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对匹配题 第45章

作者:不执灯 标签: 近代现代

覃然低头吃米饭:“我在店里。”

“那么晚你不回寝室,宿舍楼都落锁了吧?”楼远冷哼一声,“你在哪里过夜的,几个人?”

“桥西酒馆,一个人。”覃然回答得很老实。

“谁能证明你是一个人?”楼远开始逼供。

覃然瞥了眼付之予。

“你看他干什么!”楼远说,“你别告诉我是文少爷把手机落店里让你修!”

覃然立刻说:“是文少爷把手机落店里让我修。”

楼远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你没有证据证明昨天接电话的人是我。”覃然木着一张脸。

闻言,付之予长叹一口气。

楼远一拍桌子:“果然是你!”

覃然在两人的注视下埋头沉默吃了半天,才破罐子破摔:“好吧!不过我们遇到纯属巧合啊,晚上我来喂松仁,他刚巧来这找付之予说签证的事……”

“签证?”楼远的注意力忽然被转移走,“什么签证?”

覃然的话一顿,疑惑道:“不是说下个月要出长差吗?”

矛盾中心火速转移,楼远转头看付之予:“你下个月要出长差?”

这回连付之予都难道表现出了一丝困惑:“不是说年底?”

“我不知道啊?我以为你昨晚打电话就是为了商量这个事。”覃然满脸茫然。

诡异的沉默降临在饭桌上,三个人形成了稳定的尴尬局面,最终是付之予先主动起身:“我问问。”

等到付之予拿着手机转身进了卧室,覃然才小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楼远正面不改色地专心吃饭,抽出一只手沉重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现在知道了,有你在,他俩这个公司散不了。”

顾不上管覃然的感情生活,楼远和付之予在这混乱的信息差里迷失,不得不优先维护自己的感情生活。

付之予和文承在公司侧重负责的方向不一样,这趟长差按理来说只需要文承一个人去,但这毕竟不是件小事,加之公司刚刚步上正轨,前期工作还是两个人一同出面好些。

好在这趟差只出两个星期左右,时间并不算长,没有那样令人难以接受。

尽管楼远极其不情愿,但他只能把话都憋回去,因为他发现付之予比他还不情愿。

看见付之予那一副这班不上拉倒的样子,到头来还得他去哄,苍天,到底是谁要出差?

楼远不会哄人,言语极其苍白,说出的最生动的一句话是:“等你回来,雅思口语肯定有7分了。”

付之予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半晌才说:“但是我们有时差。”

楼远磕绊一下,摸摸鼻子,硬着头皮继续道:“你到了那个语言环境里,多发发短信,写作也能稳7了。”

其实他怀疑英国人自己来考写作也未必能写到7.5。

付之予声音平静,重复道:“但是我们有时差。”

楼远在他的目光里败下阵来,怒道:“区区七个小时,算个屁时差,你踏马不看奥运会的?那不也就差六个小时!”

很美妙的话语,比刚刚那几句安慰更加令人暖心,付之予终于听舒坦了:“好吧。”

楼远怀疑他就是喜欢看自己暴露坏脾气,但是他没有证据,这趟差在七月份,那时候他应该已经去东岸的大厂暑期实习,白天也很忙,只能规划出一个简单的日程安排:“我天天晚上打电话,每个小时发微信,隔一天表白一次,还需要什么业务?“付之予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行性,满意道:“可以。”

第51章 夏天

和付之予鬼混久了时常会给人一种自己也是霸道总裁的错觉,楼远有时不想回寝室就跑去付之予家,赖在卧室的小沙发上看他办公。

付之予的近视度数不深,平时看纸质书籍时不会戴眼镜,但每晚处理电脑邮件时都会戴上。

楼远热衷于瘫倒在沙发上偷窥付之予,尤其乐于看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字。

但越撕越薄的日历将时间推进到六月份,期末月到了,楼远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学生身份,重拾教材,抱着自己的电脑开啃复习。

随川的夏天又闷又热,空气里闷着粘稠的水分,出去走一圈就能蒸出一身汗,楼远蜗在店里,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一边自习一边帮学生们修这修那,下午最热的时间段里顾客少,楼远从隔壁水果店称了半个西瓜回来,抱着瓜边挖边补网课。

挂在门口的小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楼远抬头见到是熟悉的身影,不由自主挑起笑来:“过来干什么?”

付之予拎着自己的电脑包,楼远看到包旁边挂着一只与其本人气质截然相反的扭扭小狗。

他闭嘴不答话,自顾自搬过椅子坐在楼远身边,把电脑拿出来准备学习。

桌子本也不大,坐下两个人难免要碰到胳膊,像高中时代把书本文具都堆在一起的同桌。

楼远也不在乎他避而不答,反正答案他们都心知肚明,他挖了一勺西瓜,递到付之予嘴边:“要是早知道你来,我就吃得规矩一点了。”

付之予低下头吃掉,去看楼远怀里的西瓜,最中间被挖掉,接着却没有顺着中间的瓜心向周围扩展,而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变成坑坑洼洼的月球表面。

楼远解释道:“西瓜籽都是一排一排的,这样吃方便。”

见到付之予的疑惑表情,楼远抬手比划两下,试图解释清楚一个西瓜的构造,最终放弃:“挖着吃不明显,回头切一个完整的我给你演示演示,那种截面比较直观。”

探讨完高深的西瓜问题,他们终于回归漫长的复习大业,到了期末月,许多课业都堆叠在一起,ddl你挤我我挤你,一张便利贴写都写不下。

好在大三下学期的课程安排比前两年要轻松一些,毕竟到这时候许多同学在忙其他事情,但楼远实在不敢松懈,上大学以来第一次如此兢兢业业。

他从前对期末考试的态度都是得过且过,吊车尾也无所谓,不挂科就好,反正他对奖学金助学金一类没有追求,总觉得成绩用处不大。

现在倒是好了,去找工作填写简历系统问成绩排院系百分之多少,楼远心虚地选了个“其他”,前几天在开放日和HR聊天时被问了一句,他终于不敢再划水,这狗屎绩点能提一点是一点吧。

好在有徐晨光同学在身边激励他,楼远每次看到对方在小组作业群里发消息都深感学无止境,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是相同的课本,有人能雕出来断臂维纳斯,他只能雕出来泥点子。

付之予则不然,投入进学习或工作中时专注度高得惊人,如非有人主动搭话,他连余光也分不出去一点。

往常他都习惯独自坐在角落里自习,当日有课就去图书馆,没有课就在家里,很少有人像今天一样坐得这么近,挨在他身边一起。

不过对方是楼远的话,似乎并不会影响到他的专注,反倒令人安心。

等到付之予结束一个阶段的任务,侧头去看,才发现楼远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手里还松松握着笔,脑袋枕在另一条胳膊上,把头发压得刘海翘起来。

付之予帮他把手机上播放的课程关掉,轻轻摘下他的耳机,手指不经意划过耳垂,睡着的楼远似乎感到了一阵痒意,幅度很小地挪动一下。

付之予直觉他又要睡落枕了。

上一次楼远睡落枕还是在他们一起上水课的时候,那时付之予感叹楼远睡觉像松仁,唯一的区别是松仁不会落枕,没有想到几天后松仁就把脖子睡歪了。

小边牧歪着脑袋冷酷地趴在窝里,付之予在后面叫它,松仁理也不理,摇摇尾巴就算听到。

付之予收回视线,继续按亮电脑屏幕读文件,文档通篇是英文,是出差要见的几位行业大拿的项目资料,看得他眼睛发酸,读过几页后抬眼远眺放松,只觉得看着门口的路灯都曲里拐弯的。

桥西路的夏天很漂亮,郁郁葱葱的行道树撑起一片林荫,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树叶漏下星星点点的光斑,汇腾科技的门前立着小店业务单,夏风轻吹过,光斑在立牌上摇动,屋里是西瓜的清香,空调送出冷气,楼远在身边睡得安稳。

付之予单手撑着下巴,手指无意义地敲着键盘,他第一次在工作的过程中发呆,并且明知道自己在发呆的同时不愿意从这样的状态里抽离。

夏天对他来说向来意味着生活模式的切换,从学校里离开,进入一个全新的环境内适应全新的内容,无缝衔接的孤独生活,少有能够这样享受慢节奏平静日子的机会。

如果没有楼远,他现在该是一个人在图书馆里,迅速完成手中的工作后回家去,做一顿简单的、尽量不开灶的凉快饭,晚上出去遛遛狗,继续枯燥又千篇一律的生活。

——哦,如果没有楼远,他也不会认识松仁,不需要去遛狗。

在他原本的人生规划里,其实直到六十岁都没有养狗计划。

付之予漫无边际地想着。

他不愿意强迫自己继续投入工作文档里,只是突然觉得“发呆”似乎是一个非常契合眼下场景的元素。

烈日炎炎的夏日午后、空调西瓜落枕小狗,发呆。

听起来还适合再加一瓶冰可乐,刚刚从冰柜里拿出来,铝罐外壁凝结出水珠,“咔嚓”一声拉开拉环,凉爽气泡争先恐后地浮上来。

付之予这样想着,站起身推门出去,到隔壁店买了两瓶可乐。

他站在店门口的马路牙上,远处蝉鸣声断断续续,时不时有打着伞的学生从路边经过,旁边便利店的空调外机嗡嗡响着。

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二年,却仿佛在今日才真正走入随川的夏天。

期末月过得很快,考试难熬,两场考试间的几日空隙最难熬,又想多学点,又觉得差不多学够了,又好像还有很多都没学会,在三种状态里崩溃地横跳,眼睛一闭一睁也就过去了。

付之予和楼远在同一个班,可惜计院一个班人太多,除了上机考试全都把考场劈成了两半。

付之予每场都提前交卷,总要在走廊里溜达好几圈才能等到楼远出来,不过最后一场楼远倒是出来得很早,瞧起来信心满满,拎着书包快跑几步,从后面追上付之予,一把将人扯进自己怀里。

“你是不是后天就要飞了,今天得吃点好的才行,走走走,我带你去烤肉。”楼远说着,不由分说就搂着人走。

付之予个子比他稍高一些,此时只能弯下腰,被他按在怀里,有些哭笑不得:“后天晚上才走,还有两天呢。”

“不行,后天中午才能睡醒起床,这和只剩一天了有什么区别?”楼远说。

他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楼远一只手还抓着付之予不放,只得用一个怪异的姿势拿出手机来,发现发消息的居然是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楼安:考完了吗?

楼远不是很想回复他,但这两个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算稍稍回暖,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自己也拒绝了楼安送他的银行卡,但对方每逢节假日就给他转红包。

起初几个红包都被楼远退回去了,到后面楼安直接从支付宝转账,有时要过去好几天楼远才能发现账户里多了钱。

他并不太能理解楼安的这一举动,毕竟在他看来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所谓的兄友弟恭,亲情淡漠,连他和徐晨光的友情都比不上。

但付之予说这是楼安在感动自己,他的逃避躲债害得楼远没少吃苦头,日子过得很不顺,楼安自尊心强,眼睁睁看着家里变成这样,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总觉得亏欠他,因此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害怕畏惧。

可实际上他觉得对不起的对象并不是楼远,而是曾经的有责任心、可靠、优秀的自己,补偿楼远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移情而已。

楼远本人倒是对此不置可否,他对楼安没什么太大怨言,毕竟小时候家人不偏心他,也就只有他这个傻哥哥总是陪他玩,虽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小时候天真单纯的楼安对于“偏心”没有概念的基础上。

楼远并不太想回复这条微信,但想了想还是问了句:有事?

楼安几乎秒回:请你吃饭吧?

秒回倒是省去了等待消息的心烦,楼远也秒回:我和付之予一起去吃了。

这次对话框内彻底陷入沉寂。

楼远把屏幕放到付之予眼前给他看:“你看楼安又骚扰我。”

付之予笑道:“付之然最近倒是没有骚扰我。”

“他那小子,不骚扰才最可怕。”楼远又晃晃屏幕,确定付之予在认真听他说,才道,“你懂我意思没?我在给你报备。”

“嗯?”

楼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出差去也要这样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