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执灯
那天在单元楼下捡到了小边牧后,他给这家大学城附近的宠物医院打了电话,覃然从前在这里干过兼职,知道如果有人打电话,付过钱他们就会帮忙照看几天流浪狗。
楼远付了简单的体检费用,准备过两天再想办法给狗狗找个去处,却没想到宠物医院主动打来了电话。
“今天给您的……松仁小肚,抽血进行检查,小狗身体状况可以洗澡了,结果洗完澡后,一个没注意跑出去了。”对面的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几分着急,“小狗一直很乖,不知为什么趁不注意自己跑掉了,您要不要过来看看情况?”
楼远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事,他“啊”一声,真心实意疑惑道:“我过去看情况?看什么情况?”
女生也有些语塞,换作是其他小动物主人,回去找找说不定真能找到,再不济也能去谈谈责任问题,但这流浪狗连主人都是临时登记上去的,叫人有些为难。
楼远转头看了看徐晨光和覃然,犹豫片刻,说:“等晚上吧,晚上我过去。”
和店员约定了时间,楼远挂点电话,听到覃然在身后问:“晚上有事?”
“嗯。”楼远有些烦躁地挠挠头,“上次跟你说的那只狗,跑出去了。”
覃然正在舀冰淇淋吃,闻言扬起眉头:“那不是只边牧吗,还能跑丢了不成,出去玩了吧。”
楼远说:“再聪明也是只狗,你指望它一个还没上过学的流浪狗?”
“反正那家店就在大学城旁边,这边除了居民区就是学校,狗贩子不多。”覃然咬咬勺子。
冰淇淋化的很快,在他吃掉最后一口时,徐晨光忽然语出惊人:“是白色的脸、黑色耳朵、黑色鼻子、白色脖子、黑色身子、白色爪子的狗吗?小小的,很矮。”
覃然被冰得有些牙酸:“你他妈……报菜名呢,怎么说人家矮啊?”
徐晨光推了下眼镜:“我中午在桥西路看到了一只狗。”
覃然被冰淇淋呛到,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这话实在有些突然,楼远连忙站起来:“它前爪有点跛,你在哪里看到的?”
徐晨光没想到他突然起立,吓得肩膀耸了耸,抬起脑袋看他:“在你店门口的垃圾箱旁边啊,泡面盒子不是你扔的吗,你没有看到吗?只隔了三块地砖,每块最长也就三十厘米。不过它趴着,我不知道爪子跛不跛。”
午间的风都卷着热意,树叶哗啦啦响,等到付之予半死不活地走出考场时,迎面见到的就是三个一脸急色的人。他看向楼远。
楼远两步走上前,勾着他的脖子就急匆匆往外走:“走走走,我们回去。”
付之予低下一些身子,两人的步伐不一致,走两步就要撞在一起,凌乱中衣服蹭成一团,他转过脸就能看清楼远的侧脸:“怎么了?”
“找狗找狗。”楼远说完才想起来另一件正经事,“考的怎么样,哪国老外?”
付之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的脑子里此时在循环播放自己刚刚与考官鸡同鸭讲的情形,按照之前几次考试的经验,这种循环播放还要持续一整天。
对于一个用中文都不善言辞的人,考口语实在是个很痛苦的事情。
付之予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他看过太多答题套路,和考官聊起来总像个设定好严密程序的机器人,没什么交流感。
聊到一个合格的成绩很容易,聊到7分对于他这种语言天赋一般般的人实在仍需努力。
见他不说话,楼远拍拍他的肩:“没事啊没事,过两天跟我一起去寺里拜拜,就是不知道中国的佛管不管英国的事儿。”
付之予被他说得有些想笑,压在心头的不快消散一些。
看着楼远火急火燎的样子,付之予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
楼远见那支笔被递到自己面前,迟疑了一下:“这是什么?”
付之予说:“笔。”
楼远沉默一瞬,问:“送给我吗?”
付之予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拿出这支笔,他似乎只是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把手心里的东西拿出来,没什么意义,只是个从心的动作。
于是他单手转了转,说:“没什么,就是给你看看。”
楼远被他说笑了:“考试送的笔吗?两千块换一支,倒是值钱。你要是想给我也挺好的,我拿去寺里给你开个光,当成摆设挂在你床头。”
四个人顶着大太阳向桥西路的方向走,覃然在身后很大声地抱怨道:“操,下次真该打把伞出来。”
他说话声音很大,说出来的内容似乎与他此时的外貌不太匹配,路过的人纷纷侧头看他。
覃然挠挠头发,小声道:“哪他妈那么多刻板印象,大太阳不就应该打伞吗?”
“是该打伞,都看不清了。”距离汇腾科技还有半条街的距离,楼远就开始眯起眼睛向前看。
付之予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你在看什么?”
“狗啊,我捡到了一只狗,你帮我看看,是只边牧,他在不在这儿?”
话音刚落,他眼尖地撇到一团小小的毛团缩在不远处的路边阴影下。
楼远其实压根没有看清楚那是不是自己遇到的小狗,却还是第一时间喊了一声:“松仁小肚!”
这个名字多少有些惊天动地,他感受到付之予投来的一道难以描述的目光,身后的覃然更是大叫:“我靠,你怎么给狗起这么难听的名字,狗也会自卑的你懂不懂?”
楼远扭头骂道:“松仁小肚哪里难听,嫌难听你别吃。”
等到他再转过头,小狗已经晃晃尾巴朝他跑了过来。
狗狗的前爪确实有些跛,楼远立刻就认出了这是他的小狗。
小狗越跑越快,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楼远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他似乎很少遇到这样付出立刻就能得到反馈的事情,以往他总是习惯于给出什么东西或单一地接收什么东西,在他给小狗切粉肠的时候,他没有想过狗狗有一天会来找到他。
就像那天付之予来店里,遇到砸店的是无妄之灾,楼远并不觉得替他挡一下棍子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更何况付之予还搭上了一台电脑和进局子的风险。
但付之予好像在慢慢和他成为朋友。
楼远蹲下来,拍拍手:“你怎么跑出来的,怎么不和哥哥姐姐们说一声?”
他不知道小狗是怎么找到他的,也许只是在外出游玩的时候嗅到了店里的味道,也许是因为其他什么,他无从得知了。
付之予也跟着他一起蹲下,伸出一只手。
小狗看看他,又看看楼远,慢慢走上前,低头用鼻子蹭了蹭付之予。
“他看起来蛮喜欢你的。”楼远笑着看向付之予。
付之予很快移开目光,低头看着小狗,摸摸它的脑袋。
小狗瞧起来有些小心翼翼,不太敢继续上前。
刚捡到的小狗不能洗澡,楼远把它放在宠物医院养了几天,此时洗干净的小边牧变得蓬蓬的,摸起来很柔软,耳朵垂下来,尾巴很缓慢地摇着。
“哎哟,这边牧长得也太边牧了,多大岁数啊?”覃然凑上来看了看。
“不知道。”楼远把狗抱起来,“我放店里一直没管。”
小狗抱起来暖洋洋的,他之前没想过要留下它,可经此一事,他实在有些舍不得了。
“有主人了吗?”付之予问。
“没有。”楼远怕吓到汇腾科技店里的学生,把狗放在店门口。
几秒钟后,付之予说:“我养吧。”
楼远猛地抬起头,颈椎咔擦一声响,他立刻拧着眉毛揉了两下。
付之予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小狗:“现在留在宠物医院吗?我这两天去了解一下情况,它真的叫松仁小肚吗?”
“你叫它松仁吧。松仁?”楼远说。
小狗仰起头看他,没有叫。
“好,松仁。”楼远弯起眼睛笑,“虽然它看起来没有那么拆家,但养狗要花很多时间精力的,你方便吗?”
“方便。”付之予伸出一根手指,在松仁面前移动着,松仁乖乖跟着手指的方向看,没有上手抓,也没有转身走开。
楼远的胳膊搭在膝盖上,大咧咧蹲在那里:“那你晚上跟我一起去,我之前没想着要养,都没有留真名。”
这家宠物医院的登记册过于温馨,导致楼远留在记录单上的名号是:松仁小肚的父亲哈尔滨大红肠。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付之予解释这件事,晚上付之予前去登记,恐怕只能写:松仁小肚的母亲维也纳香肠。
如果他不喜欢,也可以写麦西尼熏火腿。
楼远看着松仁很隐蔽地抬爪扒拉了一下付之予的裤角,支着脑袋懒洋洋道:“真可爱。”
付之予垂下眼睛,和松仁对上视线,松仁立刻偏过脑袋,在原地不知所措地走了两步。
付之予又去看楼远,楼远正眯着眼睛抬脑袋晒太阳,转转眼睛与他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地重复一遍:“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这篇文就是主打一个温馨轻松健康纯爱日常,所以后面关于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不多,主要是主角两个闹点小脾气 开点窍的故事接下来几章把镜头对准小付,买定离手,谁先开窍
第10章 跳舞街
松仁加入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与他们一起参加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小组作业会议。
课程作业对于楼远来说一向是个能糊弄则糊弄的任务,这一次换了个异常负责的队长,让他感到有些恍惚。
徐晨光对工作的拆解与分配能力强得令人挑不出一点毛病,短短一个会议直接确定了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内容,甚至细化到每一天。
付之予与他一起做过许多作业和竞赛,熟知他的风格,合作起来十分默契。
结束后他该去宠物医院交接领养手续,临出门时楼远却接了个电话,付之予不想耽误他的事情,便自己坐车过去。
松仁的脚是神经炎导致的,没什么其他病症,已经有两个月大,还是小小的营养不良的模样,付之予买了药和狗粮,松仁乖乖坐在一旁,眼巴巴看着他。
付之予低头看他,用食指敲了敲登记册:“你爸爸叫哈尔滨大红肠?”
松仁动动耳朵,心虚地偏开头。
抱着一堆有用没用的,付之予领着松仁一路回家,松仁跑起来很快,但一瘸一拐的样子看得人不太忍心。
电梯升上去,付之予一推开门就被扑面而来的酒精味刺得皱起眉,他踢开玄关处的垃圾袋,走进客厅,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缎面衬衣,盘腿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手里摆弄着游戏机,茶几上堆满各式各样的外卖。
见到对方看过来,付之予扬了扬下巴:“开窗。”
“外面刮风,不开。”那人叫了一声,单手拍拍桌子,“来吃点?”
那桌子上的饭菜五花八门,垃圾食品堆了一半,剩下一半是各家预制菜,两瓶冰镇啤酒杵在正中央。
“你们大学城就是好,什么外卖都有。”见付之予不答,他自顾自继续吃起来。
付之予用脚尖碰碰他的膝盖:“吃完自己收拾。”
“嗯嗯嗯。”他塞了一口米饭,含糊不清地说,“一会儿跟我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