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卿云艾艾
月色是美人最好的装点,铺展的缎面裙摆在夜色里似乎融化成了月光的一部分,腰间紧簇的白玉兰缎花优雅复古,彰显月栖意窈窕玲珑的身形。
一切都恰如其分,只是这片干净新修的草坪缺少一点静谧来烘托气氛,甚至……
“你凭什么坐这儿?”段平尧睨着周存征。
周存征坐在月栖意身边,道:“有新郎卡没礼服就算了,我连坐得离新娘近一点的权利都没有吗。”
梁啸川在月栖意另一侧,一面给月栖意整理裙摆,一面道:“以前偷偷跟踪我老婆,现在明目张胆了?”
周存征丝毫没有被戳破的心虚,坦然道:“换成你是我,你不跟吗。”
月闻江试图往他和月栖意中间挤,同时道:“你再敢跟踪妈妈试试,而且这是我妈妈,我应该坐他旁边。”
程佳滟质疑道:“喂我是伴娘,不应该是我在新娘旁边吗?”
段平尧整整领带,道:“按照认识小意的时间排序,我应该在旁边。”
梁啸川转向月闻江道:“你跟那仨小孩坐一块儿去,一个花童太不吉利了。”
年萱莹沉着指挥:“大家看镜头——”
月栖意:“……”
【好吵啊啊哈哈哈。】
【妈妈表情belike生无可恋小猫表情包】
吵得他都分辨不出年萱莹的声音方位,遂问程佳滟:“镜头在哪里?”
近距离面对面,美貌令人恍惚,程佳滟光顾着看脸,张口结舌:“啊?啊……镜头……”
“这儿,这儿呢。”程佳滟伸手要把他转到正确位置。
“我来。”梁啸川环住月栖意调整了下角度,又捧住他脸偏了偏。
“好,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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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州没有机场,须先飞到申市。
一上公务机,月栖意便和外婆黏糊在一起。
张竟遥看身边这年轻人眼巴巴眺望的模样,不由调侃道:“是不是不想跟老头子坐一起?”
梁啸川忙正襟危坐,说没有,又问:“您喝什么茶?让空乘准备。”
张竟遥将报纸翻过一页,不冷不热道:“我不喝。”
梁啸川自讨没趣,也只能点头说是。
不多时又忍不住朝月栖意那里张望。
察觉有视线跟自己同路,梁啸川瞟了眼月闻江。
月闻江也瞟了眼他,而后两人各自移开目光。
月敏钰拨了拨月栖意的额发,问道:“这次怎么又好几天都看不见东西呢?心里有什么事呀。”
月栖意趴在外婆怀里,闭着眼道:“没有,外婆,过几天就好了。”
“跟小茴有关吧,”提起早逝的女儿,月敏钰将怀里的小孩搂紧了些,道,“慢慢来宝宝,别把自己逼得太急,如果难受的话我们就再等等,等再勇敢一点再提。”
月栖意点点头道:“好,外婆,我想睡一下。”
月敏钰摸摸他发顶,道:“睡吧,外婆在这里呢,大灰狼不敢来。”
降落时月栖意也没醒,梁啸川即刻道:“我来抱吧。”
他抱着月栖意往前走,抱得紧紧的,月栖意睫羽翕动,似是不太安稳的模样,梁啸川又放缓了步伐,嘴里“哦哦”哄孩子一样。
月敏钰在身后问张竟遥:“怎么样?”
张竟遥从报纸里抽出张计分表,郑重其事道:“血统9,身体耐力10,速度10,敏捷性10,性格稳定8,聪明9,细心10,勇敢10,警觉性10,服从性10,易训练10,震慑力10,战斗力10,胆小无。”
“但是神经质3,过度攻击性8。”
月敏钰点头,拿出自己的表格道:“差不多。”
“继续考察。”
第42章 睡美人猫
月栖意陷入了漫长的沉睡期。
倒不是一直不曾醒来,只是睡睡醒醒,与人说两句话脑袋便一点一点的。
食欲比以前更低,偶尔有气无力地说肚子痛,又查不出病灶,眼见着瘦得下巴都磨手。
加之吴州正逢雨季,每日一拉开窗帘便是灰扑扑的天色,院中桂树的叶片湿哒哒往下滴水,被洗出发亮的绿。
月栖意每每伸出掌心去窗外,没感受到热度反而接到雨点,便怏怏地闭上眼钻回窝里。
外婆家是园林式建筑,卧室内装潢、家具、灯光特地采用暖色调,甚至床单被褥都是鹅黄鹅黄的,显得屋子暖和温馨。
据外婆说这是一间宝宝房——从屋内的毛绒玩具及泡泡机、迷你奶茶机、一套会排队跑的小鸡玩具,甚至还有一套充气城堡来看,这个说法很具可信度。
但月栖意并不玩,他总是白着脸,恹恹的。
梁啸川心中油烹火烤一般,提出想带月栖意回四九城,或是出国去日照充足的城市待一段时间。
可月敏钰轻声道:“世界上那么多地方,宝宝却每年七月都来这里,你以为我们没有试过带他去别的地方吗?”
“症结不是地方不是天气,是二十二号这天啊,”月敏钰看向日历,定在女儿离世的这一天,长长呼吸一下,良久才道,“但是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其实宝宝每一年情况都比上一年好一点,他需要时间,而我们需要爱他。”
她转向梁啸川,她这把年纪又旁观者清,只觉得这年轻人的心思根本就是明晃晃不加掩饰,只是月栖意当局者迷。
因此她一针见血道:“你的确爱他,对吧?”
梁啸川郑重颔首,坦然道:“对。”
又恳切道:“但我还没跟意意表白,麻烦您先别跟他说。”
月敏钰尚未置可否,门外蓦地有人震惊道:“什么!”
梁啸川:“……”
这家里都是月栖意的家人,除了对月栖意要保密,对上其他人时,他的心意没什么好瞒着的。
月栖意在房间休息,他便没控制音量。
月闻江才去外头摘了凌霄花回来想送给月栖意,不料一进厅堂便听见这一句。
梁啸川果然没安好心。
他几乎是立即竖突起全身的荆棘刺,恶狠狠道:“你别做梦了,妈妈不会答应你的。”
梁啸川点点头道:“那就走着瞧……等老子和意意婚礼那天,你还得坐主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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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一日,连绵不歇的阴雨难得收敛,瞧见金灿灿的日光时,梁啸川险些要以为出现幻觉。
他等不及叫月栖意醒,连人带毯子抱起来放院内贵妃榻上,一起身发现月闻江和俩老人以及雇佣做事的何姨万叔都跟着出来。
因此月栖意一醒,身边便围着六个脑袋六双眼睛。
他的视觉稍稍恢复了一点点,这个距离能大致分辨五官位置,只是十分模糊。
日光的热度让他忍不住舒展身体,只觉骨骼都暖得发软,他迷茫道:“怎么这么严肃……在给我开追悼会吗?”
“说什么呢这小孩,”外婆作势打他嘴,其实力道和抚摸一样,嗔道,“你想气死外婆呀。”
月栖意撑着身体坐起,梁啸川月闻江忙搭把手,他刚坐好,外婆便往他怀里塞了个毛绒小兔子,道:“抱着说。”
月栖意:“……”
他要开口,月闻江又端了杯碧螺春给他,道:“妈妈你先喝点润润嗓子。”
何姨还掐着天气预报,估摸着他会有精神些,给做了鲜肉蟹粉生煎、赤豆小圆子、桂花芋艿,搁在他边儿上。
再者,昆曲是可以听的园林,张竟遥拿小音箱给他放《游园惊梦》。
万叔又把他身畔的桂树枝剪了几下以图更美观,从而曲景相和,怡情养性。
月栖意喝了茶,抱着小兔子、吃着点心、听着曲儿、赏着景,终于有机会开口道:“你们不用太紧张。”
“这一次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他肯定道,“没有以前那么难过。”
“好很多?”梁啸川拧紧眉头,道,“以前还能比这更难受?”
从认识开始,月栖意每年暑假都要去外婆家,小孩子没有手机,梁啸川问他外婆家的电话他也不给,一去便断了联络。
六岁的梁啸川曾经试图百度搜索“月栖意的外婆家在哪里”,或是打给114问“月栖意外婆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当然,都没有结果。
后来他知晓了月菱茴忌日在七月下旬,不断提出想跟月栖意一起去外婆家,可他无法说真实理由,只能说担心月栖意身体。
月栖意反问他:“外婆外公是我的亲人,他们难道不会照顾我吗?”
梁啸川无从反驳。
末了争取道:“那我打电话给你你得接,我们视频。”
十个视频通话里月栖意最多接一个。
梁啸川连珠炮一样问他吃得好不好天气怎么样有没有生病玩得开不开心,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问自己能不能去找他,问他外婆家有没有其他小孩或者狗。
月栖意总是迷迷糊糊道:“我想睡觉,哥哥。”
基本上话音刚落便睡了,梁啸川险些被他噎死。
“小时候更不吃东西的呀,还要哭,一哭就发高烧了,有几次还烧到肺炎一直挂水,”月敏钰把毯子裹紧了点,道,“这次没发烧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小时候没有哭的。”月栖意纠正道。
日光暖融融铺在身上,将月栖意雪白的面颊照出一种剔透的、雾绒绒的质感。
月敏钰揉揉他头发,道:“是,没有哭。”
怎么会有眼泪都蓄满了再把脸埋到毛绒小熊肚子里,以为能瞒过别人,然后抬起脸说我没有哭的小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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