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卿云艾艾
洪叔朝他点头,而后无声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他在这里,月栖意不会有事,而梁啸川该回房间去。
——
祝双姮今日又是零点过后才回到家,她睡意不浓,索性去整理月菱茴的遗物。
门开时声音太轻,她坐在地毯上、背朝门口,并未有所觉察。
直至面颊忽而接触到小孩子柔软的手,她才倏地一惊。
月栖意停在她身边,将手松开时,祝双姮才意识到自己已满脸是泪。
她已经二十年没有掉过眼泪——即便是两年前大哥去得如此突然、所有重担都压在她一人肩上时,她都不曾有过哭泣的念头。
当下她仓促地抹了两下脸,正要开口。
月栖意却再次抬起手,轻柔地、缓慢地,将她脸上残余的泪痕拭净。
祝双姮全然愣住。
随即将月栖意抱住,泪水盈满眼眶,她深呼吸数次,才轻声道:“意意,你听得见姑姑说话吗?你看得见姑姑了是不是?”
月栖意并未回答。
祝双姮刚刚疾跳的心稍稍冷却。
她按捺着那点失落,心道或许是自己操之过急,还是要慢慢来,月栖意太小了。
然而两秒钟后,月栖意抱住了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
月栖意回到卧室时,梁啸川仍然站在门边等他。
祝双姮已经听徐姨说过梁家的小孩想跟月栖意做朋友,今晚和月栖意睡在一起。
因此她并未进屋,送月栖意到卧室门口便径自离开——即便是年仅六岁的小孩子,她也并不愿有外人看到自己流泪的模样。
见月栖意没有哭,梁啸川放下心来,与他一起走向小床,问他:“睡觉吧?”
他自说自话,并未期待月栖意会予以回应,小猫好像不仅是小哑巴,还是小聋子。
但月栖意却转头,看向他,而后点了点脑袋。
梁啸川愣住,犹疑道:“你……听得见我说话?”
月栖意却并未再理会他,自己爬上小床盖好被子。
见梁啸川还杵在床尾,月栖意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梁啸川赶忙也窜上床,怀着满腹疑问躺下。
翌日,梁啸川终于离开了祝家。
原因无他,幼儿园没有暑假。
他醒来时,月栖意仍旧沉在睡梦中。
梁啸川仔仔细细盯了会儿,又伸手戳了戳小猫温热软乎的脸颊,才下床。
月栖意不醒,他也不在祝家多留,洗漱完了便告辞,老老实实上了梁家的车。
——
吃早饭时,祝婵真一直忍不住瞄月栖意。
月栖意是自己吃的,虽然还是吃得又慢又少,但没有让徐姨喂……她觉得月栖意有哪里不一样,但又不敢确定。
到第四次瞄时,月栖意喝牛奶的动作顿了顿,带着一圈奶胡子回看过来。
祝婵真:“!”
她喜出望外道:“意意,你、你是不是好了?你看得到我吗,听得见我说话吗?”
祝双姮回答道:“可以,意意好了一些,但是现在还不能跟你说话。”
祝婵真怔了怔,而后「哇」一下大哭起来。
她搂着月栖意嗷嗷哭,边哭边断断续续道:“太好了,呜呜呜太好了意意……呜呜呜……”
月栖意被小表姐一个熊抱,唇角扬起一点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的弧度,轻轻回抱住她。
小墨立马「嗷呜嗷呜」喊起来,两只砍刀样的耳朵竖得笔直,绕着月栖意狂嗅一通。
月栖意摸了摸它的脑袋——这也是他头一回对小墨的亲近作出反应。
小墨兴奋得简直要原地起跳,可它显然并不满足,一面去靠他的手,一面朝他肚皮处钻。
月栖意只得转而去抱抱它的大脑袋。
祝婵真边喝牛奶边吃吃笑,道:“意意,小墨虽然这么大块头,但还没到一岁,你现在就是它妈妈了呀。”
月栖意:“……”
他想问小表姐为什么他不是哥哥,而是妈妈。然而他目前还无法说话,只能默默陷入沉思。
——
“宝宝……”徐姨给月栖意梳头发,问道,“今天还出去玩吗?”
月栖意这半个月的记忆十分模糊,他只是隐约记得有人邀请自己去公园玩,他应当没有答应,但是直接不去的话可能又不太好。
是以他点点头,与徐姨一同去公园。
但他可以不必再堆沙子,龙潭公园里有组大滑梯,整体是红黄配色,从城堡延伸出去的滑梯有高有矮,有直有曲,中间还有一段连廊。
此时幼儿园刚刚放学,梁啸川大约要过一会子才会过来,月栖意从楼梯上去,徐姨在滑梯底下等着接他,二人不在同一侧。
如是滑了两次,月栖意走向另一条楼梯,正要上去,却忽而听见身后人声。
“哎,那小孩,你不准滑了,从今天起这里是我们大哥的地盘,只有我们大哥能滑。”
月栖意:“……”
他回过身,对面是三个男孩,中间为首那个稍高一点,顶多五六岁,左右俩就更小,大约比月栖意大不了多少,适才出声的是右边那个。
看他转过身来,左边那个一愣,直白道:“大哥,他好可爱!”
月栖意:“……”
中间的抬手抡了左边的后脑勺一下。
左边的讪讪闭嘴,右边的继续嚣张道:“你,看你长得这么可爱,要不你给我们大哥当老婆,这样我们大哥就准你滑这滑梯。”
言毕,他忖度道:“大哥的老婆叫什么?”
左边的不屑道:“你智障?大哥的老婆叫妈妈!”
中间的:“……”
月栖意:“……”
左边的又挨了一记猛抡。
中间的终于开口道:“你也听见了,要不要做他俩的大嫂?”
月栖意:“……”
小墨猛地「嗷汪」了一声,身体紧跟着向前冲,拽得月栖意险些一趔趄。
月栖意赶忙一收牵引绳。
左边的显然有所忌惮道:“大哥,他边儿上那狗好像很凶。”
右边的不以为然道:“没看他往后拉绳吗,他一看就是好小孩,是不会放狗咬我们这种坏小孩的。”
月栖意:“……”
中间的:“谁说我们是坏小孩的,别吓着你大嫂。”
斜刺里陡然有人冷笑了声,道:“大嫂?”
梁啸川明显比这仨高一截,即使是中间那个也低他半个头。
他将月栖意藏自己身后,冷声道:“就这么个滑梯而已,还有野狗来圈地?”
他扫了眼这三个,不耐道:“要么滚,要么你们仨被老子揍一顿。”
对面徐姨见月栖意迟迟未滑下来,不由心生疑虑,要绕过去看一看。
结果乍一走近便听到这句,她:“……”
梁睿中是四九城出名的混不吝,粗人一个以武服人,口头禅就是「老子」。
这可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小的有样学样,还没上小学就开始自称「老子」。
对面仨似乎是一盘散沙。
因为左边那个视线在梁啸川与自己大哥之间数度逡巡,骤然道:“我想换个大哥。”
又问月栖意:“我要是认这个大哥,你是不是就能当我大嫂?”
月栖意:“……”
梁啸川一挑眉,掰了掰指关节,问道:“你想当第一个挨揍的?”
徐姨敲了敲滑梯边缘,朝月栖意伸出双臂道:“宝宝来这里。”
月栖意走向她,徐姨抱起小猫。
大人一出现,对面那仨便不敢再如何,闷不做声地走远了。
梁啸川向月栖意道:“今天太热了,而且这公园也没什么好看的,要不去我家玩吧,我家滑梯比这更大,而且那道儿都是双人的,我们可以一起滑,你今晚也在我家睡吧。”
当年他老爹找人做好双人滑梯送到家时,梁啸川嗤之以鼻。
首先,滑梯幼稚死了,他不玩滑梯;
其次,他要玩也自己玩,做双人的很多余。
彼时梁睿中意味深长地笑了声,道:“臭小子,将来你只会感谢你老子今天的英明神武。”
徐姨问月栖意:“宝宝去不去?”
月栖意迟疑了下,点点头。
梁啸川见状愕然。
原来昨晚不是错觉,小猫真不是小聋子?
上一篇:40岁三婚霸总为我怀崽
下一篇:再也不玩抽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