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卿云艾艾
然而眼前人闻言却深以为然道:“意意,我都听你的,之前都是我太不识趣了,总来打扰你工作,整天就知道缠着你,明明就是个邻居,非要说自己是你哥,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月栖意:“……”
他渐渐蹙起眉心,惊疑不定道:“梁啸川,你来的路上有没有撞到头,或者服食过什么药物?”
「梁啸川」一噎,忽然闭了闭眼道:“没有,其实我不是……我是……”
他分明在张口说话,可后半句月栖意一个字都没听清楚,那些音节似乎都黏连模糊成一片,像被什么不可违抗的因素强行消了音,不许他吐露真相。
月栖意茫然道:“你后面说……什么?”
「梁啸川」眼神炙热,四下昏黑一片,他眼中却似燃着两团炽烈的火焰。
他嘴唇张了张,放弃道:“没什么,我就是自我反思呢。”
一阵凉风拂过,「梁啸川」深呼吸几下,嗓音忽而低下去,仿佛怀揣某种沉甸甸的期待道:“意意,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生个小孩?”
月栖意:“……”
梁啸川说的不是「收养小孩」,不是「要小孩」,不是「有小孩」……是「生小孩」。
且不说他当下才十五岁,单就生小孩这事本身……
月栖意耳廓热度攀升,艰难道:“生……谁生?”
“你生的。”
「梁啸川」注视着他,眼神沉定,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匪夷所思:“意意,你的小孩以后最爱你了,妈妈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的人。”
月栖意本该一头雾水地反驳,可他望进对面人眼中,委实找不出一丝信口开河的迹象。
与此同时,眼前这张脸他分明看了十数年,当下不知是光线还是其他原因,竟无端显出两分陌生来。
他唇瓣翕动,犹疑道:“你……”
“这么热闹。”
斜刺里陡然插进来一道男声。
月栖意循声望去,是个未曾谋面的年轻人,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眉宇之间倒与梁啸川有几分相似。
他踟蹰道:“您是?”
对方坐到他另一侧,对他露出个笑,道:“梁啸川不都介绍了吗?意意,我就是你以后的孩子,我叫月闻江,本来我在和后爹找茬儿,但是眼一眨就穿过来了。”
“我一直想跟后爹抢你,就算我知道永远都成功不了,我还是把家里折腾得不安生,我连你们的……姓生活,我都敢过问,我真是太不孝了……”
他补充道,“后爹就是梁啸川,你以后跟梁啸川结婚了,而且感情特好,谁都拆不散。”
月栖意:“……”
「梁啸川」:“……”
月栖意开始思索附近哪里可以挂精神科。
但对方似乎有备而来,指了指「梁啸川」道:“不信你问梁伯伯,其实梁伯伯也是从以后穿过来的,他现在三十七。”
「梁伯伯」:“……”
「梁伯伯」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嗯……”
月栖意始料未及。
穿越、孩子……从事文艺工作,他对一些超现实的现象并不排斥。但这类现象突然出现,且与自己密切相关,他要立刻接受还是有些难度。
他问「月闻江」:“既然你说自己是我的小孩,那你怎么叫我「意意」,而不是……”
“我……”「月闻江」原本泰然自若,闻言脸色却明显僵硬发青,艰涩道,“我能叫你「意意」,当然也能叫你……”
看他面色,似乎完全不是「当然」,而是换成那个称呼,于他而言,比死还难。
月栖意似乎已有判断,摇了摇头,起身往回走。
「月闻江」猛然道:“妈妈。”
月栖意惊诧低头。
「月闻江」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站起来握住他手腕,道:“别怀疑我啊……梁啸川肯定不会骗你,永远都不会,对吧。”
后半句倒说得跟喝水一样流畅。
的确如此,可月栖意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一截、似乎还年长于自己的年轻男人,一时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这是他的……孩子,而自己是他的……妈妈。
况且,月闻江说这个梁啸川三十七岁,那他便是三十四岁,而月闻江看上去已经成年……
假如确有其事,那他岂不是明年左右就会……怀孕。
「月闻江」一见他态度有所松动,立刻将他拽得离自己更近,得寸进尺地将他的手整个包裹住。
“意意……”他还是不习惯叫「妈妈」,体贴道,“你手有点凉,我给你捂着。”
月栖意不晓得自己是否被他洗脑了,这才见面一小会儿,倒仿佛与他熟识又亲近一般。
加之他生性便没什么戒心、不怎么对人设防、爱把人往好处想。
因此即使这样裹着手,他也不觉得哪里不适。
「梁啸川」却不能容忍,登时伸手要分开他俩,嗓音含怒:“你把他手松开,我是他……他老公,轮得到你来捂吗。”
「月闻江」霍然回头,神情语气也皆在暴怒边缘:“你找死?”
月栖意:“……”
他暂且先将手抽出来,拽了下「梁啸川」的衣袖,示意他到旁边说话。
「月闻江」难以置信道:“意意……你看不出来我才是……”
剩下的又消音了,月栖意稍稍垂眼沉默一息,复而抬头,认真道:“等我一分钟。”
他与「梁啸川」沿着梦生河走出一小段后停下,两人相对而立。
月栖意轻声道:“哥,闻江出现在这里实在太奇怪了。我虽然的确对他有点熟悉感,但也要弄明白才行,所以我不能对他太冷淡。”
「梁啸川」幽幽道:“你的「熟悉感」占多大比例?是对他脸有熟悉感,还是对他言行举止有熟悉感……如果是脸,是因为那张脸本身让你觉得母子之间有感应,还是因为他长得像……我。”
月栖意:“……”
「梁啸川」深呼吸几下,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道:“没事儿,我可以……”
「忍」字尚未出口,他脸色便绿了绿。
不行,这么多年,何曾忍得了一点。
他注视着月栖意。
星子的微光漂游在月栖意眼瞳之中,与此后多年的一幕幕重叠。
十五岁、十七岁、二十多岁、三十多岁……眼前人似乎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温柔、真挚、多情、博爱,包容世间所有的尖锐棱角、肮脏丑恶。
「梁啸川」喃喃道:“意意,你就回答我,我跟他谁更重要?”
梁啸川没必要这样问的,毕竟现下对于月栖意而言,月闻江只比陌生人稍近一点。
月栖意只是稍一停顿,便道:“你更重要。”
「梁啸川」坚持道:“你能再说一遍吗?”
月栖意踌躇道:“梁啸川……”
“你别叫我「梁啸川」!”对面人焦急道,“就只用说……「你更重要」。”
月栖意忽然叹息了声。
他唇角的弧度温柔至极,又无可奈何。
目光落在脚边一株随风摇曳的忘忧草上,月栖意轻声道:“你更重要。”
「梁啸川」眼神一错不错地定在他眉眼,嗓音沉沉:“我记住了。”
“你说我更重要……我这辈子都记得。”
【猫·一】
月栖意站在镜子前,歪了歪脑袋。
尖耳朵、柔软的白色长毛、蓬松的大尾巴……四条短到几乎没有的小短腿。
梁啸川和月闻江蹲在他身旁,二人已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兴致勃勃地准备养猫大计——
首先从日常所需开始,一个挑猫窝和猫玩具,一个挑猫爬架和猫饰品。
梁啸川将手机屏幕递到月栖意眼下,问道:“意意,你看是要这个小老虎还是那个小狗?”
月闻江也一样,问道:“妈妈,你要这个毛线编织项圈还是那个蕾丝花边的?”
月栖意正要一一选择,身子忽然一轻。
梁啸川眯了眯眼,语气阴森道:“臭小子,你要是不想死的话,最好立刻马上把老子的猫放下来。”
月闻江抱着小猫,据理力争道:“妈妈现在只是一只小猫而已,我抱一下又怎么了呢?”
梁啸川懒得跟他废话,大手一伸便要夺猫。
月栖意:“喵……”
梁啸川:“……”
他仍保持伸着手臂的动作,迟疑道:“怎么了意意?”
月栖意自己从月闻江臂弯里跳下来。
他还没有适应好小猫的身体,腿太短,走路时偶尔会顺拐或后腿劈叉……不能要人抱着,要好好练习一下才行。
与真正的猫有所不同,月栖意可以正常看到颜色,清晰度也正常。
但相应地,他并无强大夜视能力,甚至仍然保留着人体形态的轻微夜盲。
他缓缓地「喵」了一声,慢吞吞地迈步行走,试图适应离地二十厘米高的景致。
身后大尾巴起初举着,不多时便有向下垂落的趋势。
梁啸川月闻江在他身后都不敢站起来,一面很诡异地跪着走,一面向前伸着手,随时准备接他的尾巴,好似要承接公主的裙摆拖尾。
月栖意转回头短促地「喵」了声,表示不喜欢他们一直跟着。
虽则现在变成了小猫,他也不要一直在家里做金丝猫,他是独立小猫,他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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