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砚山亭
陆时野哄着道:“等会儿出去,我去买消肿的药。”
乔荆桃摇头:“不用啦,家里备的有药,我自己回去涂一点的就好。”
门外传来侍应生礼貌的声音:“打扰了,两位客人现在需要上菜吗?”
乔荆桃赶紧坐直了,嗖一下瞬间和陆时野拉开一段距离。
陆时野也收了手,应道:“上菜吧,请进。”
房间门从两边推开,侍应生推着餐车上菜,很快摆上了一桌。
无花果炖走地鸡,汤底清亮鲜甜,百合酱凤爪炖得软糯,轻轻一抿,就在唇齿间化开,脆皮乳鸽表皮酥脆,内层鲜嫩多汁,菠萝咕咾肉酸甜开胃。
最后一道是排骨啫啫煲,冒着热气刚端上来,乔荆桃就迫不及待夹了一块仔排,被烫得吐舌尖。
陆时野哭笑不得,给他递水:“宝宝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似是被提前打过招呼,主食是一份分量十足的叉烧猪排饭,浸着亮晶晶的酱汁,配上时鲜青蔬解腻,米粒饱满量大。
乔荆桃风卷残云地填了个半饱,吃饭的速度终于舍得慢下来,想起来问:“对了,你怎么也在巷子里?”
陆时野吃得不疾不徐,闻言回道:“我在附近的店买芝芝桃桃,买完准备穿过巷子过来,正好碰见你们。”
乔荆桃心里一惊,赶紧问:“那我和Lion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离得远,没听见你们在说什么,只听到Lion最后几句。”
陆时野放下筷子,对上一脸庆幸的乔荆桃,眉宇轻挑,问:“宝宝好像很担心被我听到,是有什么我不该听的吗?”
乔荆桃疯狂摇头,声音轻软无辜:“没有呀没有呀,我是怕你吃醋。”
还好陆时野没听见他和Lion说话的声音,不然听出声线有差别可怎么办。
陆时野放过这个话题,转而问:“Lion还要住在宝宝的家里多久?”
乔荆桃想了下:“下周吧。”
陆时野微微拧眉,还未说话,又听得乔荆桃道:“下周蒋阿姨就出差回来了。明天周五,我哥晚上开车从新区回家,我爸妈也是下周的回国航班。”
陆时野皱起的眉宇才放开了,嗯了声,若无其事道:“那就好。”
乔荆桃有些想笑。
醋成什么样,还在那儿装没事呢。
乔荆桃又问:“你还回G市吗?”
陆时野道:“不用了,G市那边就算再发生特殊情况,也有新派过去的工程师处理。”
“好是好,但我变没空了。”
乔荆桃微微嘟唇:“我的初赛结果下周出来,爸妈他们也回家了,我不能像这样随随便便就跑出来了。”
陆时野善解人意:“没关系,我可以等宝宝比赛结束后再见面。”
乔荆桃扒着手指算时间:“等下周初赛结果出来,再过一周是选拔地区赛,我要是运气好,拿到了省决赛的名额,那就又是一周,如果我进了总决赛,就还要等一周。”
“照你的说法,我们可能整整三周都不见面!”
乔荆桃转头控诉他:“你都不会想见我的吗?”
陆时野的眸底浮起几分无奈,道:“宝宝,如果你进了比赛,你一天练琴几个小时?”
乔荆桃下意识道:“八个小时起步?”
陆时野分析:“至少八个小时练琴,一天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根本不剩什么。所以……”
他看向乔荆桃,冷静指出:“只可能是宝宝没时间见我,快把我忘了,而我在单方面地想你。”
乔荆桃歪歪头,问:“那你会想见我吗?”
陆时野犹豫了下,点头。
“那你就告诉我呀。”乔荆桃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陆时野低眸望着他,道:“我说了以后,会怎样?”
“我们可以聊视频。”乔荆桃的眼眸亮亮的,“我也可以躲着爸妈,跑出去和你见面的。”
乔荆桃一向是被长辈夸赞的乖孩子,平日里循规蹈矩,这么一提,乔荆桃居然提前体验到了准备做坏事的刺激和快乐。
他的眼眸似明澄的琥珀,盛着快溢出来的兴奋,全然当成了一个有趣的冒险游戏般。
陆时野的眉眼凌厉锋利,晕开一点很浅的笑意,道:“视频可以,随便跑出来不行。宝宝的爸妈要是发现了,会担心你,也会对我这个拐骗你出来的坏人印象不好。”
乔荆桃愣了下,指尖悄悄地轻蜷。
干嘛说的像,在为未来见家长做准备,还担心自己有没有留下好的印象……
他的眸光闪烁几下,像被陆时野眼底的笑意烫到般,目光下落,拿筷子戳戳盘里的叉烧,别别扭扭地应:“知道啦。”
陆时野见他像是情绪低落下去,犹豫了下,道:“后面很长时间都见不到的话……今晚要待久一点吗?”
乔荆桃偏头看去,问:“嗯?”
陆时野道:“我的公寓离这里不远,我可以给宝宝看我的……”
乔荆桃想到某种可能,惊愕地瞪大双眼。
难道陆时野是那种一旦确定关系,第一天就迫不及待拉人上床的急色鬼?
乔荆桃的脸颊蹿红滚烫,立刻大声打断:“不行!”
“——那条领带。”
话语重叠,两人同时一愣。
乔荆桃不确定地问:“领带?”
陆时野没想到乔荆桃反对得这么激烈,迟疑道:“我记得上次宝宝说想看我戴那条印花领带。不过不想看了,也没事。”
“啊,原来是领带……”
乔荆桃松口气。
陆时野明白过来,哭笑不得:“宝宝在想什么?”
乔荆桃气哼哼地倒打一耙:“不能怪我多想!谁家好人交往第一天就邀请对方去自己的家里啊。”
全然忽视自己已经去过,还占了人家的大床睡了一整晚。
陆时野认错:“宝宝说的对,是我的错,我们等会儿就在附近走一会儿吧。”
乔荆桃脾气很好地给台阶就下:“那好吧,既然你道歉了,我原谅你了。”
两人吃完后,外面已经入夜,天边晕染着宝石般的浅蓝,银月高悬,缀着点点疏星。
窄巷里穿过凉爽的夜风,带走一整日的暑气,灯光远而暗,将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朦胧而婉约的银纱。
陆时野偏头看向正戴口罩的乔荆桃,问:“这个光能走吗?”
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是乔荆桃能看清的程度。
乔荆桃的视线扫过前面,看向面前目露担心的陆时野,没说话,只眉眼弯弯地伸出了手。
陆时野毫不犹豫地接住了他。
宽大的手掌伸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轻轻收拢,握住了乔荆桃的手,几乎整个包裹。
传来的力度温和有力,让人安心。
陆时野的声线低沉,带着安抚,道:“我牵着你,就算看不清,宝宝也不会摔的。”
乔荆桃唇角轻掀,白玉耳根在夜色中微微发烫,轻应了一声。
从昏暗窄巷,走进光线明亮的宽敞大街,两人相握的手也默契地没有放开,只步伐散漫地前行。
街道行人三三两两,乔荆桃停了步,看向路口旁的一位老婆婆。
老婆婆满头花白银发,打扮简朴,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地上放着一个小竹篮子,挂着最后几串茉莉花串,旁边有一个小牌子,写有价格和二维码。
不知摆出来了多久,洁白的花串已有几分蔫巴,有几对情侣结伴走过,看了看,都又走了。
陆时野跟着投去视线,又低头问乔荆桃:“想买吗?”
乔荆桃点头,道:“买完以后,婆婆就可以回家了。”
他正准备过去,却被陆时野拉住了。
陆时野道:“等我两分钟。”
乔荆桃以为陆时野是要过去买,却见陆时野进了旁边的便利店,不多时,拿了一瓶水出来,去了路口旁,将水和现金递给老婆婆,拿走了竹篮里最后的茉莉花串。
乔荆桃眨眨眼。
陆时野回到在乔荆桃的面前,问:“要戴在手上吗?”
三串雪白的茉莉花串,花苞玲珑袖珍,边缘的花瓣有些蔫巴卷曲,但依旧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要一串。”
乔荆桃伸了手,又问:“你进便利店是为了换现金吗?”
陆时野嗯一声,低了头,将其中一串戴在乔荆桃的手腕上。
“那张收款二维码中间的头像更像是年轻人用的,可能是老婆婆的孩子,卖花串挣的钱不一定能到老婆婆的手中,所以我去找店家换了现金。”
“原来是这样……”
“很多老人没有智能机,就算有,也很可能不懂电子支付。”
陆时野道:“我高中在一家老夫妇开的馄饨摊帮忙,小摊子挣的是附近上班族的早餐钱,那时候刚兴起电子支付,他们也不懂这些,就摆的他们儿子的收款码,有一半的收入都在里面,被他们儿子拿去赌钱了。”
乔荆桃听得入神,问:“那后来呢?”
“我去和他们的儿子打了一架,拿回了一半的钱。那对老夫妇对儿子彻底失望了,拿钱搬了家,去了另一处工地门口摆摊,挣得虽然没以前多了,但是收入还算稳定。”
乔荆桃目光惊异:“原来你会打架啊。”
陆时野道:“会一点。”
他又捏了下乔荆桃的脸,怕教坏小孩似的,认真强调:“不是什么好的行为,别学。”
乔荆桃乖乖地任他掐脸,道:“我才不学,我的手很宝贵的。”
“那就好。”
陆时野笑了下,看了下腕表,道:“时间不早了,宝宝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