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榆鱼
林嘉凝视两秒,吊兰的茂盛并不均匀,靠窗的部分生机勃勃,靠屋的部分叶尖枯败。
他又看了看吊兰后边的墙体,也就是窗体的下方。白墙有一小片斑驳的浅绿,看着似被吊兰蹭上了颜色。
开口唤来猫,林嘉指着吊兰枯萎处,让猫刨土。
以免土壤飞溅弄脏衣服,林嘉往后退了一步。
猫把手机交还给林嘉,“这里?”
跳上窗台边,猫爪刨着土壤,“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还不等林嘉回答些什么,猫爪子顿了下,猫触碰到什么东西,连忙加快了刨土速度。
猫爪都要挖冒烟了,终于挖到了那东西,林嘉随之靠近。
是一张照片,因附着泥土,看不清内容。猫用肉垫拂去脏污,一人一猫将目光投向照片。
照片之中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很漂亮的女孩。但照片上,裙体的大部分被抹上了红色,无论猫怎么擦都擦不掉红色。
猫只好放弃,问:“这应该不是博主小吴吧。”
林嘉吐字:“亡人。”
照片里能看出是一位女性,且背景是在303室内。303室前后两位租客,除了博主小吴就是亡人。
猫愣了下,没林嘉拳头大的猫脑里塞满大大的疑惑,“博主小吴为什么把亡人的照片埋在土里?”
林嘉:“是照片本人掩埋的。”
猫:“啊?”
林嘉看眼猫爪上沾到的湿润泥土:“吊兰一半茂盛一半枯萎,显然是掩埋照片的原因。而枯萎这部分的泥土更加湿润,多半是博主以为多浇水能改善。他并不知道土壤里有这么一张照片。”
于是可证,吊兰是亡人留下的。
猫还在思考逻辑关系,林嘉举着灯走向屋内深处。
它停下思考,问:“你在找什么?”
林嘉:“亡人留下的其他痕迹。”
猫便也开始寻找,只不过目标并不明确,猫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一无所获,一扭头看见林嘉停在穿衣镜前。
猫凑近。
知道猫只会张嘴问,林嘉手指点了点镜子的一处,在框架边缘有个浅淡的椭圆红印。
林嘉:“照片给我。”
猫双爪供上。
林嘉垂眸睨一眼,照片上的红色与穿衣镜蹭到的红色差不太多。
猫耐心等了一会儿,可不见林嘉说些什么。它无法把照片里的女孩和那双猩红的眼联系上,只好主动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照片被猫整理干净,林嘉便收起了照片:“天不是快亮了么?”
天亮预示新的问题刷新。
猫问:“你打算问什么问题?不会真要问她出事与邻居们是否有关联吧。”
想到下雨时亡人守在门口的惊险,以及男高的死状——楼道蜿蜒的血路仍在,猫觉得再将邻居们具象化出来的行为完全是找死。
在没找到正确的规避被亡人杀死的办法之前,林嘉自然不会询问邻居相关的问题。不然他就不会出现在303室寻找亡人的痕迹,但令人苦恼的是,他找到的亡人痕迹并未提供准确的提问方向。
现在只能利用手里的已知线索进行猜想,再到鱼人处求证。
不过鱼人只提供三个安全问题又变异在即,既然要去问,必然要问得精准,最好是问过之后就能掌握汤底的核心。
类似‘亡人出事是否与邻居们有关’算不得精准问题,林嘉心中已有肯定答案,只是暂时不得明确证据而已。
林嘉低头看着猫,猫的问题向来比较多,他想利用猫来捋一捋自己难以确定的问题,接着再做问题整合,提炼出可以向鱼人提问的精准问题。
于是对猫道:“现在把我当鱼人。”
虽然不知林嘉要做什么,猫还是应下来:“哦。”
猫不再说话,甚至低头整理被泥土黏成一坨的毛发。
林嘉皱眉:“你在做什么?”
猫:“舔毛啊。”
林嘉:“问题呢?”
“什么问题?”猫茫然:“我在鱼人面前不能说话的。”
短暂的沉默后,林嘉嗤笑一声:“怪我。”
怪他只知猫脑子不好,没料到猫还能突破下限。
林嘉拉开门走出去,众人见了他,才把博主小吴放开。受惊的博主小吴兔子似得蹿回房间,剩下众人眼巴巴地看着林嘉。
“先推闸。”林嘉说。
等宜乐公寓恢复供电,林嘉关掉闪光灯,顺带瞅一眼电量——所剩无几。
到了谈话的根据地,寸头忙问林嘉所得,林嘉讲述了303室的发现后,重复‘对猫谈琴’的问题:“把我当做鱼人,在不增加新的具象化的前提下,问你们想问的问题。”
他凝一眼猫,有心理阴影般地补充:“无限次。”
寸头率先问:“亡人是跌落楼道死亡吗?”
以男高的死状来看,林嘉给予肯定回答:“是。”
寸头接着问:“她是被推下楼的吗?”
‘推’只需要一个凶手便可完成谋杀,但以博主小吴的那些视频里,领居们对白影讳莫如深的态度来看,他们都脱不开干系。
林嘉略一思索:“大概率不是。”
寸头问:“亡人是不小心掉下楼的?”
若是失足掉落楼道,领居们对白影不会讳莫如深的态度,他们会大方地祭奠亡人。
林嘉:“不是。”
寸头琢磨了一下:“不是被推也不是失足掉落,那就只能是……自杀?”
芳姐接上话:“应该不是吧,亡人的死应该和邻居有关系。”
寸头道:“自杀又不代表邻居们都能摘干净!”
争论得不到答案,众人朝着林嘉看去。
林嘉实话实说:“无法确定。”
自杀是由其他问题推论出来的答案,可截至目前并无任何迹象表明亡人滚落楼道是为自杀。
林嘉看向众人,吐字:“继续。”
小莓小声地问:“是不是有人逼着亡人滚落楼道。”
芳姐立马提醒:“不能这么问。”
‘有人’有可能也会被具象化,就像眼镜无意间的问题具象化了‘镜头外的东西’,他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有人’就是邻居们,鱼人很可能会直接具象化‘有人’。
“抱歉。”小莓改口:“亡人是被逼迫而滚落楼道么?”
无证据,林嘉:“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的意思是,没否定也没肯定,都有概率。
小莓瑟缩了一下,“就是被那些邻居们逼的吧,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下去呢。”
这不属于问答范畴,林嘉:“继续。”
芳姐开口问道:“亡人是否融入不了宜乐公寓。”
因无法融入,所以被孤立,也才可能被邻居们逼迫着跌下楼。
无证据,林嘉:“无法确定。”
刘影:“亡人是否做过惹宜乐公寓的生气的事情。”
到底也是经过几个鱼肚的老人,他们用‘宜乐公寓’指代‘邻居们’。
仍旧无证据,林嘉:“无法确定。”
几个问题下来,林嘉的回答都是‘无法确定’,得不到答案就难以衍生新的问题,众人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
但林嘉还让他们继续。
寸头苦哈哈地说:“给个方向吧?”
林嘉提醒:“照片。”
众人都看到了抹在照片塑封的红色。
小莓弱弱地问:“照片上是血吗?”
林嘉有琢磨过红色,他道:“大概率是。”
“是亡人自己的血吗?”小莓又问。
穿衣镜边也浸有红色印记,回想红色的形状似受伤的手指触碰留下的,林嘉:“大概率是。”
刘影问:“她是不是极其讨厌自己的裙子?”
照片的裙子被涂抹,林嘉:“或许是。”
芳姐说:“亡人是穿着讨厌的裙子坠落楼道的吗?”
出现白影的焚烧物就是纸做的白色连衣裙,也正是照片里女孩穿的裙子,林嘉:“大概率是。”
众人脸色变了变,寸头声音沉了两分:“什么意思,讨厌又要穿着……”
芳姐勉强稳住心态:“亡人是故意穿着白裙跌入楼道吗?”
林嘉:“或许是。”
刘影抖着声问:“亡人这么做是为了报复吗?穿上讨厌的白裙,还特意选在雨夜……”
林嘉:“无法确定。”
“就是……是报复吧。”小莓的语调不复提问那样平静:“鬼片里经常会出现穿着大红衣服坠楼的情节,就是为了变成厉鬼索命……”
“疯了吧。”寸头骂了一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亡人是不是有病?把照片埋在土里,还用自己的血抹花照片。正常人谁会这么做?我没骂人,我的意思是,亡人是不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