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苏与柳叶
果不其然,过期了。
他低低地叹了声,重新将东西放了回去。
一贫如洗,身上只剩下了七十多块现金。所有的银行卡全都没有余额了,他掏掏口袋,就只剩下一张孤零零的身份证。
系统禁不住说:【我天,这也太惨了点吧?】
哪怕是第三个世界的孟皎,也没有惨到这种程度。
原主的名字叫杭安和,原本是个正儿八经的富家公子。家里开着两三家公司,对这个小儿子也很是宠爱,杭安和在大学毕业后,便进了自家的公司。
本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他的人生。
可生活在二十岁的时候来了个大转弯,像是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杭安和从原本的人生轨迹上一下子跌落下来,摔了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一旁的电话还在响,寇秋把话筒拿起来,那边立刻传来了尖锐的女声。
“你还有胆子接电话?——你勾引男人的事,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我和你说,你等着,我不可能放过你——”
寇秋被她的声音吵得脑仁生疼,忍不住道:“这位同志,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再说话。”
女声顿了顿,倒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静?”
“嗯。”寇秋很认真,“我们要构建的事和谐社会,和谐社会需要我们每个人的共同努力,如果不能冷静下来,好好交谈,怎么能架起友谊的桥梁,怎么能合理地解决问题?”
那边的女人静默了半晌,随后忽的冷笑了声,破口大骂。
“我看你#¥%是疯了吧!卖屁眼的废物!”
她把电话掐断了,寇秋在这边举着话筒,禁不住连连摇头。
文明素质呢?
他又在家中找了找,硬是没找到半点吃的。可这具身体已经饿得不行,他摸了摸肚子,终于还是站了起来,狠了狠心,从零钱里头拿出了三块,顶着风又出了门。
拿钱的时候,寇秋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他悲哀地和系统说:【我从来没想过我这么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居然也有这样把物质看的重的时候。】
系统崽子倒是很理解,【民以食为天嘛,更何况原主一天都没吃了。】
它搓手手,有点小激动,【要不,我们吃顿好的?】
寇秋顶着呼呼的夜风出了门,随口说:【行,吃点好的。】
片刻后,他们蹲在了小卖部的货架前。
寇老干部:【要红烧牛肉的,还是老坛酸菜的,还是藤椒的?来,随你挑。】
系统:【......这就是好的?】
好个鬼啊!
【是啊,】寇老干部说,【就只能吃这个。】
工作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摸索了下,手在成袋的泡面上犹豫了,最终还是幽幽移到了最便宜的干脆面上,说:【要不就这个吧。】
系统简直要哭了。
它看着宿主花一个钢镚儿买了两袋干脆面,也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甚至都没有走远,就在这店门口将袋口拆开了,咬了口。
一天没有进食的胃瑟缩着,他把一整袋咽下去,立刻感觉到了胃里一下接一下的抽搐,疼的他直冒冷汗。
便利店的老板娘瞧见这小伙子长得干净清俊,见他蹲在地上捂着胃部,犹豫了下,从柜台里出来了,递给了他杯热水。
“喝口?”
寇秋谢过了她,忙饮下去几口热水,这才觉得舒服了些。翻腾着的疼痛被热流压下去了,老板娘在一旁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道:“小伙子,怎么就吃这个?”
寇秋勉强冲她笑了笑,说:“没钱。”
他没有隐瞒的打算,蹲在地上,慢慢又将另一袋拆开了。
老板娘瞧了瞧这夜色,说:“有地方住吗?”
“有,”小青年回答他,有礼貌地说,“谢谢您的关心。”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
老板娘心里又动了动,再到青年起身告辞时,便禁不住想留他在店里打个零工。可寇秋笑了笑,将手中的纸杯握得更紧了点,到底还是拒绝了,“多谢您的好意,可我很快就要搬走了,没办法再在附近打工。”
既然要搬走,这些打算自然成了空。老板娘点点头,目送他远去,这才看了眼时间,将店门关上了。
寇秋端着水,顶着夜色,沿着这条崎岖的小道走了很久。
夜里的风带着凉意,他手中的热水不一会儿便被吹凉了。他把剩余的一袋干脆面也就着凉水吃了,也不想回到那房子里,就靠着墙壁,望着天。
许久后,他缓缓掏出手机,将许久都不曾用过的手机开机了。
一堆信息顿时涌过来,最多的还是一个叫殷寒的人发的。
【我是殷寒,你在哪儿?】
【——说话。】
【阿孟去找你了是吗?你和她说什么了?】
【杭安和,看见回我。】
寇秋面无表情把殷寒的短信都删了,又直接将这个人的新号码拉入了黑名单,那里已经被列入了一整排殷寒的号码,齐刷刷被关进了小黑屋。寇秋的手在短信界面顿了顿,确定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面试通知,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
人生艰难。
系统说:【真的好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寇秋幽幽仰头注视着天空,深沉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系统冷静打断了他,说:【醒醒。阿爸,你现在连公务员考试报名费都交不起。】
寇秋说:【是哦。】
仿佛成为了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他将吃完的包装袋扔到了垃圾堆里,刚想起步离开,却听见自己的手机一阵接着一阵振动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以防是面试通知,寇秋还是按了接通键。接通时,那边带了几分焦急的男声立刻传了过来,劈头盖脸便问:“安和,你在哪儿?”
寇秋避而不答,反问他:“有事吗,殷先生?”
那边殷寒的声音顿了顿,像是被他这个称呼喊得一噎。后来又苦笑道:“安和,你怎么这么叫我——”
“殷先生,”寇秋打断了他,“这样耽误别人的时间,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没听说过一寸光阴一寸金吗?
我的光阴是为人民服务的,值千金,我怕你赔不起。
殷寒说:“我想问问你。阿孟又去找你了对吗?她见过你了?你和她说什么了?”
寇秋反问:“说什么?”
“之前的事,”殷寒的呼吸又沉了几分,像是透过屏幕喷洒了过来,“安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是杭家的少爷,根本不懂得我们这些人的疾苦——我原先也以为自己不想要孩子,以为自己只想要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可我现在清醒了,我必须得要孩子,你也——喂?喂?”
那边没有了声音,只传来冷酷的嘟的一声。
对方将电话挂断了。
殷寒盯着手中的手机看了半晌,还是把它慢慢放下了。他刚将手机放到抽屉里,就听见卧室门被推开,门外的女人训了两句保姆,踩着高跟鞋踏踏地过来,直接将手里的通话记录摔到了他面前。
“殷寒,你可真是好样的啊?”她咬着牙,“还在给他打电话?”
闹得久了,总会使人厌烦。
况且这已经不再是第一次。
殷寒把那张纸拂到了一边,神情有些烦躁。
“我还没问你,”他说,“你怎么又去找他了?安和刚刚找到的工作——”
“他刚刚找到的工作怎么了?”他的妻子抱着双臂,挑高了眉,声音也一下子高了,“要不是你一天天换着方法给他打电话,我需要一趟趟去找他?需要找人去他单位前面闹?”
殷寒的眉头一下子蹙得更紧。
“你又去闹了?!”
“是啊,闹了。”女人说的满不在乎,嗤笑了声,将手里的包也扔到了床上,“他这份工作也没了。怎么,你生气,心疼,还想为了他来打我?”
殷寒俊朗的脸上阴沉沉一片乌云,狠狠瞪了她一眼。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还是没说,站起身便向外走。
“你可想清楚了,”身后的孟娇娇丝毫不拦他,反倒笑了声,“他可不能给你生孩子。”
殷寒没说话,脚下步伐却迟缓了下。他转了个方向,冲着厨房去了。
孟娇娇这才躺到床上,把两只高跟鞋都甩掉了。
真可笑,她想。
到底是凭什么相信连结婚证都没法领的感情是爱情呢?
——可笑。
寇秋第二天起来,便先乘坐公共交通往别的城区走了一趟,打听了下那里的租房价位。听完后,他默默摸着自己的口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这样吧,阿崽,】他说,【我们还是睡桥下吧。】
掏不起啊!
可原先的住处已经被孟娇娇知道了,电话也直接打进了家里。倘若不搬家,不过两日,又会有人找上门。
偏偏孟娇娇家中还有些势力,寇秋如今没钱又没权,整个儿一流落街头的小可怜,完全不敢和她硬抗。
好不容易找到的两份工作都被搅和了,提前走,连半月都没干满,也没拿到多少工资。寇老干部慢吞吞沿着路边走了圈,寻思着是不是要先放下梦想,重操自己的伟大旧业,好赚点钱。
系统崽子问:【什么旧业?】
他还真没听说过。
片刻后,寇秋找店里借了块板子,狠心买了沓白纸,向河边一坐,开始给人画画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他宣传道,“画肖像啊!”
他生的好看,眉眼间有种不自觉令人想亲近的气质。有的路人看见他的模样,便真的停下步子,打量着他。
“小帅哥,能画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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