他们二人相对而坐,有些不悦地对江昀清说:“在一起了不说,分手了不说,复合了也不说。要不是我前几天去看你,结果扑了个空,又接上了人家打来的电话,我都不知道你跑这儿来跟人同居了。”
江昀清自知理亏,垂着眼没说话,还是陆闻川在一旁接续道:“抱歉阿姨,这件事是我的疏忽……”
“行了。”陈清打断了他,说,“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看着江昀清,话确实对陆闻川说的:“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非得要见我。昀清是个倔脾气,这你也知道,他认定了谁,不管亲人也好,朋友也罢,说什么都拉不回来。我想你之前也不是没见识过。你其实没必要非得要见我,非得过我这一关的。只要昀清想跟你在一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道不好吗?”
虽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都能听懂,陈清指的是以往江昀清为了宋淮之而断绝和他们之间来往的事。
时至今日,哪怕母子关系已经开始破冰缓和,陈清仍旧对此有着很大的不满。
江昀清眉头轻皱了下,似乎是觉得此时母亲贸然提起往事很不合适,他想说些什么,却被陆闻川按住了手臂。
陆闻川让他去厨房帮陈清倒杯水,江昀清还有些犹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起身,走进厨房,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陆闻川和陈清两人。
两人隔着茶几对立着,陆闻川却并没有如临大敌的紧张感,两手松松地交握在一起,对陈清笑了笑说:
“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都明白,但我觉得,就像您说的那样,正是因为昀清的性格问题,我才更想让他得到家人的祝福。”
陆闻川说:“我一直觉得,一个人的话,哪怕他有天大的力量也是孤立无援。我虽没办法改变什么,但我希望他未来能有更多人的支持,有人支持,他就有勇气走得更远。”
“我是带着能和他长长久久的愿望见您的,您是他的家人,心情肯定跟我一样。”陆闻川说,“至于您所说的,昀清脾气如何,倔强与否,我都不会将其当做自己的筹码。”
陈清脸上没太多表情,但态度的确缓和了不少,她问陆闻川:“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见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
陆闻川笑得坦然,坦坦荡荡地说:“倒也不全是,我当然也希望能够得到爱人父母的认可。”
江昀清终于倒好了水回来。
客厅里交谈的声音不大,厨房隔音也好,江昀清不知道他们具体又聊了什么,陆闻川又是怎么回答的,但看母亲的脸色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僵硬,料想结果应该不会太差。
被动地听母亲和陆闻川又聊了几句,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见外头的天色已晚,他便问陈清想吃什么,要不要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陈清拒绝了他的提议,说“你爸还在家等我”,而后一脸平淡地站起了身。
江昀清和陆闻川便又像来时那样送她离开,出门前,江昀清仍有不放心,问陈清:“那我爸那边……”
“我会跟他好好说的。”陈清无奈道,虽说以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是说怕是也劝不动,但陈清觉得无伤大雅,便也没让江昀清挂心。
她说:“等过段时间你们都不忙了,回家一起吃顿饭,到那时,我们再见见。”
晚上,一直到睡前,江昀清都对陆闻川在客厅对自己母亲说了什么感到好奇。
陆闻川不想告诉他,搪塞了他几句,又说自己记不清了,这才把江昀清糊弄过去。
江昀清率先去洗澡,陆闻川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和之前聊过的民宿投资人联系,电话打了二十多分钟,结束后,已经快到十点了。
估摸着江昀清应该也快出来了,陆闻川脱了外套,打开衣柜开始翻找自己的睡衣,准备进浴室洗澡。
他的衣服一般都是按照类别,成套排放,江昀清住进来后,他的衣柜里挤进去了很多浅色又单调的服装。
他把江昀清胡乱插挂的卫衣和衬衫分门别类挂好,没了衣服的遮挡,被遗忘在角落的盒子突兀地出现在了陆闻川的眼前。
江昀清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时,刚好看到陆闻川站在衣柜前,手里捧着下午他慌不择路偷藏进去,却又忘记转移地方的纸盒。
为免快递面单上的字样惹人怀疑,包裹的外包装早就已经被江昀清丢掉了,如今在陆闻川怀里的,就只剩下了一层不堪一击的纸壳。陆闻川只要稍稍打开,就能看到里面难以入目的情趣套装。
听到脚步声,陆闻川单手托着盒子转过身来,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问江昀清:“这是什么?”
江昀清的心几乎立刻就悬了起来,心跳声很重,在喉间紧张地拉扯。
他欲盖弥彰地用力擦着头发,干笑两声,飘着声音扯谎说:“送同事的新婚礼物,就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过几天,他不就要结婚了嘛。”
陆闻川点了点头,然后在江昀清开口要他还给自己前,一脸平静地拆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薄如蝉翼的吊带衣。
江昀清:“……”
陆闻川继续说:“原来你们同事之间结婚送礼物都是送这个。”
他问江昀清:“这合适吗?”
江昀清觉得二十多年来,自己恐怕没有哪一刻是比眼下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陆闻川解释,脸颊灼热,紧紧地攥着毛巾,一言不发地杵在原地。
陆闻川并不想难为他,只觉得实在出人意料,端着盒子彼此沉默着,很久后,才问了一句:“江昀清,这真的是买给同事的礼物吗?”
很久以前,陆闻川不会想这些,因为江昀清的脸皮薄,自尊心也很强,他觉得对方接受不了这种东西,更不想让对方产生自己玩得很花的印象,连上床都只有固定传统的那么一两个姿势。
陆闻川从没有想过,连尝试新姿势都放不开,要适应很久的人,背地里居然会偷偷买这种衣服,说是大跌眼镜都不为过。
不过,他却并不讨厌这样。
虽说性格和之前有了些微的不同,但江昀清对他全盘交付的信任却始终没变。他看够了江昀清难堪羞赧的表情,不想因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刨根问底伤害到对方的积极性。
于是他闭了嘴,将盒子递到江昀清面前,用鼓励性的语气,对他说:“买都买了,可以试一下让我看看吗?”
宁静的夜里,刺眼的灯光夺走了屋内所有的晦暗,一切都变得一览无余。
陆闻川站在一旁,看着江昀清不太情愿地褪去浴袍,慢吞吞地从盒子里将吊纱裙拿出来,展露在二人面前。
那件衣服几乎没用什么布料,胜在款式新颖,上半身几乎只用几根简单的吊带做成,两胸之间由一个硕大的,用丝带系成的蝴蝶结连接,下面则缀着一块很短的薄纱裙边。
裙边很薄,几乎透明,在腰后做成了开叉的款式,可以朝两边拨开。
江昀清好像很羞耻,赶鸭子上架一般攥着那件裙子僵持了许久,因为吊带太多,款式有些复杂,要穿的时候又差点儿把自己捆起来。
陆闻川旁观了一会儿,看他越来越别扭,问他:“你是不会穿吗?”
江昀清羞愤欲死,不肯回答,背对着他,因为错误的穿法,身上被勒得很难受。
他用求助的眼神转头看了陆闻川一眼,陆闻川没有动。差不多又过了两分钟,江昀清实在难以克服,想对陆闻川示个弱放弃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陆闻川对他说“我帮你”,走到他面前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勾住了他穿错的肩带。
肩带很细也很滑,沿着光滑的肩臂肌肤,被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拉了下来。
陆闻川好像也不太会弄,动作慢吞吞的,整个过程持续了很久。
陆闻川帮他把衣服整理好,手指却没有很快离开,碰到了江昀清身前的蝴蝶结上。
他嘴上说着“确实好麻烦”,两指夹住蝴蝶结的其中一根垂带,像拆礼物一样,又慢慢地将其拽了下来。
火红色的金鱼纹身泛着暧昧的光晕,在冷淡的光线里暴露在陆闻川的视线之中。江昀清觉得有点儿冷,在陆闻川的注视下朝前一步,试探着伸手抱住了陆闻川的腰。
陆闻川把他揽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笼罩着他,掌心覆着那三只蝴蝶纹身,然后情不自禁地低头,碰到他的唇瓣。
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陆闻川时常会想,江昀清究竟还有哪一面是他不知道的。
自从在大雨里第一次见过江昀清之后,他好像一直都在认识对方。江昀清在他眼里从矜傲变得悲观,骨子里盛满了对生活的沮丧。
然而等陆闻川慢慢接受了江昀清的软弱之后,对方却又以新的、灼热的姿态将他包裹,让他沉浮。
在愈发凌乱的呼吸中,陆闻川伏在江昀清的耳边,嗅食着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和他一模一样的沐浴露香气,心想,或许他会永远为江昀清保留一份探索欲,永远陷入对方为他营造的罗网中,无法自拔。
他问江昀清:“这是给我的礼物对吗?”
江昀清像是没有听清,因此没有回答,行为上却很配合他,状态比以往都要好。他仰面望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看着上面晃出重影,汗水蹭到了陆闻川的下巴。
陆闻川抚摸着他汗湿的鬓发,又接着问:“为什么会想起来买这个?”
江昀清终于回过了点神,半睁着眼睛看他,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说“因为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陆闻川便没了话,觉得江昀清实在太会拿捏他,不管是他生日那天的蝴蝶纹身,还是今日的这副情态,都让他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自己并非是什么正人君子。
两人上次还是在去年,中间分分合合,矛盾横生,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
在这期间,尤其是江昀清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之后,要说他一点没想过对方,那几乎不可能,只是在一次次地回避,对江昀清的示好总是怀疑。
不过好在最终他们还是一起度过了那段最难过的时期,江昀清终究还是落在了他的身边,没有离心的猜忌,没有父母的阻拦,赢得了所有人的祝愿。
他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抱歉,久等了,明天继续
◇ 第69章 为什么不能碰
今年才刚进六月份,江昀清就请了很多次假。
最开始是因为同事的婚礼,他答应去做伴郎,那天起得很早,天还没亮就开始跟着新郎收拾准备接亲,之后一系列的流程走下来,江昀清已然快要支撑不住。
那是江昀清第一次做伴郎,觉得简直比自己亲自结婚还要累,不光要随机应变,还得跟在新郎身边忙东忙西。
尤其是人际交往方面。
新郎性格十分外放,所交到的朋友也都是八面玲珑、热情开朗。江昀清一个不爱社交的人夹在其中,忙起来倒是还好,一闲下来,光是接话不冷场就要花费很多精力。
甚至在吃饭的时候,伴郎伴娘吃饭比较晚,单独安排在了一桌,旁人在聊天玩游戏,只有江昀清一个人躲在一旁玩手机。
他跟陆闻川抱怨自己的交际压力,说别人看上去好像都认识,只有自己完全不知道跟别人聊什么。
陆闻川回给了他一个安抚的表情包,江昀清将其保存,又问陆闻川晚上要忙到什么时候。
【今天事情不多。】
陆闻川打字回给他,说:【要我去接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