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行昼雨
徐珏用任务完成的口吻说，“程总，买完了，大小应该合适，细节处我今天晚上可以处理，处理完送到洗衣店洗了，再给您送过去。”
程燎野看了徐珏一眼，“修好大小直接给我就好了，用不着洗。”
他倒是没讲究这么多，图方便。
徐珏点头，却看到程燎野彻底转过了身子，皱着眉，很是奇怪地盯着徐珏，视线从他的眼滑到他的嘴，“我穿衣裳什么大小你倒是记得挺清楚。”
下一秒，程燎野的脸上出现了了然的神色和莫名且难以形容的得意，只不过一瞬，这神情为漠然所替代，“徐珏，你得承认，到现在，你还是忘不了我。”
他话音落下，转身而去，徐珏提着那一袋子衣裳，胸腔中滋长出不可明说的冲动与嫉妒，猛然叫住程燎野，“程总，我一直没否认过，我确实是忘记不了您。”
“但至于尺寸，就算我记不记得住，用眼睛大抵扫一扫就清楚。”
“哦。”程燎野的音调有一瞬间的拉长，他再度扭头看徐珏，还未开口，就拨开手机接起电话。
这通电话打得很快，程燎野挂了电话后，没再说方才的话题，只是让徐珏再陪着自己去夕阳堂一趟。
仍旧是程燎野走在前头，到了夕阳堂，他进入后，没一会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条细细的纱制料子。
程燎野没让徐珏摸，也没说什么，只是擦着徐珏身侧，朝着对面的两幢屋子中间的巷道走去，徐珏快速跟上了。
这条巷道很黑，有几盏路灯是坏的，来往的行人比之集市，要少很多，好在里头有几家商铺，店面里亮着灯，灯光泄出，道路明亮许多。
徐珏在程燎野身后紧紧跟着，但始终留着一段距离，直到道路尽头的灯光变得明亮，程燎野突然滞住脚，将那条纱制料子递给徐珏。
纱制料子很软，只有在程燎野手心上的那截是平摊着的，其余部分都像丝带似地漂在空中。
徐珏下意识地伸手触碰垂落在空中的部分。
是很软的料子。但身侧的人此刻却极度不愉似的，“这料子的中心有块布料不一样，你摸摸。”
程燎野既然这么说了，徐珏只好真的朝中心伸手而去，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程燎野的掌心，摸到数条清晰的纹路。
“徐珏，”程燎野冷声问，“你摸好了么？”
这话莫名有些歧义，明明徐珏是在摸料子，可从程燎野口中出来，漏掉“料子”两字，却好像是催促自己快点摸完他的手。
徐珏佯装只懂表面意思，点点头，就着料子中间部分有差别的设计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程燎野定定地看着他，“反面，你再摸摸。”
这话落下，两人都伸出了手，指尖就这么在程燎野的手掌心上碰上，那双眼直勾勾地朝徐珏看来，喉结微动，“徐珏，你是听不懂我意思么？”
他有些生气般地，直接将这料子塞到了徐珏的手里，徐珏感受到掌心处陡然升起的痒意，回神时，程燎野已然走出几步，却又站住了，徐珏只好又跟上去。
没由来地，徐珏总觉得程燎野在和他耍脾气似的，好像是需要他哄一哄����因为程燎野现在太像是炸毛的刺猬了，他每每蹦出不太好听的话时，脸色虽冷得很明显，可是却总是要往自己这边看一眼。
先前的程燎野好像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神态，那这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徐珏又记不清了。
回过神来，走到程燎野身侧，徐珏主动开口，说起了料子正反面设计。见程燎野又动了脚步，徐珏赶紧跟上。
前方的灯光越来越亮，走得越近，徐珏发现那建筑正是他们入住的宾馆。虽在许家村住过不少时间，但徐珏才知道这条巷道也能从集市那头通到这里。
似乎是察觉出自己才发现，程燎野突然开口，“这是从集市那回来的最近的路。”
“很多年前第一次来许家村时，我去集市那头逛了逛，许家村的集市不小，一下子没认清方向，问了路人，告诉我夕阳堂对面的那条小巷，是回到宾馆那块地方最近的路。”
多年前柯屏带他们入住的那家宾馆，同程燎野安排的这家，距离挺近。
“我记得很清楚，徐珏，你之前和我一间房的时候，总是要卡在我要睡觉的点回来，”程燎野说到这时，不愉地看向徐珏，“很折腾。”
“很讨人厌。”
“直到那天我在夕阳堂看到了你，”他说，“徐珏，你可真是好样的，原来是故意折腾的我，故意晚归，想让我睡不安宁。”
这话一出，空气静默了几秒，徐珏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有关男孩的事，他总觉得不好说。
身后的呼吸声很浅，程燎野用眼尾看向徐珏，看到他的神色很淡，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不开心。
其实他方才没说的是，多年前，他在夕阳堂外，看到的是握着男孩的手，一笔一划教导男孩的徐珏。
虽隔着一段距离，程燎野还是能看到男孩脸上有块颇大的淤青，明显是被人打出来的。似乎是这块淤青太大太疼，也似乎是男孩本来就有心思，他写着作业，突然哭出声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忍得徐珏扒了纸巾，去给他擦。
“以后你爸爸说你的时候，别那么在意，别回嘴，”徐珏扳过男孩的脸，轻声细语地说，“能让自己少吃点苦头，总是好的。”
徐珏说出这话后，男孩直接抱住了徐珏，那又生出来的眼泪鼻涕，估计沾满了徐珏的衣裳。
“等以后有能力了，你可以离开，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徐珏又说，任凭男孩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
程燎野看到徐珏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去拍男孩的背，其实他说的这些，对于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来说，听不懂的地方有很多，但到底有这么一个人愿意看着自己哭，愿意给自己擦眼泪，那也是极幸运的事。
夕阳堂里的哭声逐渐下去，程燎野没驻留，就这么离开了。
也许，最开始他就误会了，那夜酒吧之外，徐珏并不是来攀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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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应该是星期一（6.3晚上九点更...但是也许明天2号我也会更新，看我新章写不写得玩吧，一般时间都是九点，有时候意外会晚点
这章结尾我不满意就重新写了，今天就晚点了
这里我解释一下第一次到许家村的事件发生时间顺序，先是s市的酒吧初见，再是许家村同房间住生病去卫生院，然后是遇见徐珏帮男孩，最后是许家村里徐珏救下程燎野
第50章 量你的尺寸
“抱歉，程总，我的疏忽，”徐珏解释着，脸上却溢起了笑，“只是没想到程总您还记得......”
本以为程燎野就算记得曾经的事也不会说出口，从前的所有都是他徐珏一个人的绮梦，如今知道程燎野反倒都记得，徐珏突然觉得心情还不错，以往宛若洪流一般的不甘、嫉妒淡了许多。
程燎野斜斜睨来一眼，“我没失忆，当然记得。更何况你吵到了我。”
“很让人讨厌。”
他给徐珏下了评价，却不知道到底是下给从前的徐珏，还是现在的徐珏。或者说是这评价足以概括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的所有认知，起码能在他心里留下印象，徐珏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程燎野没再说话，朝着住处而去，正常速度，没等徐珏的迹象，徐珏跟上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入住的楼层了。
谁都没有再说话，按照正常来说应该各回各的房间，休息或是处理公务，接着第二天继续工作。
徐珏想到了带回来的玩意，在程燎野关上房门前，叫了他。
“程总，”仍是恭恭敬敬的，“邓姐买了驱蚊的，说是让我给您送来。”
邓姐是和徐珏同行的那名女生，比徐珏年纪稍大一点。
徐珏说得蹩脚，整个队伍几十人，若是给每个人都买，那必然要花不少的本钱，而且她怎么又能确定这驱蚊的玩意真的好用？再说了，就算要送给上司领导，那必定最好也是本人来送。
这里头疑点重重，程燎野必定能察觉出来。但徐珏还是心存侥幸，他希望程燎野未能察觉，从而能接下这小玩意。
空气静默了片刻，程燎野半垂下头，伸手拿过徐珏手上那罐驱蚊药，他的指尖又擦过徐珏的手心，很痒很痒。
“徐设，”他说，“下属送东西给上头，可以不用打着别人的旗号。”
“到底是谁有这个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徐珏察觉到程燎野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他抬眼，看到程燎野鼻背处的起伏，接着对视上那双没什么神色的眼。
陡然同人对视，程燎野对着徐珏挑了眉，疑惑似地，“看我干什么？”
明明方才说话的是他，也明明是他先向自己投来视线，此刻却又这般问，简直不讲道理。
徐珏没在意这么多，只是想到了集市上拿来的糕点，干脆直言，“程总，我这里有份糕点......”
话还没说完，程燎野陡然问，“甜的？”
徐珏点头，作势递给程燎野，正要解释这东西没等真正来源，程燎野抢在他之前开了口。
“看来你是嫌我被咬得还不够，蚊虫最喜欢叮咬吃甜多的人，怎么，希望我明天身上多点包，好用你送来的那盒玩意？”
徐珏没想到程燎野竟然会这么想，莫名有些好笑。徐珏用着最简单的解释将晚上遇到刘铭涛的事说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程燎野的神色好像又淡了下去。
“我对这玩意不感兴趣。”
他说着就要进房间，但房门明明被带上，却未响起锁上的声响，反倒陡然弹开，门又大开来。徐珏的视线透进房间之中，看到程燎野回头，锁着眉开口，“把我门关上，我要洗澡。”
命令完后，他就这么朝着卫生间走去，倒是直接将卫生间的门给反锁了。
徐珏从他的反应里察觉到十分明显的异常，程燎野的情绪转变突兀，似乎是因自己而起。得知这一发现，徐珏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喜悦����这是他曾经最想要的，他在回国后的一段日子里一直渴望自己能牵引程燎野的情绪，那时候的自己失败了，因为他发现程燎野的情绪是被沈言灼所左右的；但是现在，徐珏得到了先前一直想要的，扬起的心高高跳起，坠落而下时候又紧张了起来。
就算他能影响程燎野，那大抵也是用自己身体尝试出来的短暂错觉。
数个日夜的身体相触，养条狗都有感情，徐珏贪心地想，那为什么不能对他再多一些？这份细微的异常，没有
床笫之间的维持，大抵也是一场空。
徐珏收回眼，关上了程燎野房间的门，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程燎野交代的改尺寸的活，徐珏一回到房间就赶紧上手给做了，好在本来的尺寸就极为贴近，只是在衣领处、肩处，做了一点细节处理，而后将这些短袖上多带着的轻微线头裁掉，这些衣裳就算处理完了，但徐珏一嗅，还是总觉得有些算不上好闻的味道，当即便趁着时间还早，将衣裳送去附近的洗衣店给洗了。
从洗衣店拿回衣裳，程燎野却给他打来了电话，催徐珏送衣裳给他，还让徐珏买点吃的带去他的房间。
程燎野没有明确指明到底要吃什么，徐珏恰好在外头，干脆回答，“那我就按照您的口味在外头买了带上去。”
其实这些活，本就不应该找徐珏做，衣裳的事尚且可以解释说是因为徐珏本身的职位，但采购东西，这些程燎野完全可以交代给他同行的助理。
徐珏觉得奇怪，那头的程燎野却又开口，“我的助理晚上有个活，去县城了。”
他本可以不用解释，徐珏的没忍住无声笑了，挂了电话后就着附近找了家卫生看起来还可以的，花了点钱买了薄饼和馄饨����这个点了，不太适合吃得太多或者是味道重的食物。
将东西打包送到程燎野的房间，又是敲了门，等了一会，程燎野才来开门。
程燎野身上穿着浴袍，头发潮湿，显然刚洗完澡。
“进。”
这种价位不高的宾馆设施设备都有限，房间也不大，唯一的一张书桌自然成为了放置吃食的地方。放好吃食之后，徐珏又将洗干净的衣裳挂到到衣橱里。
做完这些，再转身时，徐珏看到程燎野却仍是站着，朝徐珏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徐珏疑惑地走过去，程燎野却直接将那个饼丢给徐珏，“吃不下这么多。”
抛物线飞来的饼还带着麦和肉混杂的香味，徐珏接过时，程燎野已然坐下了。
只是吃了口馄饨，程燎野挑剔道，“馄饨有点咸，去买点甜的玩意。”
“算了，你把你那的糕点拿来。”
他的语气带着妥协，似乎是懒得再折腾徐珏。徐珏应了声，回到房间将糕点拿去了，之后程燎野总算放过了他，让他回自己房间休息。
一天这么折腾，徐珏上床后很快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但第二天，订的闹钟还没响，程燎野就一通电话打来了。
他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边，“徐珏，现在立刻马上，到我的房间。”
简单洗漱后徐珏到了程燎野的房间，一眼就看到程燎野坐在床上，身上已经换上了短袖，一见到自己，就朝床头柜处抬了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