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对匹配题 第18章

作者:不执灯 标签: 近代现代

“你说谁?”付之予这一次没有轻飘飘地把话揭过去,他声音很冷,仿佛是三九寒天里把人丢进冰窟又拎出来吹冷风。

付之然没有说话,只是维持着脸上的笑,看起来有些勉强。

付之予把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我的朋友,和你有什么关系?”

文承深叹一口气,重新埋头嚼嚼嚼起来,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少对我的朋友指手画脚,你比他还差得远。”付之予说。

这话实在有些不客气,付之然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重话,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了。

他强撑着面子,仍是苦口婆心似的:“我没有要对你的朋友指手画脚,只是提醒你别被不三不四的朋友害了,好人家谁会被人砸店?”

“他的店被砸那天我就在场。”付之予字字清晰的话传入他耳中,“你当我也是不三不四的人吧。”

付之然第一次见他这样维护一个人,强做体面地吞咽一下,不待张口反驳,一声清亮热情的声音遥遥传来:“小予?”

三人闻声望去,正是先前付之然口中“帮忙搭个线”的吴小姐。

付之然的脸色更臭了几分。

——催债肌肉男的脸色也很臭,他一只脚卡在汇腾科技的店里,肩膀上被木刺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迹在白色的背心上染出一大片骇人的痕迹。

楼安打起架来也发狠,对面往下砸钢管,他就举着铁棍砸回去,两只手的虎口全裂了也混不在意。

可惜他没什么章法,瞪着一双眼睛仿佛是拼了老命,还非要把楼远挡在身后,结果把楼远绊了好几个跟头。

“你他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楼远气得人都抖了,一把掀开楼安,一棍从背后抡来的暗棍打了个空。

双拳难敌四手,眼见着对方已经闯进店里,楼远直接从地上抄起一个空酒瓶,高声喊道:“都滚出去!”

他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握着空酒瓶猛地砸在墙上,试图砸出一个趁手的利器。

谁成想酒瓶压根不按照电视剧的轨迹爆裂,连着瓶身带着手中握的瓶颈一起碎了个稀巴烂,当即割伤了他的手。

楼安第一次见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打法,又打的上了头,怒道:“你怎么受伤了!”

楼远恨不得把酒瓶砸他脑袋上,却发现楼安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上的碎玻璃。

他直接蹲下来抓起一把,用力往面前人的身上楔去。

“啊!”楼安一边喊一边砸,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

楼远也顾不上太多,抄起楼安落在一旁的铁棍,楼安糊一把玻璃他敲一棍脑袋,两个人又将柜子掀翻,倒在两队人马之间,硬生生把人挤退到门外。

“关门!小远!”

楼远挂着血丝的手用力拽下卷帘门,下一秒,门的正中央被砸得重重凹陷。

他们听到外面的嘈杂声里有一道尖锐的女声。

“报警了!我报警了!都别在这里闹!”

那声音是隔壁精品店的导购员姑娘,楼远听着声音狠狠皱起眉,生怕对方会因此引火上身,转身就准备开门。

“没事了,没事了。”楼安赶紧拦住他,楼远这才发现他有一只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不知是断了还是脱臼了。

楼远细细听了会儿,棍棒敲打卷帘门的声音果然消失了,对方似乎真的离开了。

“没事了,他们不想惹来警察,就只仗着我们家属不敢报警而已。”楼安说着,靠着门坐下来,眼角也留下了血珠。

楼远的手松了松,铁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长出一口气,这才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钝痛。

他一点一点活动着身上的肌肉,骨头基本都没事,可拉伤实在是不少。

没办法,他真是太久没有如此剧烈的活动过了。

砰砰乱跳的心脏终于趋于平缓,沸腾到咕噜冒泡的血液渐渐流回四肢,发懵的脑袋也逐渐恢复了理智。

“小远。”楼安的声音变得又低又艰涩,听得出来是在忍耐疼痛,“哥哥今天跟你保证,哥哥以后对你好,我知道你以前过得不开心,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只有你一个弟弟,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楼远没有力气回话,他只是抿着嘴唇,垂眼看着脚边的小玩意儿。

扭扭小狗掉到地上,沾了灰,被挤得变形,不像一只小狗,变成一团脏兮兮的小球,落在狼藉一片的碎玻璃里面。

他眨了眨眼睛。

他没有什么想做的,好不容易想做个生日礼物,还是被搞得很糟糕。

楼远捡起自己的手机,想告诉付之予自己的生日礼物变成了灰扑扑小团,却看到了两个来自付之予的未接来电。

响铃时长58秒,来自五分钟前。

【作者有话要说】

还以为这章能见上,下一章一定见,呵呵开窍吧我的孩子们

第20章 相见

付父今日打扮得西装革履,虽然遮不住那一圈小肚腩,但起码看起来非常人模狗样了。

他站在台上,笑呵呵地向所有人打了一圈招呼,开始发表致辞。

付之予和付之然就站在他身后,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上,齐刷刷略过付父,望着两个年轻孩子。

聚光灯下的感觉让人很别扭,就连一个细微的眼神都会被人注意到。

付之然站得笔挺板正,扬着头目视前方。

付父冗长的高谈阔论结束后,轮到两个小辈讲两句,付之然还意思意思推脱一番,见付之予全然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这才拿过麦克风。

付父满眼自豪地看着他,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付之予扫了眼台下,发现大部分人并没有在认真听他们发言。

一眼扫过去,台下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倒是能琢磨出一丝有趣的东西来。

自家有事业的孩子聚在一起,白手起家的年轻人碰在一起,有过商业往来的熟人相聚寒暄,一簇簇看着很是分明。

付之予觉得没意思,接过话筒只叫大家随意,在比刚刚更热烈几分的鼓掌声里下台,却看到父亲向他使了个眼色。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父亲了,即便全家都是土生土长的随川人,家就在市区内,却还是鲜少碰面,生分得很。

今天生日,母亲仍未出席,父亲一人主持大局,瞧着有些见老,但面上仍是容光焕发,保养得还不错。

付之予回身看了看台下,便跟在付父的身后,一同进了里间。

“你和文家小少爷在一起创业?”

刚一进门,付之予就听到付父的问话。

他扫了付父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怎么?”

这就是没错了,付父呵呵笑了笑,捧着手中的杯子,做出长辈的模样:“就知道你会有出息,和文小少爷一起,我放心,后面也能带带你弟弟。”

付之予看着他喝完这口茶,才说:“为什么?”

付父愣了下,似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将目光从茶盏上挪到付之予身上,上下打量起他。

男人个子并不矮,只是习惯了驼背,含胸的姿态瞧着有些底气不足,他刻意挺起胸,反倒显得别扭。

他就以这样的模样,用令人不太舒服的目光打量起自己的儿子,好像要把这些年没有看过的成长轨迹全都挖出来看一遍。

“为什么?”付父重复了一遍,“一家人,一荣俱荣,有什么为什么?”

付之予两只手插在口袋中,手指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口袋中的打火机。

他今天觉得很疲惫,和许多完全不熟的人装熟,这样的社交让他很累。

他不想在面对自己父亲时还要这样故作熟络,他放空大脑,把自己的脑子变成一块空白。

然后放进来一只楼远。

付之予想象着对楼远说出“一家人一荣俱荣”这样的话,大脑小屋里的楼远说:“一荣俱荣,我损的时候也没见有人和我一起损。”

于是付之予说出这句话:“一荣俱荣,我损的时候也没见有人和我一起损。”

付父夸张地皱起眉头,他大概是发现付之予和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

付之予讨厌他端详自己时的神情,像是在看自己的作品,并对作品出现的脱轨行为进行审判。

付之予转头就走。

“回来!”付父连忙叫住他,“这些事先放一放,还有一个事情……你今天见没见到吴家的吴佳年?”

付之予在门口驻足,转头看了他一会儿,语焉不详答:“怎么?”

付父把茶杯放下,重新挂上那个惹人烦的笑容:“你马上大学毕业了,现在没有女朋友呢?”

这话一听就知道他起的什么心思,付之予的耐心耗尽,对他说:“我不相亲。”

他说完,不等付父有所反应,转身走出门去。

大门一拉开,他抬头就看到付之然光明正大地站在门口,一脸“我都听见了”的样子。

付之予懒得与他点头微笑你好,径直向前走去。

付之然只得侧了侧身躲开些,等到人走远后才用力打开门,气冲冲地跑进去。

他的心思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父亲找的传统意义上的“好相亲”没有落在他头上,他感觉不平衡。

丝毫没有考虑过吴小姐看不看得上他。

付之予顺着大厅中央的楼梯走下去,看到文承正倚在栏杆边,乐呵呵地迎接他。

“聊什么了?”文承招呼他,“烟花秀开始了,去看看?”

付之予立在几级台阶之上,抬眼看向落地窗外。

漆黑的天幕上绽放出朵朵烟花,光影灿烂,与厅内光亮相辉映,烟花尾巴拖出长长一道白烟,在空中交散弥漫开,把黑色的天稀释得越来越淡。

大厅里的人们纷纷走上阳台,烟火在头顶怦然绽开,五颜六色的色彩倒映在眼中。

可惜这场烟火的主人一个在楼上撒气,一个无心观看。

付之予定定地看了会儿,细小的爆破声像响在心底,一点一点敲实一个想法。

他不想呆在这里,这里让他透不过气。

金玉其外的宴客厅,虚伪功利的交际,半生不熟的朋友。

付之予不是没有出席过这样的场合,他能够在这样的名利场中如鱼得水,却没法在这样一个不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日场合里妥善应对。

他想到那条永远热闹的桥西路,生意还算不错的小小数码店,数码店里时不时飘出来的面条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