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愫暗生 第42章

作者:何小懒 标签: 近代现代

“许山想要依靠周家得到好处,就让他把握好这一年机会。”

许家怎么样、他自己的婚姻怎么样,许霁倒是并不在乎,这一桩婚事对他而言,本就只是为了兑现两年前他对许山的承诺。

如果一年后周青昱选择跟他离婚,他反倒还获取了自由。

于是不怎么在意地一点头,许霁道:“可以。”

然而周青昱却看起来对他的这一反应并不满意,眸光猝然地暗了几分,周青昱直勾勾地紧盯着他,漠然道:

“可以?”

他讥诮地一笑,唇角弧度向上弯起,许霁和他对视着,莫名地从他的瞳孔里窥见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涩然。

好半晌,周青昱声调很轻地喃喃道:“你当然可以。”

“不止时间多长多短都可以,就连新郎是随便什么人,对你来说也都可以,是不是?”

嗓音太小太低,就像被卷进在风沙里,似远又似近,让人听不真切,也终于让许霁感受到周青昱的情绪并不太好。

他抬头看着周青昱,抿了抿唇。

其实他一直不习惯对别人诉说有关于他真实想法,或包含他真实情感的话,但或许是周青昱这一刻看起来太过破碎,许霁默然几秒,还是道:“也不是。”

他垂下眼睛,认真地道:“你比其他许多人,都要好很多。”

周青昱没有说话,只一双眼依旧一分不错地凝视着许霁。目光深深地落在许霁根根分明的睫毛上,静默了许久,他缓缓地、听不出情绪地道:“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也只得到这一句‘比其他人好’而已。”

一室寂静。

气氛突然就变得很压抑,许霁蹙着眉,思考是这样吗,周青昱在他这里,真的只是“比其他人好”而已吗?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门外响起的叩门声突兀地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许霁下意识地往房门看过去一眼,周青昱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视线垂落在许霁脸上,分不清在想些什么地,无声站立。

许霁看了看他,叫他:“周青昱。”

周青昱这才很缓慢地有了些反应,眼眸很深很沉地又看了许霁一眼,而后很快地敛去了眸中晦涩的情绪,变回冷淡如霜的模样,对门外道:“进来。”

等门外的陈阳走进了来,周青昱神色淡漠地道:“我要出差一周,一周以后会找时间和许山商讨婚礼安排。”

许霁了然地应了一声,周青昱已经转身朝外走去,冰冷地留下一句:“自己想办法回去。”

许霁没有怎么在意,在房间里简单地洗漱过,一走出去,却见到本该和周青昱一起离开了的陈阳。

陈阳对着他摸了摸脑袋,讪讪地一笑道:“许先生,周总忽然有别的安排,把我落这了……我刚好没什么事,干脆我送您回去吧?”

由陈阳送回到许家,许霁简单地吃过东西,回了房间休息。

当晚,许山从公司回来,对于许霁前一晚和周青昱一起参加宴会并一夜未归这件事情表现出了十足的喜悦和满意。

用晚饭时,许山藏不住笑意的眼睛直直看着他,道:“周青昱现在对你提过联姻的事情了吗?”

许霁看许山一眼。许山会这样问他,显然是还没有从周青昱那里得到消息。

而恰巧许霁也不是很乐意看见许山知道联姻事情定下来了以后乐盈盈的样子,于是放下筷子,淡淡地道:“这桩婚事被我搞砸了。”

许山微微蹙眉,不怎么相信地看着他,道:“发生什么了?”

“我不知道。”许霁一脸淡然和平静,显得说的话又多了几分真实性,“今天早上他将我赶出来了。”

许山脸色沉了下去,直勾勾地打量许霁的脸色,眉毛不自觉皱得越来越紧,最后一摔碗筷,起身离开,只冷漠地留下一句:“我会向周青昱问清楚。”

听到许山说会亲自去问周青昱,许霁本以为他的话会被戳破,然而之后的几天里,许山都保持着低气压,心情极度不悦。

许霁自然也觉得奇怪。他没有提前和周青昱沟通过,按理说周青昱在面对许山的询问时,说的应该是实话,而不是配合他。

到这一天下午,许霁下楼时,听见许山和管家在客厅内说的话,才明白许山情绪激动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根本没有将我当作长辈。”许山语气不善,“每次联系他,都将电话交给助理,几天过去连他的声音都没听过一次!”

“半路才被领回家的人,果然就是没有教养!”

许霁走过去,神色很淡地讥讽道:“你是他的岳父,还是他的上司?你的这点财产入得了他的眼吗?他凭什么一定要亲自跟你通电话?”

许山脸色更沉,紧盯着许霁,质问道:“你到底惹了什么事情?”

“你明知道如果能和周家联姻,对我们会有多大的好处,林市所有企业家都要更敬我们三分,而你把它搞砸了?”

许霁自顾自倒出一杯水喝了口,并不回答。

许山眯着双眼看了看他,语调漠然,带着命令:“明天去给周青昱道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让他同意这桩婚事。”

许霁放下水杯,正要说周青昱已经出差不在林市时,一道冷傲淡漠的嗓音插进来:

“不靠联姻,公司也一直在蒸蒸日上。”

许霁转过头,见到了回国后一直没有见过面的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许岑。

许岑走进来,面色平淡、眸色平静地对许山道:“公司近几年的发展已经越来越好,并不是一定要联姻。”

许霁抿了抿唇。从有记忆以来,许岑都是许山意志的坚定执行者,从来没有违抗过许山的意愿,也从来没有站在他是身边,为他说过一句话。

今天这是第一次。他完全没有想到过、期待过的第一次。

许山看向许岑,脸色稍稍缓了几分,道:“搬出去了,还回来干什么?”

许岑淡淡道:“来拿一份文件。”

许山冷冷地哼笑一声,道:“你为了那个瘸子退了和安家的婚事,这已经让我很失望,现在还要搅乱许霁的联姻?”

许岑依旧平静,道:“我只是陈述事实。”

话落,他没有再说下去,对许山微微一颔首,道:“我去一下书房。”

许山对着他的背影冷漠地提醒道:“因为周家的背景足够强大,我才没有计较你和安家退婚的事情。如果许霁的婚事失败,你也别想再和那个瘸子搅和在一起。”

注意到许岑上楼的脚步明显地停滞了一瞬,许霁微微蹙了蹙眉。

他回过头,对许山冷冷地道:“周青昱两天后回来,他会来找你商讨我和他的婚事。”

而后没有再管许山是喜是怒,也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许霁在床上躺了下来。

如果不是那个承诺,他根本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许霁侧过身,望着窗外的日光,想,如果宋昀还在的话,他就可以去住在宋昀家里。

这样想着,许霁心情不大好地睡了过去。

睡醒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许霁睁眼时,意料之外地,见到了坐在床边,安静注视着他的周青昱。

周青昱看着他道:“醒了就起来。”

许霁问他:“不是出差一个星期?”

周青昱没有回答他,只是道:“你以后跟我一起生活。”

许霁起床的动作一顿,道:“跟你生活?”

周青昱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笑,道:“不愿意?那也由不得你。”

“没有。”许霁道,“我并不喜欢这里。”

顿了顿,许霁和周青昱对视着,忽地又道:“周青昱,在国外的时候,我是想过你的。”

大概是从来没有奢望过许霁也会想念他,听到许霁的话,周青昱的眸色瞬间微微怔住,脸上的冷淡褪去得无影无踪,好几秒,嗓音微微发颤,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和心动,重复道:

“想过我?”

许霁道:“想起什么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人活着,就是总会不经意地想起什么人。你、许岑、许山、宁朝,我都有想过。”

眼里的光霎时黯淡了下去,分不清是不是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周青昱很轻地讥笑一声,站起身,不再看他。

许霁将目光落到周青昱的背影上。

回国以后,周青昱就成熟了许多,也凌冽了许多,脊背坚挺、身形挺拔。而此刻,窗外傍晚的夕阳打在他身上,明明是温暖的颜色,却徒添了几分落寞。

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沉默中,他听见周青昱低声缓慢地开口:“在你心里,我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有没有不同,许霁并不知道。但他没有告诉周青昱,他每次想起周青昱的时候,都和想起其他人不同。

因为在每一次想起周青昱后,许霁的心里都会不自觉地冒出一句:“如果周青昱在的话。”

——如果周青昱在的话,在宋昀的手术室外等待时,周青昱应该会抱抱他。或者在他独自旅行受了伤时,周青昱会很担心地照顾他。还有在那个险被侵犯了的晚上,周青昱一定会陪在他身边。

只是这时的许霁还并不知道,这一种想起有另一个名字,叫作思念。

第38章 我会把你绑回来

许霁跟着周青昱回了他的家,也见到了他的家人。

周青昱的父亲周怀礼作为偌大家族的掌权者,身上有久居上位的威严,眉眼之间却也同时显露着对家人的慈爱。

周青昱的母亲文妍则是一位温婉娴雅的女性,相貌和周青昱有三四分相像,即使脸上已经染上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也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大概是周青昱早跟周怀礼和文妍说起过他,许霁跟着周青昱一起进去的时候,两位长辈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反倒亲切地表示了欢迎。

“在这里不用拘束,”文妍笑着,对许霁柔声道,“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就好。”

在许霁的印象里,他的身边是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位温柔和雅、像母亲一样的人存在过的,以至于对上文妍含笑的双眼,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点头,道:“好。”

“好了。”周怀礼在这时开口,嗓音低沉,隐含着不太明显的柔意,“青昱刚出差回来,让他们先回房间去休息。”

周青昱“嗯”了一声,朝两位长辈一颔首,道:“我们晚点再下来。”

许霁看了看周青昱。即使是在跟自己的父亲母亲说话,周青昱脸上的神色也是淡淡的,有礼,却不显露多少情绪。

与之不同的,周怀礼和文妍眼里对周青昱的关爱十分明显、毫不遮掩。

许霁想起来,这些天听到的有关于周家的一些话,说是唯一的孩子在十多年前走丢后,周怀礼和文妍一直郁郁寡欢、心结淤积,文妍更是为此经常生病,时常治疗。直到终于将周青昱找回后,他们对周青昱弥补了十足的疼爱,宠溺至极。

现在看来,真是这样。不过,许霁又想到,既然走丢了十多年,那么一年前,周青昱是怎么被周怀礼和文妍找到的?

这一问题并没有问出来,许霁和周青昱一起上了楼,进了房间。

离开许家前,周青昱告诉许霁不用收拾行李,许霁于是并没有带走太多东西,只将笔记本、周青昱给他新买的相机,和其他一些重要物品装进背包里,带了过来。

将背包在沙发上放下,许霁这才开始打量整个房间。

很干净,也很整洁,色调以黑白为主,衬托出低调奢华,四面墙却十分不和谐地挂满了风格各异的画,虽然为这间屋子减去了几分冰冷气息,却也显得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