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对匹配题 第35章

作者:不执灯 标签: 近代现代

他不怕难堪,当着许多人的面问:“暑期交流,你去不去?”

付之予要来拉他的胳膊,闻言动作停了一下:“不去。”

楼远一怔,仓促地转眼看了看文承,又小声问:“怎么没去?”

付之予也小声说:“雅思没过。”

“你来真的?”楼远感觉这下难堪的是付之予,但看着对方脸上的笑意,忍不住自己也扬起嘴角,只好推着付之予赶紧出去。

两个人半推半就到走廊里,门一关上楼远就扯住付之予:“真没过?你怎么可能没过?”

“其他的都能过,只有我想申请的学校差了小分0.5。”付之予笑了笑,“如果不能去那个专业,就没必要去做交换,反正不影响下半年的申研。”

楼远听着有道理,又觉得是歪理:“你放屁,怎么可能没必要,不管哪个学校,有交流经验肯定是加分项。”

“我不缺这个加分项。”付之予说。

楼远听笑了,揶揄道:“你雅思都考不过。”

付之予也笑了下:“这是我认真考虑过后的选择,近几个月要做的事很多,公司刚刚起步,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这个阶段我必须参与,不能让文承一个人做。”

“好吧。”楼远其实压根没有认真听他的解释,他此时正在品尝榛子的回甘,心尖沉积多日的阴霾都云开雾散了。

“我半月前就做出了这个决定,但是你一直没有问过,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这些,但身为朋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讲一下结果。”付之予说。

他连说话都变得严谨,字斟句酌,仿佛同样在拿捏一个自己其实并不知道是否合适的尺度。

楼远突然觉得离奇,为什么他追付之予追了这么长时间,两个人反而越来越疏远了,从前好歹像个朋友,现在连朋友都不像了。

他扪心自问,自己不像“朋友”情有可原,毕竟他问心有愧,只是在扮演“当朋友”,演的不像合情合理。

那付之予怎么也越来越不像?

楼远当机立断,要挽回一下他们的关系:“我是怕你不愿意说,所以一直没问,想再等等……那个,你说来找我吃饭,我好久没见到松仁了,我们去你家吃吧?”

付之予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沉默地与他并肩走了一会儿,才说:“楼远,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等我的答案吗?”

楼远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心里的钟“当”地敲了一下,余音阵阵中,他听到自己在大叫:我明明在追你,你没感受到吗?

“什么答案?”

付之予侧过头看他:“暑期交换的事情。”

“那倒没有……”楼远一时间居然有些茫然。有吗?没有。

他捅不破窗户纸,不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异地”,而是因为他不确定贸然开口会不会让他和付之予之间的友谊彻底破裂。

有吗?其实也有。

因为付之予对他太好,因为自己在付之予的朋友圈子里太特别,他担心友谊破裂的后果难以承担,而“异地”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是他逃避后果的遮羞布。

——如果付之予并不喜欢他,那他白白把两个人的友谊搭进去了,付之予就此离开,可能日后不会再见,他们从此永远不会再是“最好的朋友”。

能拖一天是一天,有一个明确的死线在眼前挂着,再浓烈的情绪都被稀释得淡淡的,让人焦虑却又释然。

楼远可以肯定,如果没有“异地”这件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绝对就在两个月前和付之予摊牌了,毕竟来日方长,怎么样都不亏。

这么想想,还真就是在等答案了。

付之予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答案:“那我现在告诉你答案了。”

楼远垂着眼睛,手心里攥着榛果壳,被他揉捏得四分五裂。

“等吃完饭……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付之予说。

楼远几乎在同时开口:“一会儿喝点酒聊聊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真是我写过最磨叽的一对(指指点点)

第37章 乱糟糟表白

久违地来到付之予家,楼远居然有几分紧张。

人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会变得很忙,他一进门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就是正在窝里思考狗生的松仁,于是拍拍手把小狗叫过来摸脑袋。

“松仁长得好快。”楼远蹲下来,发现小狗肉眼可见地变大了不止一圈,“该上小学了吧,会算数吗?”

付之予自然无比地换掉身上的外衣,没有在意楼远鬼头鬼脑的偷瞄,淡然道:“不会算数,会取快递。”

楼远胡乱揉着松仁的耳朵:“这么厉害,会买菜了吗?”

“它知道自己的品种。”付之予说。

楼远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付之予把袖子挽起来一些洗手:“它知道自己是边牧,在外面喊边牧,它会回答。”

楼远极其震撼:“啊?!”

“很聪明,去医院复查神经炎,大夫说并不是所有牧羊犬都通人性,松仁是只聪明小狗。”付之予擦干净手,在玄关处蹲下,招呼道,“松仁。”

松仁立刻晃着尾巴跑过去,钻进付之予的怀里。

“松仁之前是被丢在楼道里的,现在有家了总是很黏人,出去遛也不跑远。”付之予顺了顺狗背上的毛,抬眼去看楼远。

两个人对视,楼远率先挪开视线。

付之予垂下眼睛,看了会儿松仁湿漉漉的鼻头,站起来:“好了,做饭。”

楼远仍然没有动,松仁走到他面前,拱着脑袋蹭他的胳膊。

关于松仁的话题告一段落,屋子里重新陷入粘稠的安静,楼远听到冰箱打开的咯吱声,塑料袋摩擦的窸窣,还有起锅烧油的噼啪声。

厨房内仿佛在兀自上演美食节目,楼远在隔着屏幕看另一个人做饭,感知很遥远,情绪很不真实,一切都很割裂。

“给松仁倒点饭吧,按照旁边贴的菜谱配,我给它做了肉,罐头在狗窝旁边的柜子里。”

楼远应了一声,机械性地动作起来,他闻到付之予在炒蒜,蒜香被油榨出来,唤醒了楼远随心情一起半死不活的胃口。

他终于开始了思考,脑子里盘旋着付之予对他说的“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有时候就是这么玄妙,楼远把饭盒里的肉倒入松仁的饭碗里,觉得自己像当年对着竹子格来格去的王阳明,顿悟只需要一个瞬间,醍醐灌顶、灵光一闪都不足以描述这一刻开天眼一般的彻悟,这像一道惊雷劈在天灵盖上,把任督二脉全劈通了。

许多从前被他先入为主概括为“付之予对朋友真好”的场景在脑海里闪回,楼远觉得自己可以大胆一点,再大胆一点。

不需要突如其来的转折事件,也不需要非你即我的冲突时刻,想通一件事情也许只在某句话、某个眼神。

因为付之予已经做得足够明显了,可以说是光明正大、大摇大摆、摆尾摇头、头重脚轻……

楼远现在有点头重脚轻,他头一次觉得心里明镜一样,看什么都通透,透亮得前所未有。

他终于悟到了一个多月前,文承给他的“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的建议的根本含义。

拉开距离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把距离调整到合适的节奏后,再重新拉进。

很多事情直到这时候才能客观看清楚,楼远觉得自己像笨蛋,和他一起吃了一个月食堂午饭晚饭的付之予也是笨蛋。

谁跟文承谈恋爱要被玩死!

厨房内飘出煎牛肉的味道,煎到变色的牛肉滋滋冒油,再把炒过的蒜倒进去,调个黑胡椒酱浇进去,翻炒收汁,锅铲刮在锅底上,把最后一粒裹着浓郁酱汁的牛肉粒倒入盘子里。

——楼远想起来自己胃肠炎输液的那天,楼安偷偷来看他,正巧碰到了付之予。

楼安说:“别人家都有人愿意为他们花钱,小远也要有。”

当时付之予说:“不缺你一个,他有。”

楼远把蜂花粉瓶子抖了又抖,撒出来一些在小狗饭碗里,拧盖子的时候才发现是他自己的手在抖。

他的心跳速度很快,他怀疑有点心律失常,和之前的每一次心动都不一样,这一次是抑制不住的冲动。

他觉得付之予也是喜欢他的。

他用力吞咽一下,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窜,他等不及吃完饭后再和付之予“聊聊”了。

楼远撑着膝盖站起来,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付之予丢了一把菜入锅,顷刻间嗞啦声炸响,油烟一拥而上,只一眨眼就被集成灶吸走,付之予像在炒一盘烟花。

余光看到人影,付之予淡淡抬眸扫他一眼,顺手颠了颠锅。

这场面实在是有点不合时宜,楼远面色有些诡异,他强迫自己冷静一下。

付之予把火关小一些,问:“怎么又不开心了?”

他算是懂得什么叫火上浇油的,楼远刚把心头的躁动压下去,又被这一句话燎得窜天。

他这个脾气藏不住事,付之予不问还能勉强等等,可付之予问了。

楼远的四肢都不太听使唤,嗅觉味觉听觉统统失灵,只有一双眼睛和一颗心脏在超负荷运行,他走近一些想说什么,被付之予推开一些:“小心。”

楼远只能强行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盘炒包菜装盘,付之予那只修长的手用力时绷起青筋,像楼远无数次在梦里看到过的一样。

热气熏得眼睛发酸,楼远眨了两下,使劲抓住付之予的手腕。

付之予还系着围裙,头发被自己随意拢到脑后,露出线条漂亮的额头与眉骨,看过来时眼睛里仍然是沉沉的一片漆黑,但这次楼远从里面看到了很多他以前没有捕捉到的情绪,有很直白的纵容。

楼远不敢看了,他吞咽一下,扣在付之予手腕上的掌心里传来对方有力的心跳,让他不可遏制地有些发颤。

“付之予,”他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哑,于是清了清嗓子,抬眼直视着付之予,“你是不是喜欢我?”

厨房里仍有电器运转的低频噪音,在这一刻都远去,全世界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付之予的回答。

楼远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他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高考时收卷的前一刻不紧张、债主拎着铁棍砸坏大门时不紧张,但此时一切情感都远去,只有最纯粹的紧张压在肾上腺上。

付之予却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最居家风格的黑色T恤,一双拖鞋,一件围裙——楼下超市买的,楼远有一件情侣款,就挂在他身后。

付之予抬起头,先是叹了口气,接着很浅地笑了一下。

“喜欢。”

楼远听见自己脑海中有什么炸开的声音,挤压着他的全部思绪,缺氧一样,他抓着付之予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偏过头,非常用力地亲上他的唇角。

属于付之予的气息。

楼远退开一点,眼睛完全黏在了他的嘴唇上,盯了两秒,又重新吻上去,这一次是真正的亲吻,碰到一起的唇,不知谁先加深力道的贴合与探索。

他记得要闭眼,可闭上眼睛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紧紧扣住付之予的后颈。

付之予任他毫无章法地亲完,在他将要离开的前一秒重新追吻回去,他的力道远比楼远更加蛮横,楼远没有防备,被他推得后退半步,后腰靠在料理台上,按在付之予后颈的手慢慢落下来,撑在他的胸膛上。

沉浸于亲昵,连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渺远,楼远不知道他们这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亲了多久,反正他舌根很疼。

“付之予。”他含糊地叫了一声,喉结滚了滚,整个人像锅里刚捞出来的虾,手指有些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