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图南鲸
汪绝照做,伸出左手。
陈聿捉过汪绝的手腕,按到自己的脸上,他缓慢侧过头,嘴唇差一点就碰到汪绝的手心。
汪绝的手猛地颤了下,因为他感觉到了陈聿的呼吸喷洒在上面,暖的,湿润的,他不可置信地睁着眼睛,瞳孔里倒映着陈聿的身影。
许久之后,陈聿感受到了汪绝的手指开始动,他不躲也不退,任由汪绝在他脸上乱摸。
这个触感太真实了,汪绝抿着唇,他能摸到薄薄的眼皮,能陷进富有弹性的皮肉,能按到底下硬硬的骨头。
耳垂,有点凉,好软,还有曾经在上面打过洞的痕迹,捻起来同别的地方不一样,有两个。
他的手大,能掌住陈聿半张脸,陈聿眨眼的时候,眼睫毛就在他的小尾指上扫过。
陈聿等他摸了一会,才说:“张嘴。”
汪绝的喉结滑了下,还是照做。
他看到陈聿夹起一块肉,毫不留情地往他嘴里塞。
热的,咸的,嫩的,咬下去汁水爆出来,是鸡肉,他机械地咀嚼着,吞进肚子里。
直到这一刻,汪绝才确定了眼前的陈聿真得不能再真。
可是紧接着,他又更懵了,如果不是幻觉,那陈聿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对他那么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弄不懂。
陈聿松开对汪绝手腕的桎梏。
汪绝也只能从陈聿的脸上离开,他重新进入了新的发呆期,等到菜都快凉得差不多了,才轻声问:“哥哥你,不生气了吗?”
陈聿说:“我生气什么?”
汪绝由始至终没把右手抬到桌面上来,他不着痕迹地想把铐在右手上的泛着冷光的金属往身后藏,自欺欺人地不让陈聿看,可是一动,反而摩擦碰撞发出了声响,他有些自暴自弃,“……我家里有这些东西。”
是了,在汪绝眼里,“陈聿”之所以直接走掉的原因是这个,虽然汪绝说了是给自己用的,但“陈聿”并没有信。
陈聿不确定要不要戳穿那个“陈聿”才是幻觉,不知道会不会对汪绝造成伤害。
保险起见,他决定暂时不说,点了点头,坦率承认:“有点。”
汪绝垂着头,不说话。也是,他用正常人的思维想了下,看到这种东西早有预谋地放在家里,一般人都会害怕的吧……
“所以。”陈聿打断道。
汪绝闭上了眼,等待陈聿的审判。
陈聿往后,靠在椅背上,他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那把钥匙,绕在手指上,慢悠悠地转着圈玩,“这个锁,我不打算给你解开。”
明明距离汪绝醒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是两人好像都忘记了汪绝还被铁链铐着,汪绝没有提出解开,手里有钥匙的陈聿也没有提要给他解开。
这个惩罚太轻,汪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陈聿道:“而且我生气,不是因为你藏着这些,也不是因为有一丝可能性被关住的是我。”
汪绝微张着嘴,有些恍神,“我、我不懂……”
陈聿继续道:“而是你要拿它锁住自己。”
汪绝觉得自己的思维停滞了,仿佛有什么神秘力量冻住了时间。
陈聿:“我生气的点在于,你伤害自己,我记得我从你六岁就开始说了。”
不过陈聿也不指望汪绝能一下明白他在说什么,这轴得转不过来的脑子要真能理解,也不会把自己弄到这份上了。
已经说到这,他干脆道:“汪绝,我们来聊聊。”
这架势,跟秋后算账大差不差,汪绝更僵硬了。
陈聿淡淡道:“我会搬过来。”
汪绝没反应,只垂着头。
陈聿不催促,也不重复,好整以暇地等着。
果然,过了几十秒,汪绝猛地抬起头,“……什么?”
陈聿这会倒耐心地重复了,“我说我会搬过来。”
汪绝表情越发迷惘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自己的理解能力,他傻傻地问了句:“搬过来,搬……然后呢?”
陈聿薄唇轻启,惜字如金,“住。”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篇文的灵感来源来自于牛奶咖啡的一首歌《越长大越孤单》开头的那一句:
多年以后,你回到我身边,不安全充满了你疲倦的双眼。
第53章 乖一点,嗯?
汪绝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聿,又花了好长时间理解这个由声母zh和韵母u组成的字,他脑子很乱,想问很多东西,像“为什么搬过来住”,像“那这样算什么,算同居吗”,像“如果算同居,那他们的关系算什么”。
但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一个轻轻的“好”字。
他不敢问,怕再多问一句,陈聿就不来了。
话音刚落,陈聿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那边说了几句,“嗯”了一声挂断,同汪绝道:“给我送行李的人在门外了,他进来一下?”
汪绝看起来还是呆呆的,点了点头,他跟着陈聿站起来,跟在陈聿身后,不过铁链让他只能乖乖站在卧室门口。
陈聿的行李不多,一个大箱子就装完了,他只收拾了一些必用品过来,像剃须刀、牙刷、睡衣那些。
陈聿在客厅把箱子打开,拉出厨房的消毒碗柜,把自己的水杯放进去。没找着烟灰缸,他把自己的带来了,放在茶几上。除此之外,他还带了一套陶瓷刀具,之前看到好看就买了,此刻也一并挂在厨房的架子上。
明明没多少东西,却感觉整个家一瞬间就变了,变得充实、温暖、有人气,汪绝就这么安静地看陈聿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填进他家里。
他看到洗漱台上多了一套牙具,漱口杯和电动牙刷都是灰白色系的。两瓶写满了外文的洗发水沐浴露突兀地摆在他的舒肤佳和清扬之中,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他的难闻。
三天没打扫屋子,有一点点灰尘,陈聿转头问他:“扫地机器人能用吗?”
汪绝堵在卧室门口,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手腕一疼,铁链被扯出声音,他说:“能,可以,家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
陈聿点了点头,按下开关键,让扫地机器人到处乱爬。
扫地机器人从左到右,在第十三次来回结束时,匀速跑到了汪绝面前,撞了下他的脚趾,才检测出前方有障碍物,嗡嗡嗡地调了个头,回到客厅。
汪绝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的情绪像是有滞后性,也可能只是先前单纯没有真实感,他喊:“哥……你能过来一下吗?”
陈聿刚把剃须刀放进洗漱台的柜子里,他回他:“怎么?”
汪绝定定地看着陈聿朝他走过来,就在陈聿离他只有两步路的时候,他伸出手,猛地抓住陈聿的手臂,把对方扯过来。
陈聿没想到汪绝还带偷袭的,他猝不及防,往前栽,然后撞到汪绝硬邦邦的胸口上。
汪绝紧紧抱住了他,用力地把自己的脸埋进陈聿的脖颈处,是那种把陈聿双臂都圈住、都收进怀里的抱法。
夏天了,陈聿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T恤的领口还大,锁骨一览无余。
他能感觉到汪绝高挺的鼻梁骨正抵在他的颈窝,还不够,还要用力往里面挤,似乎要把他的皮肉凹成自己鼻梁骨的形状,发丝蹭过,又痒又热,怼得他把头都侧过去。
没一会,陈聿就觉得自己出了一层薄汗。
汪绝能闻到陈聿身上一股独特的香味,不是沐浴露也不是香水,就单纯陈聿皮肉散发出来的味道。
都说每个人身上其实有一种气味,是由皮肤表面细菌的代谢产物混合而形成的,像人的指纹一样各不相同。
这种独特的生理气味,被生物学家称作信息素或费洛蒙。
当你能够闻到对方的费洛蒙,说明两个人的MHC基因相配,而这个MHC基因,位于人类第六号染色体上,是影响动物择偶的关键基因。
他的基因很早就选择了陈聿,汪绝想,那陈聿能闻到他的味道吗。
窗外是黄昏,阳光在房子外绕了一圈,从右侧的窗户照射进来,打在两个人身上。
陈聿感觉到汪绝开始发抖,一开始只是细微的,到后面越来越明显,他轻声问:“怎么了?”
汪绝一言不发,只闷着,摇了摇头,他呼吸急促起来,鼻腔酸涩,他的脸一定激动得扭曲,不能让陈聿看见。
他很难准确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像是做了一个美梦,梦醒之后,发现现实比梦更幸福。
是梦中梦吗?汪绝真的不敢相信。
“……这是真的吗?”汪绝颤着声音,在陈聿耳边问。
闻言,陈聿想掐汪绝的脸,偏偏他又被禁锢着,连手都抬不起来,于是就近掐了一把汪绝的大腿肉,“痛吗?”
汪绝皱着鼻子,“痛。”
陈聿说:“所以是真的。”
渐渐的,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好像有些濡湿,好像又没有。
汪绝抖了快十分钟,才勉强冷静下来,之后也不肯撒手,足足抱了陈聿半小时。
陈聿也很好,给他抱。
分开之时,他的眼眶还是红的。
一道强烈的目光在他脸上巡逻着,汪绝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很丑,他偏过头去。
下一秒,被陈聿扣住下巴,摆正。
陈聿漫不经心道:“我看看。”
汪绝不知为何,忽然有点不敢跟陈聿对视,视线便落在陈聿的下半张脸,混着黄昏,温度炽热,他用眼神抚摸着陈聿的嘴唇,慢慢描绘着。
之后,他又开始了长久地发呆,像是意识迷蒙,又瞬间清醒。
他木讷地问:“那哥哥你,是原谅我了吗?”
陈聿“嗯”了一声,“但这是最后一次了,不要再做惹我生气的事。”
汪绝的眼珠子很缓慢地转动了下,他还是不敢相信,“……我不会了。”
陈聿的衣服都被汪绝抱皱了,他松开了他。
汪绝看着陈聿,深深地注视着,像是要把陈聿的脸纹在眼球上。
陈聿:“脸要被你盯穿了。”
是真的,陈聿在他面前,汪绝突然笑了起来,露出这几个月以来第一个真实的笑容,他……好高兴。
他发怔地笑着,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扫过客厅陈聿摊开行李箱里的枕头时,他突然又意识醒了下,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问陈聿,说话慢吞吞地:“那你……睡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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