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缘何故
老太太很快进来了,脖子上多了一根丝巾,稳重的取色很轻易将本就知性的老人承托地更加出色一分。老人先走几步,浑浊的双眼弯了起来,对着屋内的女儿女婿以及丈夫说:“客人都来了!”
张臻的视线随即并扫了过去,立刻就呆滞了一下。
站在张素身旁的是一个个头与她不相上下的女人,偏瘦,烫了时下流行的螺丝卷戴着一顶时髦的浅色贝雷帽。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长度到脚踝的裙子,合适的剪裁令她看起来像个走在秀场上的模特,与她们猜测的相反,来人的皮肤一点也不黑,而是一种健康的白,面色红润血气十足,明明跟她们差不多大年纪的人,却带着一股中年女人少见的活力和健康。
而她的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人,那个女孩站立的仪态能看出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笑容恰到好处,礼貌而不失分寸,穿的虽然不如母亲那样时髦,却别有一种女孩特有的骄矜。剩下的那个男孩子,才是令她们呆滞的根源。
在得知P·D是自家大姐的产业以前她们都是这个品牌的老顾客,这一刻自然轻易地将章泽辨认了出来,出色的外表和温柔的气质,如此惊艳的,她们一直以为是留洋过的上层家庭中出身的模特,竟然会是一个农村女人的孩子!
张臻和张巧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目光对上章泽的视线时,忍不住在心中深深皱起眉头。
张德轩得到了一块绣有字体大气磅礴的“寿”字手帕,他同样对少见的绣工爱不释手,当即替换下了大女婿送给他的那块据说是从欧洲带回来的奢侈品手帕,对章泽不像平常人家能培养出来的气质与风度夸奖了一番,他用与老妻不相上下的热情邀请章泽一家落座。
杜行止在桌下暗暗捏了把章泽的手掌,章泽看了他一眼,目光疑惑,却只得到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
想象当中的开会场景没有出现,章泽是松了口气的,对这个和杜行止描述中截然不同的慈祥的老爷爷更是充满了好感。
张德轩年纪大了,家中的孙儿孙女从小被父母娇惯,任性的任性叛逆的叛逆,哪怕两样都不占好比杜行止这样的,又是个情绪不外露的小老头,轻易不对长辈露出笑容,他也就越发渴望起正常家庭里老祖父被可爱的孙儿孙女绕膝时的场景。
这使得他一看到章泽就打心眼里觉得喜欢。张家各种各样的人才,奸诈的狡猾的早熟的中二的,唯独没有一个人有过章泽这样的温和!这种一看脾气就很好的小孩现在是越来越难找了,跟章泽说了几句话后发现自己看到的不是假象,张德轩心中的慈爱立时动荡地差点满溢出来。他主动拉着章泽介绍什么菜好吃什么汤好喝,把杜行止赶开拉着章泽到身边来坐还给他夹菜,眯着眼睛笑呵呵看章泽吃饭的模样叫家里几个儿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张巧简直想骂人。自家儿子长到那么大,除了会说话前被老爷子抱过几回外,以后就再没有多少亲近的意思了。等到长大了进入青春期后,更是和老爷子斗地如同鸡棚里的冤家。他们这群儿女活到这个岁数,除了老大家的长孙落地之外,便再少看到老爷子露出这种表情。对自己亲孙子像仇人,对个外人百般呵护,老爷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人心都是肉做的,章泽被这样礼遇,自然也是投桃报李。他的亲爷爷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哪怕过世之前,有那样一个奶奶兴风作浪,父母口中所能吐露的他们和爷爷的过去也只是屈指可数。张老爷子的慈祥对章泽来说是独一份的,来自于隔代长辈的宠爱。
杜行止对此乐见其成,他巴不得章泽能跟他的家人打成一片。然而家中的其他人却未必跟他抱着一样的想法。杜行止的小姨张巧见此情景就颇有些坐立不安。张素在家中越过她一头她能忍受,毕竟再如何没有感情这也是她的亲姐姐。杜行止也是同理,这毕竟是她的亲外甥。可章泽第一次见面就能让老头子如此青眼,她就颇有些坐不住了。
老爷子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对自己喜欢的人尤其的慷慨,她以往亲眼见到老头将自己珍藏的一尊翡翠玉佛雕送给一个只是几面之缘的棋友,那尊玉佛的价值放在现在少说也得二三十万元的价格,老爷子却丁点没有心疼的意思。她们这群儿女反倒只能看着外人发财,平常对她们,老爷子不说一毛不拔吧,但也绝对没有对看上眼的外人那么大方!
儿女们争争抢抢是为了什么?不就为那点东西?要是在她们分出输赢之前那点家底就丁点不剩下,这样战战兢兢在家里混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她不住地去看腕上的手表,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好不容易指针指向了六点,她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发动机声,总算松了口气。
轻佻的脚步声响起,大门被叩响,王妈妈小心地越过餐厅去开门,当即又惊又喜地叫出了来人的身份:“吴小先生回来了!”
这一声招呼将桌上所有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老爷子夹菜的手也顿了顿,他放下另一手的酒杯撑在桌面上站起身来,视线扫向大门的方向,扬声问着:“谁回来了?”
“外公!”来人的声音很年轻,带着沙哑的磁性,保持轻佻的步伐越过玄关露出了真容,当即便让张老爷子心中一跳:“死小子……”
吴王鹏勾起唇角。他皮肤白皙,眼神清澈,戴着一顶玳瑁眼镜,镜框的方正带给人一种正气十足的味道,气质偏向于校园中会引来女孩们注目的温柔学长。然而他偏着头一手插兜的姿势却将这种温和的气质破坏了个干净,唇角微偏的浅笑也令他身上多了一点邪肆的气息。没插兜的那只手上转着车钥匙扣,被他随手不甚在意地丢在了百宝架上。
“有客人啊,”见到家中有陌生人后他稍微收敛了一些,视线在屋内的众人脸上划过,落在章泽身上的时候停顿了一秒,随后看到张素,他吃惊地叫了起来,“这不是大姨吗!?您回北京了!”
张素自然猜出了他是谁。王妈妈喊他吴小先生,证明了他必然是张家儿女的后背,姓吴的还能有谁?只有张巧的丈夫吴大筹了。
这个孩子的名字她是听过的,张素垂下眼思考了片刻,立刻也笑着站了起来:“你是鹏鹏吧?大姨小时候都没见过你,居然也那么大了。快过来让我看看。”
吴王鹏一点也不生疏,笑眯眯走上前去挨着张素站定,被张素拉着手说话的时候视线扫过杜行止,又看了看章泽。
杜行止脑袋嗡的响了一声。看到吴王鹏的第一眼他就恍惚感觉自己心中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这情绪激烈地在胸口碰撞着,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这情绪绝不是善意的,而是一种来源未明的警惕和厌恶。
杜行止甚至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也许自己和这个笑的邪气的温和青年,上辈子曾经是不死不休的对手。
吴王鹏与张素见过面后得到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张素给他介绍了章泽一家人,吴王鹏面色不变,眼神直勾勾地落在章泽脸上,邪气的笑容隐去半分,伸出一只手:“我见过你的海报,仰慕已久。”
章泽现在虽然已经和上辈子有所不同,但被这样当面夸赞仍旧是少数,心中顿时对对方好感大增,伸出手去:“过奖了,不过是随便拍拍。”
吴王鹏握住章泽的手捏了捏,眼底生出一些莫名的情絮,嘴角的笑容也比刚才显得温存了一些。
一旁的杜行止心中警铃大作,翻腾着的敌意也化为实质几乎要喷涌出来,他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勉力维持面上的表情不做改变,拳头却在身侧紧紧地握成铁拳恨不得一拳将面前这个恶心的家伙给打扁。
吴王鹏握住章泽手不肯放的举动让张素很快也觉得不舒服起来,她赶快笑着给章泽解了围,指着杜行止介绍:“鹏鹏,这是你……表哥,杜行止,他今年二十二,应该算是你表哥吧?”
吴王鹏回过神来,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动声色地放开了章泽的手,一面暗暗摩挲着掌心方才触碰到的硬茧和粗大关节,一面瞥向杜行止,笑容带上方才隐下的轻佻:“那我应该比他大才对,我今年二十三了。”
张巧也说:“鹏鹏是蛇年生的,比行止大四个月,我生他比大姐生行止要早一些。”张巧结婚早,在大学里就和吴大筹好上了,相比起在淮兴安定了好些年后才诞下儿子的张素顺利了很多。
杜行止目光暗沉,眼中似酝酿着一池波涛,表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端倪:“表哥你好。”
吴王鹏与他对视时心中燃起莫名的焦躁,这情绪来的突然,除了天生看杜行止不顺眼外他想不到更多可能了。不过基本的伪装吴王鹏还是懂得的,在老人家面前他不会轻易做出太出位的举止,从座椅的安排来看,这个从小没有见过面的表弟和大姨似乎颇受老爷子看重。
和杜行止握了手,自然没有做出掌力较量如此幼稚的举动。
只是两个人心中,都难免为着第一次见面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
这顿饭对章泽来说却丝毫不复杂,吴王鹏这个名字上辈子他听过几遍,好像跟杜行止一起合伙做什么生意来着。没想到竟然是杜行止的表哥,这一层关系令他惊讶了片刻,但也确实只是片刻罢了。
他摆弄着老爷子晚上送给他的一本银元册,不大的册子里用透明的隔层放置了不少民国时的银元,有几块银元连表面上的花纹都已经模模糊糊了,看上去有种时代赋予的古旧气息。这一本银元册价值很难用金钱来估量,章泽大概能从张素的言辞和杜行止两个姨妈的表情中推测出此物的价值不低,作为小市民一个,平白得了礼物心里自然是喜滋滋的。
杜行止推开房门的时候,章泽第三次在用柔软的眼镜布擦拭银元册的封皮。他摆弄湿发的手顿了顿,关门后发觉章泽仍旧在专注地擦拭封皮,心中顿时有些言语不能。
这册子确实不便宜,目前想要在市面上买到,没有个五六万是绝不可能到手的。可五六万对章泽来说也不算是大钱啊,他怎么就至于这样稀罕了?
章泽擦好了册子,小心翼翼地吹去灰尘后将它放在置物柜的顶端,退后两步欣赏了片刻后才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
看到杜行止,他随意打了声招呼:“洗好了?”
杜行止维持自己颓败的神色靠近对方,在拥住章泽的腰后深深地嗅了口章泽熟悉而清新的味道,喟叹一声。脑中一直在回放方才在张家时吴王鹏握住章泽手不肯松开的画面,杜行止心中的警惕越发高悬。怀里的这个人脑子简单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他很难说服自己放心地让对方去面对一个很有可能意图不轨的人。
他想了想,还是轻声说:“今天在张家,你见到的那个吴王鹏……”
章泽一愣:“嗯?他怎么了”
杜行止犹豫着,小声说:“我不喜欢他。”
难道猜错了?跟杜行止合伙做生意的是另一个名字接近的人?章泽脑中闪过这一念头,却也并不在意,而是奇怪杜行止为什么会和自己提起对方。
“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起他?”章泽迟疑地转过身拉着杜行止坐到床边,“你不喜欢他,那就少来往好了,是阿姨那边要求你和他打好关系吗?我可以帮你跟她说一下。”
杜行止垂眸盯着他,眼中那阵好不容易被打散的飓风好像又重组了起来,心中有种温柔和暴戾并行的凶意。
他忽然不太想继续假装了。不管章泽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同性恋这个群体,不管他能否接受,存在即是存在,哪怕赶走了现在这个觊觎者,还会有更多的狂蜂浪蝶汹涌而至,他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杜行止的嗓音发沉,眸光纠缠着章泽的视线:“你发现了吧?他看你的眼神。他对你有不该有的妄想,我希望你能离他远一点,这是个危险的人。”
话音落地,他试图从章泽的眼中找到类似于惊慌或者诧异的情绪,然而他很快意外地发现章泽的神色……更接近心虚。
为什么会是心虚?困惑使他握住章泽肩膀的手都无意识地放松了,他正思考章泽这一情绪下所包含的深意,那边的章泽可真是连脸都吓白了。
心中划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发现了。”
然后就是对于杜行止近乎警告的一段话所感到的慌乱。
杜行止的这段话究竟是什么用意?单纯告诉他吴王鹏对自己另有目的?如果这只是简单的告诫,他遵照对方的意思和吴王鹏拉远距离并没有什么关系,但也许这只是个试探呢?
他为什么会想到吴王鹏对他有妄想?或者说,一直以来他就知道章泽的性取向不同于常人?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章泽的声音难以自持地颤抖起来。他回头看着杜行止,第一次大胆地将层层保护着的难以启齿的情绪表露了出来:“你觉得……他喜欢我?”
杜行止神情因为他的一句话变得异常阴沉,他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和章泽对视着,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章泽又说:“你让我离他远一点,以……什么身份?”
这句话有太多的歧义,杜行止一开始理解成了章泽觉得他多管闲事,表情瞬间就难看了不少。但稍一思量,他心中却忽然一颤,思维被牵引向另一个方向,他皱着眉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章泽。
他微皱的眉毛,苍白的脸庞,紧抿的双唇和……微红的眼眶!
杜行止张了张嘴,倏地站起身来倒退了两步,有点难以置信。
“你、你……”你了半天,杜行止手足无措地又走近了两步,难得表露出一些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心性,耳朵涨得通红,“你不会是……”
章泽双拳握地死紧,指甲掐进了掌心,心中几近绝望。在他刚刚想要开口否认杜行止话里的时候,却见杜行止脸上的慌张一扫而空,转而换上傻的出奇的狂喜。
“呵呵呵呵呵呵……”杜行止张嘴笑出一串无意义的音节,全身都被忽如其来的好消息打脆了,膝盖都有些发软。
一个猛虎下山式将章泽扑倒在床上,他双眼中可见地爬上根根血丝,显得狰狞又疯狂。章泽听他开口,声音哑的出奇:“刚才那个话是什么意思?”
章泽茫然于他的变化,张了张嘴,小声地问:“你怎么……”
然而这句话还未完全出口,上方的面孔便忽然接近,一个呼吸的时间章泽的嘴唇已经被完全噙去,杜行止前所未有的滚烫唇舌如此快速地吸走了他的神智,章泽微张的口中还有未尽的话语,然而很快的,对方的态度令他也发现到了一丝端倪。
他心中的惊诧完全不输杜行止,还有什么比发现自以为苦苦单恋而喜欢的对方竟然也一直在心中对他有意却不敢言明更让人难以置信的?章泽脑袋里一堆浆糊,口中翻搅的那根舌头势不可挡地袭击过来,过激的交流令他唇角溢出了吞咽不及的津液,他想要伸手擦去,然而下一秒双手也被攥住了。
杜行止将章泽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穿插.进自己的手指,直到固定下十指交握,才将他的手掰到头顶按住。
这场亲吻太过激烈,几乎是他们从有身体接触以来最为缠绵的一回,而章泽不反抗甚至带着些许配合的动作也让杜行止感到异常的尽兴。舌尖扫过章泽口中的每一寸粘膜,划过最为敏感的上颚,章泽猛然慌乱起来的喘息声让杜行止更加不舍。缠住那条瘫软的小舌含住吮吸,他有规律地一下下挑逗起章泽口中最为敏感的几个部位,很快便让章泽只剩下抓紧他手掌的力气。
口齿分离时发出的浅浅“啵”声回味悠长。
杜行止唇角牵着愉悦的微笑,大拇指不舍地在章泽水润红肿的下唇上来回滑动。
“以什么身份……”杜行止眯着眼睛,眼底深处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情意,这一刻他终于不必强迫自己伪装地若无其事,而一直压抑着的感情来的如此汹涌,顷刻便将毫无防备的章泽淹没地干干净净。
他凑在章泽的耳边,握住章泽的十指收紧,眷恋地在他侧脸到耳根处都印下绵密的亲吻后,他抬起头,盯着章泽的眼睛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亲。
“男朋友怎么样?”
“……不怎么样。”章泽颤声回答,眼中是掩都掩不住的笑意,“谁是我男朋友,我同意了吗?”
杜行止对他皱了皱鼻子,撒娇般将大脑袋在章泽的胸口磨蹭着,手也撒开了章泽的手掌紧紧搂上他后背。章泽望着天花板自己笑了一会儿,无声地搂上杜行止圆溜溜的大脑袋,跟挑西瓜似的敲了敲。
☆、第五十八章
表白了以后呢?生活有什么变化?
基于目前来看,好像是没有的。
一大早杜行止先起床,洗漱过后轻声将章泽弄醒,把迷迷糊糊的章泽推到洗手间去洗漱自己则为他准备衣服,换衣服的时候互相帮助兼吃吃豆腐,兴致浓时交换一个亲吻。到了出门的时间,再依依不舍的分别。
这样一看……好像又有了一点变化。
总之一天更多的时间他们仍旧不像普通恋人那样黏在一起,千禧年的中国势头稳健,章泽的包子铺和杜行止的煤矿都大有发展,他们都有各自的事业需要照顾。
目前的阮修有足够的精力帮助章泽完成杜氏生煎的扩张,有原有的产业作抵押,拿到银行的贷款并不困难,有了充足的资金,接下去就是以最小的成本完成他们心目中的计划。这一环节的困难之处不多,受众面自然不用担心,煎包这种东西老少咸宜。阮修更担心的是选址问题:北京现在进入高速发展期,几乎每天都有老楼被推新楼拔地而起,煎包店开业前要投入的大量前期资金包括无法回收的店铺装修,一旦他们选择的店铺在不久之后划入拆迁范围,那么势必是要亏本的了。
不过这问题因为有了章泽的帮助也不成问题了,北京后世知名的商业区他大概都知道一二,人流最密集的区域他心中也有数,不说别的,就二环偌大一块地方,开十间新店都不一定赶得上客流消化,因为阮修的英明领导,杜氏生煎在及短的时间内便开设了十二家分店。由于店面从装修到开业都需要一段缓冲期,等到正式营业的时候,老店铺招募的学徒工都已经能够对业务熟练上手,其他技术含量不高的扫洒工作基本上培训几天就能操作。
北京如今的房价低消费高,一家分店的前期投入从房租到装修再到厨房设备大概在六万元左右,新店开业的当月,每家店的平均收入就在两万元上下,除去了所有的人员开支,一口气为章泽追平了三家店的投资。阮修建议章泽近期内先不要忙于提前缴清贷款,而是用这些收入继续培养新人开设分店,最好在有精力的时候一鼓作气入侵北京城的周边城市,比如天津河北等地。这很困难,但章泽在看到了收入之后多大的困难都不害怕了,当月四处调查清楚市场前景,没多久天津的两家杜氏生煎便顺利开业。
他便开始了在课余时间乘着飞机全国各地跑的生活。
小公司里也慢慢招募到了员工。阮修找来了他的一个叫石磊的高中师弟,这位师弟也是个奇葩,浑身上下都是懒骨头,明明所有的条件都合乎要求,他却偏偏因为出国以后生活会很辛苦于是拒绝了求学之路,但管理学院也是在京大毕业的,更能算是章泽的师兄。章泽这群师弟们到目前仍旧能从学院内硕士班的学生口中听到这位石磊的传奇事迹。石磊懒到了什么程度呢?懒到连毕业论文都懒得写,教授舍不得这样一个优等生拿不到毕业证,居然亲自去敲石家的大门监督他完成课业。最后出自他手的论文也得到了系内教授的一致好评,那篇论文最后被多家报社加以转载,报社邮到学校的稿费单子便放在传达室从此无人问津……因为石磊懒得去拿。
那一届的毕业班照片唯独少了他的影子,拿完毕业证后石磊便不知踪影,直到两年之后的同学会上才有石磊的好友暴露真相,原来当年石磊在参加完毕业仪式后立刻回到车里进行午睡,一直睡到了日头偏西人都走光了才离开。当然,同学聚会他也是懒得去参加的。
这样一个听上去各种不靠谱的人杜行止强烈要求不许进入公司,章泽却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只要有才华,哪怕神经病他也要!懒又怎么样?总比野心勃勃到想要凌驾于老板之上的野心家来的好吧?
结果石磊还真没让他失望,懒虽懒,碰到正经事一点不含糊。分店也是在他的管理之下才能井井有条的,并且作为决策者他什么杂活都干,还给章泽招募来一个有七年从业经验的老会计,这样关系拉关系,章泽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公司总算是组建完毕。
也正由于公司组建完毕的关系,他觉得自己现有的这个小规模办公室实在是太不正规了一点,这段时间正打算是否要去长租一层写字楼。
在车上他接了个电话,是远在上海的阮修打来的。他去上海替杜行止看地皮顺便帮章泽看了一下上海市场,回报说上海这边的餐饮业发展潜力也很大,他甚至已经搜集好了可以发展的商业区的商铺租赁情况。
章泽直接说:“你去跟石磊商量吧,那边的人员管理能跟上我就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