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苏与柳叶
寇秋:【......】
他沉默片刻,说:【那可能是本思想品德吧。】
系统不接他这话茬,继续往下念自己的台词,【不然,你怎么会让我越看越想睡。】
寇老干部:【......】
系统崽子兴奋道:【怎么样怎么样?】
【不怎么样,】寇秋诚实道,【不科学啊。】
书怎么会让人想睡呢?那可是书!人类智慧的伟大结晶,里头藏满了颜如玉和黄金屋!
系统崽子有点儿失望,说:【真不怎么样啊?】
它于是垂头丧气把数据库里这一条彻底删除了,说:【那我再想想。】
寇秋安抚它:【没事儿,迟早会有的。】
反正离你们正是约会的那一天,起码还得有一年呢。
系统嗷了一嗓子,更加失望了。
他们并未在酒店待多久,燕卓已经考取了驾照,租了辆车,带着寇秋一路驶向岛上的小镇。镇中的食物以各色各样的海产品为主,寇秋还是第一次吃皮皮虾,面对着全身洒满了椒盐的偌大一个虾,竟然有些不知从何处下手。燕卓便把手伸过来,覆在他手上,教着他,“囡囡,捏这里——”
手指缓缓触碰着,慢慢滑至掌心,引导着他用力。
坚硬的表皮被轻而易举拽下来,里头鲜嫩的肉露了出来。寇秋往嘴里塞了口,那股还带着点清甜的鲜香一下子就迸发出来了。
“好吃!”
“好吃?”
燕卓轻轻笑了,坐在对面望着他,手上的动作始终不停。他剥虾快,很快,露出白嫩嫩一截身躯的虾便乖乖地卧了一盘子,燕卓并没自己吃,径直推给了他,帮寇秋洒匀了调料,“囡囡吃。”
寇秋望了望,知道这推还过去显然是不可能了,索性自己也开始剥。他剥几个,便给燕卓几个,“你也吃。”
燕哥哥的眼睛里一下子沁透了暖色,只有系统被酸的牙疼。
你给我弄,我给你弄。你们俩怎么不干脆直接去床上互相弄算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秀什么恩爱呢?
走时,燕卓向老板打听了当地鲛人的传说。
“鲛人啊......”
已经年过四十的汉子想了想,手上收拾的动作没停,眉头却一下子蹙了起来。
“那种东西,按照从老祖宗那儿传下来的说法,其实挺危险的。”
他咋舌,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原来这边的渔船挺多的,但很多男人上了船,基本上便再也回不来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老板短暂地笑了声,目光沉沉。
“听说就是被那东西蛊惑了——他们的声音,能让人成为一个疯子,浑浑噩噩跟着他们下水,活生生被淹死,所以我们这儿,现在晚上从来都不出船了。”
寇秋的眉不由得皱了皱。
事实上,在来之前,他们便已经在图书馆中进行了查证,鲛人在古书中早有记载,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二中便有这样的描述,“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南朝梁任昉《述异记》也说:“鲛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纱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
这些古老的记录中所描绘的,与寇秋自己何其相似。
而在这些传说中,从未提过这个种族可能会有什么血腥的习性;寇秋自己也没想过,他说不定自己就是这个和谐社会的威胁。
他。一个正儿八经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居然本身的存在就是问题吗?
接下去再问的几位老人,所说的话都大同小异,在他们的说法里,人鱼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生物,会将人诱骗到海底活活淹死。寇秋越听越心惊,竟然有几分担心,这一晚回到酒店时,便默不作声坐在沙发上,独自一人怔怔出神。燕卓自回来时便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缓缓坐在了他身旁,轻声道:“囡囡?”
“万一真害人怎么办?”寇秋皱着眉,神情严肃,说,“我要是现在把自己捐献给国家......”
说不定还能及时止损,为国家的科研事业做出点贡献!
“胡说。”
燕卓把他的手握得紧了点,忽然嘴角一弯,露出个带了几分少年意气的笑,“囡囡的确是害人,还害得不浅。”
系统哦呵了一声,顿时做足了准备,拿出小本子准备记录爸夫的土味情话,说不定之后就能用上。
果不其然,下一秒,燕卓便说:“害得我相思成疾,是不是把我害惨了?”
寇秋:“......”
系统勤勤恳恳地啃笔头,点评说:【不错,不错。】
偏生燕卓还相当厚脸皮,拽着他的一只手往自己身上拉,特别认真地往沙发上一倒。
“完了,我现在病发了,起不来了。”
他伸出两条手臂,在空中来回抽搐似的抖动,理直气壮地撒娇,宛如撒娇界的一股泥石流,轰隆一声把人淹没了。
“要囡囡抱抱,我才能起来。”
手臂来回晃着,如同飘来荡去的海草。
“要抱抱!”
寇秋被他逗笑了,当真要俯身去抱,却被他的臂膀猛地拉了一下,失去了平衡,倒在了他身上。燕卓得寸进尺,还说:“还要亲亲......”
除了亲亲,还要打针。症状实在太严重,已经危及了心脏,一针打下去,才能把这相思病暂时缓解一下。针筒里的液体满满当当的,稍微按几下,顶端便冒出了几滴清透的水珠儿。寇秋瞧着这人耍赖的模样,也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把手放在针筒上,认认真真推动着针管,给他把这一针注射完了。
打完后,燕卓倒是心满意足,搂着他躺倒在沙发上。寇秋挣扎着要起身,刚想去洗个手,却被他又一把拉回来,“不用去。”
燕卓从口袋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湿巾,慢慢把他一根根手指都擦得干干净净。
寇秋的手生的好看,是那种没有干过活的手,关节纤细,五指修长。放在掌心里时,上头淡青色的血管都是明显的,像是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燕卓细细擦完,忍不住又在上头印了印,哑声说:“囡囡......”
寇秋把他自己的两只手移过去,试图和他讲道理,“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
“都是手。”寇秋藏着自己的手,都被磨红了,“都是肉做的,能有什么不一样?”
燕哥哥皱皱鼻子,索性慢慢把自己的手也探了进去,特别的正气凛然,“我教教囡囡,看到底有哪点不一样......”
天色一点点深浓了,雪白的浪花击打在石壁上,一浪高过一浪。战场不知是何时转移到的床上,这张床并不大,他们的手臂就紧紧挨在一处,能听到不远处海浪翻滚的声音。偶尔有灯塔的光刺进来,把房间照亮一个小小的角落。
燕卓借着这光望着寇秋的眼睛,仍然像是他当初所送的那颗珠子。
清澈又透亮。
即使过了这么久,他仍然能看到这双眼睛自己所散发的光芒,柔的像是淙淙山泉,干净的如同被千万次的冲刷过,像水银里的两颗黑水晶。
“囡囡......”
他们两人的眼睛彼此对视着,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蓬勃着的情愫。
寇秋其实清楚,燕卓究竟是为什么忽然间开始了打针。
不只是因为动了这个心思,也因为他。
想让自己转移开注意力,不再因为这件事伤神,这是燕卓独有的体贴。可纵使如此,这话题总是避不过去,寇秋把自己银白的鱼尾巴变出来,搭在他身上,苦恼地伤神,“要是我真是那种妖精怎么办?”
燕卓摸着他滑不溜秋的大尾巴,倒是想也没想,“妖精也好。”
他在少年的额心印了印,半开玩笑说:“要是真的是妖精,那就把我榨干好了。”
寇秋:“......”
那是狐狸精。
哪儿有人鱼能把人吸干的?
“如果是别的,也没有关系,”燕卓的声音更低了些,手上捏着他薄膜一样的耳朵,反复在掌心把玩着,“那样的话,我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单独生活。”
就像是他们小时候所拥有的那个秘密基地。
最好整片地盘上都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囡囡。纵使囡囡真的有血腥的一面也无所谓,他当然会劝着,倘若劝不成,他就与囡囡一同下海,就算淹死了,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浮尸,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样也算是守在囡囡身边了。
这样的想法一出,燕卓也不禁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可紧接着,他也发现,自己在想着这样的事时,竟然是没有半分抗拒的。
就像是——
就像是他的生命,他的整段人生。他这颗尚且炽热的、还能跳动的心脏。
他所拥有的这些,全都是给面前这个人准备的。
所以,不要害怕。
哪怕是真的,那也还有我在呢。
燕卓说是来旅游的,倒也不完全是假。第二天趁着暮色初起时,两个人在海边翻了许久的石头,抓了好几只青色的螃蟹。那些螃蟹挥舞着手中的钳子,正待出手夹上去,却被燕卓眼疾手快拿绳子捆住了,“囡囡小心,别伤到了你。”
他把螃蟹翻过来,扔进小红桶里。寇秋蹲着往桶里灌水,把水一口气灌到接近桶口的地方,这才又赤着脚去翻下一块石头。潮湿的青苔沾到了手上,浪潮一阵阵向上涌,他的脚踩着浪花,口中断断续续哼着歌。
通红的晚霞忽然泛了上来,像是漫开的血一样的颜色。
海风中有略咸的味道,寇秋眯起眼,能察觉到这风带来的海上那湿润的气息。这股气息,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他向着远方看去,却看见有什么东西,模模糊糊出现在了海平线的尽头。
像是座岛屿。
“那是——”
他努力将视线放远,说,“海市蜃楼?”
燕卓也看见了,与他并排站在沙滩上,望着那海的薄雾中骤然出现的庞大物体。
是座几乎漂浮在海上头的岛屿。
系统抱紧了自己,弱弱地说:【阿爸,那岛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对?】
寇秋看了眼,说:【哪里?】
他反应过来,立刻开始普及,【阿崽,这是正常现象,来自于光线的折射,会让远方的景物都出现在近前——】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简直要哭了。
【道理我都懂,】它道,【我也知道海市蜃楼是怎么来的——可问题是,到底是哪个远处的岛,居然会有这么多的沉船?】
那些沉船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看的它瞬间联想到了许多不太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东西,不得不在心中大声默背了一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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