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人北
室内静悄悄地,燕无过似乎特意给了他时间好消化这个答案。
也不见他在脸上是怎么弄的,转瞬间,一张堪称倾城倾国的俊脸在缺水面前现了出来。
缺水的脸似乎更显苍白。
「这是你的真面目?」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他此刻的心情。
「没错。可喜欢?」印象中苍白冷酷的俊脸突然笑得阳光灿烂,让缺水很是不适应。
「你是邪鬼也是燕无过?」
「没错。」
燕无过似乎不打算再隐瞒他,回答得万分干脆
!「陈默没有杀你?」
「哈!他为什么要杀我?」问的人犹豫万分,回答的人却干净利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无过等的也就是这句问话。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了。」
燕无过等着,等着袁缺水把全部精神放到他即将说出的第二句话上。
眼睛对上了,燕无过薄薄的嘴唇张开,「陈默他并不喜欢你。」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第二件事情?」缺水从床边站起,伸手拿下挂在墙壁上的钢剑。
燕无过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对方会对他立下杀手。
「你难道一点也不奇怪我的阴绝功是怎么练成的吗?」一句话让缺水停住全部动作。
熟悉的,早已经刻入脑海深处的口诀,一句句从那张薄薄的嘴唇溢出。
「噌!」钢剑出鞘,口诀也戛然而止。
「他和你在一起,他对你好,要的就是这个!」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这个大魔头的谎言?」
可怜的孩子!燕无过跷起二郎腿,脸上又露出那种邪鬼才会有的狂妄和任性。
「你以为为什么如今坐在武林盟主位子上的人是他,而不是你?」
无法忍受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怜悯,缺水慢慢转开眼神。
他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还记得么?在留燕谷受刑的那两日。」
笑笑,邪佞的男人接着说道:「两天,他一直就在旁边看着。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为什么和你共处了十二年,突然对你有了床笫间的需求?」燕无过看着青年的侧影,恶意地笑,「因为他也是男人!不是因为他喜欢你,不是因为他对你有了什么特殊感情,只是男人单纯的发泄欲望!你们的第一次是怎么样的?他是一如往常地温柔?还是……」
「住口!」
燕无过听话的住口不再往下说?当然不会!「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身败名裂?也许你会怨我在武林大会上胡说八道,可是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不管我怎么胡说别人也不会相信,对不对?但如果有人证呢?有人亲眼看到你和我在一起颠鸾倒凤呢?你以为王家小子和华山派一帮是怎么找到的周址园?你当陈默怎么会恰巧出现救你?」
缺水背对燕无过眼望勾起的纱帐。
「缺水,我承认我一开始对你确实不好,可是,你也知道那有一大半的原因来自于阴绝功。我一直想补偿你,用我自己的方式。我也确实算不上温柔,也没有陈默的耐心,但我也从没有骗过你!摸摸自己的心口,难道你真的想留在只把你当作工具、当作玩物的陈默身边?……对了,你的陈默哥哥如果没有意外,明天早上就会回来了。」
燕无过见缺水毫无反应,说着说着,口吻就禁不住变成了讽刺。
也难怪,想他燕无过什么时候对人这般低声下气过?这死小子不会脑子胡涂,如此固执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想要的人,就这么拱手送人又实在心有不甘!燕无过起身,走到缺水背后丢下一句:「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明天我会给你一个真相大白的机会。」
伸出手,想摸他的头,犹豫了半天还是放了下来。
他想看他笑的样子,想看他毫无芥蒂地和他胡闹的样子,想听他说话,想让他对陈默一样的对自己……哼!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燕无过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
等缺水回过头来,屋里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
缺水颓然坐到床边,愣愣地望着地板的木眼,一切思考都像断了弦。
陈默,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对不对……
那时他告诉自己:只是试一试。
而这一试,让他后悔了多久呢?
缺水脱掉所有的衣裤盖上棉被,闭上眼睛,就如同往常房事后一样。
天很快就要亮了。
一睁眼,就看到陈默站在床前,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陈默?早。」
「……早。」
「你……」才发现陈默衣衫整齐,而且一副像是刚从远方赶回来的样子。
「能起来么?」熟悉的嗓音似乎含了与往常不同的冰冷及……愤怒。
愤怒?缺水撑着双臂坐起。
未着寸缕的身体,就这样映进男人的眼帘。
「看来『我』昨晚把你整得很厉害嘛。」
陈默似笑非笑。
也不知在气什么。
是气那个人甚至耍手段把他调开,还是气眼前的他竟连抱他的爱人都分辨不出?是不是只要是陈默,只要是这张脸,你就能接受?理不尽的妒忌快要烧断陈默的理智!
缺水眼睛闭了闭,再次睁开时忽然问了一句:「昨晚为什么那样对我?」
那样是怎样?男人任凭想象毒杀自己。
嘴上却自然而然地回答道:「对不起,我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
这样啊……缺水闭上眼睛再睁开,脸上露出近乎白痴的微笑。
「陈默,还记得你今天答应我什么事情么?」陈默眨了眨眼,也回以微笑。
他在等缺水说出答案。
缺水拽过椅子上干净的衣、裤、袜,放下床帐起身更换。
「我等你。别忘了要带的东西,否则……老大,小心我跟你没完,呵呵。」
掀开床帐,缺水下床着鞋,如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把陈默推开,向洗漱的小间走去。
不久,外面传来一句:「我去拿那东西,等会儿就过来。你等我。」
耳中听到陈默离开小楼的关门声,愣了愣,缺水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一咬牙迅速从小间掀窗而出。
远远蹑在陈默身后,仗着自己对庄中地形的熟悉,避开守庄护卫,缺水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陈默来到无畏居——陈默在无畏庄的住处。
无畏居和往常一样,不见仆人也不见护庄走动。
从前缺水以为无畏居冷清是因为陈默孤僻的个性所致,没有必要就不希望有仆人等来打扰。
他自己的小楼也差不多,所以也不感到多少奇怪。
可现在看来,这安静的无畏居似乎隐藏了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一样,压抑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心境不一样,感觉的竟会如此天差地别?
看陈默推开厢房的门走了进去,缺水随即提起全身功力,用最快的速度从趴伏的墙头轻如鹅毛一般落到厢房的屋顶,不敢有丝毫大意。
武林大会之后,他知道陈默的武功已在他之上,就算自己轻功比陈默略胜一筹,但比起内功却差了不止一成。
陈默推开门,不出所料,果然看见那个男人正懒洋洋地靠坐在太师椅中,手中把玩着一顶虎头帽。
看到他进来,男人对他挑眉笑了笑,还举起手中的虎头帽对他摇了摇。
陈默认得,那是缺水的宝贝之一,他娘在他三岁时亲手给他缝制的。
他曾见他拿出来几次,晒完太阳后又赶紧宝贝的藏了回去。
「他在床底下有个百宝箱。你翻过没有?」
缺水在感觉出屋内还有一人时,他就想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到很害怕。
害怕他可能会听到的一切,害怕他所怀疑的会成为现实……但他不敢动,只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男人像有恋物癖一样,把虎头帽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这个我喜欢,我记得好像小时候我也有过一顶类似的。你还记得么?」
陈默冷冷看着他,任他自言自语。
「里面还有一块木头,上面有人端端正正地刻了几个字:陈默是大坏蛋。哈哈!不知道那小子那时候几岁?他刻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我在他身边吧?啧,小小年纪就知道向我说情话了。」
男人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什么情话!缺水怒。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正经!说起来此人的声音听来很耳熟,像是……燕无过?!如果是燕无过,他说的那句「应该是我陪在他身边」是什么意思?那块木头是他七岁时刻的。
那时候陈默可能因为认生的缘故,对他不但疏远而且冷淡,对他的靠近也相当排斥,他伤心难受气不过,才在木头上刻了那句话。
可自从刻了那句话以后,就像是什么咒语灵验了一般,陈默逐渐对他亲近起来。
也许单纯是迷信,他把这块木头珍而重之地收进了百宝箱。
隐在暗处的什么似乎昭然若揭……
「你来干什么?」陈默终于开口。
「无畏庄无畏居,你怕别人不知道你大名还是怎么的?」男人像没听到陈默的提问,嗤笑道:「不过也难怪,平时用不到,也只能用到这些地方了。」
「我问你来干什么!」提高了声音,陈默——燕无畏再次喝问。
「我就知道你一回来肯定会来找我,所以我就先走一步在这里等你。怎样,大哥,我是不是把时间算得很准?」男人得意地笑。
大哥……?缺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因为这声大哥太让他惊讶,反倒压低了他心理上的恐惧。
「三茅宫和青城派的事,果然是你搞的鬼!」燕无畏气得拂袖。
「不然要怎么才能让你离开无畏庄离开那小子!你还问我来干什么?我来干什么你会不知道?」男人同样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