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缘何故
杜行止察觉到他的注视,有些狐疑地抬头朝着吴王鹏的车位扫过,吴王鹏立刻低下头,杜行止看了一会儿,确定那是辆空车,才有些困惑地移开了视线。
他要回酒店去。如非必要,晚上过了十点之后的应酬他一般不应承。尤其是跟郑钧山这样玩惯了的年轻人在一起,夜幕降临后离了饭桌下一场是去干什么他简直用脚趾都能猜出来。现在他可是要结婚的人,也该洁身自好一些。手上戴着的戒指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婚姻是个沉重的责任。他和章泽从未有过公开的对于应酬这件事情的商讨,可章泽也会很自觉地不在晚上在外逗留太久,有时候一些应酬无法推托,那最多就是纯粹喝酒,醉醺醺地回来时身上除了酒味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味道。
婚姻和爱情需要互相尊重,章泽已经亮出了自己的诚意,杜行止不会不看在眼里。他非但认真地看了,而且还一五一十地记在心中,按照对方的准则严厉地要求自己。
郑钧山一路还不死心地邀请:“来W省一趟怎么能不去盛世天国呢?里面可有意思了,杜少我保证您一定尽兴而归……您喜欢什么那都有,扬州瘦马?”
杜行止低头瞥他一眼,晃了晃左手,中指上的指环映照着灯划过一道流光:“抱歉,有家室了,不随便进出那些地方。”
郑钧山有些默然,说实话,他一早知道杜行止是个怪胎,却从未想过他居然会那么怪胎!结婚就结婚了呗。他们这一群人里至少也有两三个结了婚的,大家不是私底下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不说出去,谁家的老婆会知道?男人哪里能没有点乐趣?况且杜行止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因为有家室所以洁身自好,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他们自己是个惧内的气管炎吗?他难道不要面子吗?被老婆管住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儿?
郑钧山没应付过这种生活上正直过了头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只能笑着憋出一句:“夫人可真是管得严啊……杜总那么年轻怎么就结婚了?不多玩两年?男人嘛,我们暗地里那啥一下就好,肯定不会泄露出去的。嫂子要是打电话问起,你直接可以找我们求助,就说你在开会怎么样?”
杜行止移开眼,视线落在戒指上微微一笑,带着宠溺的味道:“不是他管得严,只是我对别人没什么兴趣,我自己不太愿意背着他碰别人。”
“……”感情还是个情圣?有条件玩不去玩的男人在郑钧山看来也是颇为不可思议的存在,这下他彻底开始崇拜杜行止了,总觉得对方的自制力和自控能力绝对是自己自愧弗如的。
“嫂子可真幸福……”他最终闷闷地这样回答了一句,赶忙请杜行止上车。
既然不去找乐子,郑钧山便直接将杜行止送回了酒店。全W省数一数二纯住宿不带娱乐性质的酒店,杜行止没有多留郑钧山,在套房里跟他们说了会儿话便表示自己累了。
杜行止一个人坐着抽了包烟,站在窗边掏出钱包对着章泽的照片发了会呆,看一眼时间已经接近午夜,没敢再给章泽打电话,解开领带去冲了个澡。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刚好洗的差不多了,便随手扯了条浴袍穿好:“谁?”
“表弟。”门口传来耳熟的声音,“是我,吴王鹏。”
杜行止皱起眉头,吴王鹏怎么会来这里?不过既然吴王鹏这样光明正大地报出了名号,他也不好装作没听到,只能有点不情愿地将门打开:“你来干嘛?”
吴王鹏定定地盯着他,脸上还是那种笑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要休息了。”杜行止不给面子地回答,“有事情明天在跟我联系吧。”
吴王鹏不说话,在他快要关门的瞬间,眼神扫过杜行止捏着浴袍细带的左手,中指上银色的戒指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着指环不大,也不太显眼,但细一观察便能发现小面积的戒身上玄妙的纹刻,吴王鹏也是锦衣玉食用名牌浇灌大的,对这些名品珠宝很有些了解,却从未听过谁家出过这样的戒指。况且男人手上的戒指是随便戴的吗?
他莫名觉得这个戒指看起来非常的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杜行止要关门的举动刺激了他,他一下子爆发般抵住了门,咬牙切齿地低吼:“你赶我走!?”
杜行止想把鞋底摔到他脸上,但他忍住了,吴王鹏一脚插、进门缝里手也作死地按住门,关门就得留下他的一只脚。
“你到底要说什么?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呵呵,”吴王鹏低低的笑了起来,嘴角带着嘲讽的弧度,紧盯杜行止,“你说我想说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你为什么又要回W省,你是怎么跟郑钧山扯上关系的?”
“其实这些问题我根本不用回答你。”杜行止皱着眉头,觉得面前这样的吴王鹏简直不可理喻,“我为什么来W省,你说为什么?郑钧山,他自己来找我的啊,要不你以为我是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
“不可能!”
杜行止不想理他了,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关门的力道又施加了一分。
吴王鹏面色青白地盯着他,神情艰涩:“那么多地方,你为什么一定要来W省?行者地产还不够大吗?中国那么大,你还不满足吗?我只剩下W省这块市场了,连那么一点点东西你都不放过,你为什么那么恨我?”
杜行止很诧异,他看着吴王鹏很认真质问自己的表情,觉得自己的人生信条受到了挑战。
吴王鹏这样一脸受害者的姿态是怎么摆的那么理直气壮的?杜行止真想撕开他的脑袋看一看里头都是些什么东西,W省是他一个人的地盘吗?其实这问题杜行止从他一开始卯足了劲儿对付自己的时候就相当的想要问出口,那个时候行者地产在W省受到的排挤有一些原因实在是太莫名其妙。只是当时杜行止的选择面太多太广,在W省发展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制定,所以撤离的时候他也没觉得心疼,稳扎稳打地占领周边的省份,反倒对公司的发展更有助益。但这不代表他没把分公司受欺负的事情朝心里去,从查出W省一系列奇怪活动的背后都站着鹏飞地产的时候,他就很想问吴王鹏这个问题了。
他就不知道要怎么正直地做生意吗?拉关系倒不要紧,可也别把能耐全卖弄到拉关系上面去不是?吴王鹏给杜行止一种感觉,那就是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拿去收买间谍了,北京的几家大地产公司基本上都有他的人,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杜行止简直提不起和他说话的欲望,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讲点道理行吗?”
吴王鹏依旧愤愤。
“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在商言商,w省的市场不是鹏飞垄断的,只要有实力,谁都可以来。”他说着一脚将吴王鹏抵在门缝处的脚给踢开,边关门边最后说道:“行者地产从没在任何省份打压过鹏飞地产,你要是有实力,尽可以扩大规模。我要休息了,再见。”
吴王鹏盯着被关上的门,眼睛逐渐开始发红,泪水盈在眶中,用尽全力也没能憋住落了下来。
他一拳打在墙壁上,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带着压抑的吼声。杜行止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就连和对方平等交谈的地位都无法得到。
吼声忽然停下,他心念一动,脑中浮现出杜行止戴在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他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枚戒指了。在加护病房照看老爷子时碰上章泽的时候,他还为了找话题特地夸奖了章泽中指上的戒指脱俗好看。至于为什么戴在那样一个位置,他以前从未想过。这种戒指不可能用作搭配,设计太低调了,更像是一种不必言明的关系的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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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巧收到那个没见过名字的信件时一开始并未当做一回事。信件太厚,她捏不出究竟,便放在包中打算去学校后再拆开看。
可她没想到信封里竟然会隐藏着这么令人震惊的真相。
一张张照片的角度都很微妙,有从车内隔着车窗偷拍的,有在大楼上俯拍的角度,有一些甚至还能看到被弱化后的挡在镜头面前的枝叶。这些照片的主人公无一例外都是那两个人——杜行止和章泽。
有他们手牵手出现在停车场的,有他们肩并肩相视而笑的,有他们在车内忘情拥吻的,还有很多杜行止情难自禁时将章泽抵在墙上姿态暧昧低声耳语的画面。
都是过来人,照片上是个什么气氛简直一点就通,那种心照不宣的粉红色气息不必明示,该看懂的人却都能看懂。
张巧震惊了,她对照片上的两个主人公可以说是非常的熟悉。章泽时常跟着张素来探望老爷子,杜行止则是她的亲外甥,虽然不喜欢这两个孩子,可是张巧从未曾设想过他们竟然会是这样的关系。
男人跟男人居然……
她觉得恶心极了,照片是寄到小楼的,张臻目前不在家,警卫便将信交给了她。她拿着信六神无主,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要让张素知道这件事,张素的儿子居然去搞同性恋了,张巧心中莫名感到畅快。从小到大这个大姐都是吸引诸人目光的发光体,她作为妹妹一直被承托地黯淡无光,哪怕对方现在离婚了年纪大了人老珠黄了,在外却还是比她这个安分做人的有话语权。这个出乎意料的新发现让她有了一种终于胜过张素一次的舒爽,哪怕再能耐又如何?她儿子不照样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
但张巧是个没主意的人,一个人偷摸着高兴还好,让她做主如何解决这件事情却成了难题。
信件在手上捂了两三天,她憋的不行了,便告诉了丈夫吴大筹。
吴大筹在生意场上见过玩男孩,却从没见过有哪个男人真正找男人一心一意地谈恋爱,张巧跟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怎么都不肯相信,等到看到照片的时候,也彻底愣住了。
他是听说过章泽和杜行止的事业的,一个做食品行业已经走出国门,公司在青年企业表彰会上都露过好几回面。另一个地产公司遍布全国,连他的手下都有几处对方开发的房产。这样的两个年轻人,很明显谁都不符合被包养的条件。吴大筹跟章泽杜行止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印象当中也觉得这两个孩子关系实在是很亲密的。但那种亲密,他可从没朝爱情的方向去想过。
张巧惶惶:“这东西我怎么办?人家寄到我手上肯定是有目的的,你说他想让我干什么?不会是个陷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