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效应 第22章

作者:归来山 标签: 近代现代

今日是立秋,李雁的生日。

傅纪书总是打落牙齿并血吞,将伤口遮掩住便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平平静静提着盒子上沾了点血迹的蛋糕回了家。

往常总是蹲在门口的小狗这次没再出现,也没站在门口冲他“汪汪”乱叫,傅纪书微微皱了皱眉,潮湿的雨天让他心口上方的伤势隐隐作痛,他没太多想,只关上门,放下蛋糕上了楼。

李雁坐在卧室的飘窗上看雨,窗外的路灯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道侧脸的轮廓。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看着傅纪书的车从窗下驶过,等着对方进家门。

听到傅纪书靠近的脚步声,他便微微侧过脸去,瞳眸在黑夜中泛着点点微光,却瞧不清楚情绪。

傅纪书上前去,李雁便慢吞吞动起来,靠过来,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对方的怀中。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被信息素掩盖,却依然藏不住的血腥气。

李雁的嗓音有些失真,听起来多多少少有点冰冷,“受伤了吗?”

“伤得不重。”

傅纪书俯身与他接吻,房间内的气温微微有些升高,李雁呼吸急促,紧紧抓着傅纪书的衣衫。

他们在卧室的飘窗上吻了一会儿,之后又纠缠着下了楼,在厨房接吻。

松开彼此的时候李雁的脑袋还有些晕,家里四处都不曾开灯,他的面容在黑夜中有些模糊,但傅纪书却清楚他如今正在看着自己。

他将放在桌上的蛋糕盒拆开,露出一个尺寸不小的水果蛋糕,说:“生日快乐。”

“原来你记得我的生日,”李雁轻轻笑道,“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

傅纪书只“嗯”,别的也不曾多说。

李雁知道他就是这样,寡言寡语,想让他多说些话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之前他还妄图能够改变傅纪书,后来才惊觉是自己在痴心妄想。

他坐在椅子里,身形陷下去,纤长睫羽挡住了大半的瞳眸,看不出情绪究竟如何。

过了片刻,他从橱柜里取了一瓶酒,“明天还要工作吗?”

“没有。”

“那好,”李雁弯弯眼睛,给他倒酒,“陪我喝一点。”

拆了有些破损的包装,蛋糕还完好无损,傅纪书隐隐松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块玉,放到李雁面前。

李雁安安静静看着他。

“12星特产玉石,”傅纪书难得解释了一句,“回来的时候顺路去了一趟。”

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12星是刚从帝国手中夺回来的领地,还未重建,天色晚了街上便没有行人出行了,玉石店也会早早关门。

傅纪书亲自去了玉匠家拜访,才买到这块玉。

他是从玉匠家出来的时候遭到了帝国残余士兵的袭击,那个亡命徒孤身一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安危,直迎着傅纪书去的。

他的爱人因为战乱战死在傅纪书的枪下,所以已经了无牵挂,只想寻求报复。

可惜那一枪打偏了,傅纪书重伤但没死,亲手解决了那个帝国的士兵。

这些事情他没和李雁说,也不打算说,受伤或是死亡于他而言是那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哪怕一切的诱因只是千里迢迢去买一块玉。

那块玉如今就放在李雁面前,晶莹剔透,成色和刻纹都很漂亮。

但李雁没有伸手去拿,他垂眼看了一会儿,之后掀起眼皮望向傅纪书,开门见山地问他:“你爱我吗?”

“傅纪书,”他的声音很轻很低,像飘渺的抓不住的云,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爱我?”

傅纪书的手指骤然间蜷曲了一下,他大概是受不住李雁质询般的视线,于是转开了眼,也转开了话题,并未回应李雁的问句,只说:“许个愿吧,李雁。”

“……”

他们谁也不曾再说话,只听得见窗外不算清新的落雨声与树叶被风吹动时窸窸窣窣的声音。

又过了片刻,李雁才道:“许什么愿?”

打火机的火光骤然亮起,照亮了他的面容,傅纪书将蜡烛点上,那一点点微弱的光在黑暗里跳跃闪烁着。

李雁撑着下巴支在桌边,等着傅纪书的回答。

他将眼睛的窗户擦亮了,然后发现很多事情似乎和他长久以来形成的观念并不相同。

所以他现在想要等一个很确切的答案,来告诉他,从前蒙着眼睛走在曲折路上的自己到底有没有走到一条看似正确的道路上。

哪怕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但傅纪书跳过了那个对他来说很难回答的问题,轻声说:“许一个朝朝暮暮,平安顺遂。”

“……”

李雁又开始头疼了,阵痛让他耳畔嗡嗡直响,他闭了闭眼,没有许愿,也没有再接着询问,只说:“我想要的不是一块玉。”

也不是什么朝朝暮暮。

他想做他自己,想要的都能得到,不想要的便轻易丢弃,只享受当下。

他在34星的时候就是这样恶劣的性子,但他活得很自由,这一整年里却像是被挖空了躯壳,行尸走肉般做着傅纪书的伴侣。他觉得很累。

李雁站起来,蜡烛的烛火跟着剧烈晃动起来,他俯视着傅纪书,在这样的对视下他看清了对方的眼睛,和那些藏得很深的,从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情绪。

他想,如果是一年前,如果是前几日,他从傅纪书眼睛里看见这些,知道他或许是爱自己的,大概会很高兴。

又或者什么都不会发生。

“傅纪书,”李雁喊他的名字,“你养过鸟吗?”

“用拴着风筝的线束缚鸟的自由,是没有办法让鸟儿像风筝一样高飞的。”

那些情和爱,还有摆脱不掉的婚姻关系,像无数根线缠绕在他身上,将他制成了一个提线木偶,任人操纵。

从高中坠落的时候他突然想,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这样的念头在这几天越来越明显,推着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想结束了。

傅纪书这时候才察觉到对方的态度似乎有变,下意识想去抓他的手腕,却忽然感到头晕无力,身体沉沉地陷在座椅里,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他的情绪到这个时候才有了明显的变动,有些茫然疑惑,“李雁……”

“你看,傅纪书,”李雁轻声道,“你是爱我的,所以在34星,和现在一样,对我从不设防。”

他俯身下去,语气轻飘飘的,低声道:“你后悔吗,傅纪书?”

“……”

李雁吹了口气,蜡烛的火光顿时灭去,屋中又陷入黑暗,他说:“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想我可能没办法回应你的爱,我没有负责的能力,也给不了什么承诺。”

“到此为止吧。”

他将风衣的衣带系好,拿走了那块玉,离开家。

秋雨绵绵不绝,他站在家门口抬头看了会儿雨,之后撑起伞低下头,头也不回地步入雨幕。

人的情感就是那么地说不清道不明,他在这段不算幸福的婚姻里沉浮了一年,不断说服自己的爱与真心。

但只有那一瞬,察觉到对方无声爱意的那一瞬,他忽然起了退却的念头,然后发现自己身体给大脑许下了一个长达一年的谎言,到现在又如泡沫一般被戳破。

他不爱傅纪书。

【作者有话说】

所以雁子发现自己不需要书记,于是转身向大海走去(bushi)

真正的渣男居然是我们的雁子?!

可以猜一下书记要用什么手段挽回自己的老婆了,嘻嘻宝贝们我们吊桥这周五就要入V啦,周五早上十点更新六千字,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和支持,爱你们(亲亲)

下个月再给你们发红包,这次我一定要防着那些占便宜的男的啊啊啊!

周五见!晚安~

◇ 第25章 我以什么身份住过来?

飞行器降落在停飞坪上,扶梯自动从飞行器体内展开,一层一层缓慢搭落在地面上。

雨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一把黑伞率先出现在门口,伞沿微微抬起来,露出一张眉眼深邃的面庞和金色的卷发。

塞诃先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见雨势不算大,气温也并不低,这才转身向里伸手,道:“走吧——”

他的话音停在一半,身形微微一僵,幽暗的飞行器舱体门后,李雁的身形若影若现,瞧不清面容,他的两根手指微微蜷曲,指节抵住了塞诃的后腰,指根上素黑的戒指隐约泛着光,带来不算明显的硌感。

但塞诃还是察觉到了,虽并未亲眼见到,但心里却知道那是什么,于是便不曾乱动,只当是在开玩笑一般问:“这是要做什么?”

“帝国残留在12星的遗孤,”李雁的嗓音带着无机制的冰凉,没什么情绪起伏,“你若是所谓的遗孤,那如今在帝国高坐王位的那个人,又是你的谁,塞西尔?”

塞诃久久不曾开口。

他知道李雁的侦查能力和反侦察能力都很强,那个时候李雁说要见他,也只是用自己身份存疑的说辞来威胁他协助李雁离开中央星,塞诃还以为他只是恐吓,却也没想到他能够直接越过两国星网的隔阂找到他的真实身份。

微型粒子枪抵在后腰处,李雁的心思难猜,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便会动手,塞诃只是保持沉默,既不承认也没否认。

直到李雁的手微微用力,却还是冷冷淡淡,喊他:“二皇子殿下。”

“先告诉我你说的那个不会被傅纪书发现的地方在哪里,我再考虑要不要杀你。”

天光熹微,塞诃带着李雁走到56星的一处破落的街巷口便不再往前继续。

他道:“这里以前被帝国占领过,一开始战争没怎么殃及联邦百姓,还有人住在这里,到后来陆陆续续都搬走了。”

“56星收到的战火侵袭要比其他星球严重得多,联邦一直没有精力重建,暂时就这样荒废下来,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等同于封锁。”

塞诃没回头,平视着道路的尽头,继续说,“往前走,东路019号三楼有一间屋子,里面有两年的存粮和抑制剂,还有医药箱,等你失踪两年自动解除婚姻关系,就可以从这里离开。”

李雁始终没说话,又过了片刻,塞诃忽然动起来,猛地向旁躲去,与此同时一道粒子光束骤然击出,打穿了塞诃的衣摆,轰然击中了地面。

他面无表情,一道不清晰的蓝光从眼底晃过,他又一次发起攻击,又被塞诃险险躲过。

接连失手两次让李雁感到十分烦躁,他微微蹙了蹙眉,正要发起第三次攻击,一股alpha的信息忽然铺天盖地压下来,刺激着他带着破损的腺体。

阵痛顿时从腺体处向着四肢百骸蔓延,李雁捂了捂腺体,脸上血色尽失,却又让他头脑愈发清醒,赤手空拳挥过去。

他下手用了全力,塞诃有些招架不住,道:“我不会将你的下落告诉傅纪书,我喜欢你,你能愿意离开傅纪书对我来说是件好事,不用对我杀人灭口。”

“无关傅纪书。”李雁淡淡道。

他挥着拳,塞诃没有反抗的念头,脸上挨了两下,察觉到对方的杀意未减,不得已再次释放信息素进行压制。

李雁的腺体有损,饶是意志再怎么坚定也撑不住高阶alpha的信息素威压,再加上身体里还有傅纪书信息素的残留,混着自己的一起做出了反抗,腺体处如同被人用刀锋深剜,他猛地跪扑下去,手脚发软,根本难以动弹。

耳朵一阵一阵地耳鸣,李雁大口喘息着,过了很长时间才将痛意压下去,满身冷汗扶着墙站起来。

塞诃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