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良月十三
过了一会儿，门被敲响。
林上清开门一看，地上放着一束新的白玫瑰花。
和最开始收到的“酒店”送的一模一样。
林上清走到走廊，四处找了找，空无一人。
深呼吸，林上清又发了一句：【要么现在出来，要么永远别出来了。】
走廊内寂静无声。
片刻后，才从西边的转角慢慢露出来一个脑袋。
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只看了一眼，又缩回去了。
林上清一哽，一肚子火闷在胸口里，心脏都钝钝的疼。
走廊里的声控灯不合时宜地灭了。
林上清拍了拍墙壁，却没有让它再亮起来。
该死的老建筑。
黑暗里，只剩下呼吸声。
他恍然想起那个被困在电梯里的时候，也是这样，没有任何光亮，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男人怯怯的声音。
“上清哥……”
林上清沉默，冷声：“进屋说。”
话音刚落，声控灯又亮了，林上清看见藏在转角后面的男人的半边身躯。
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吗？
林上清冷着脸，没有丝毫表情，转身走进去，绕过了那束白玫瑰。
高梨紧随其后，动作飞快，一下子遛进来，顺手捞起地上的花，生怕动作慢一点林上清就要把他关在门外。
房间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气氛不太好。
高梨本来想着取消前摇直接跪，但刚刚在走廊里，有点丢人，现在他背对着自己，跪了也看不到，要不喊他一声，等他转身，或者……
“什么时候来的？”林上清忽然开口。
高梨吓了一跳，双腿一软直接跪下去。
林上清惊愕：“你这是干什么？”
高梨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身手麻利，表情尴尬：“哈哈，吓死我了……”
手里的花倒是一点事儿都没有，保护得好好的。
林上清表情复杂。
高梨低着头，都不敢看他，一腔热血等见了面才知道，只能闷在心里自己烧。
完全不敢再撩拨面前的男人。
高梨知道他最近很难熬，更知道在他心里，自己已经信用破产了，稍微行差踏错，都能万劫不复。
他不敢再冒险。
“哦，对了，我……”高梨想起来他刚刚在问自己话，连忙低声回答，“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林上清不为所动，仍然面无表情。
高梨脑子里想了无数个版本，平日伶牙俐齿惯了的人，此时看着林上清冷淡的面庞，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上清已经不耐烦，“没什么说的，就请你离开吧，我要休息——”
“上清哥，你别赶我走！”高梨一时慌神，直接扑过去抓住他的手。
“放开！”林上清下意识躲闪，用力甩开，下一秒就听见男人痛苦的闷哼。
高梨捂着手腕，眉头拧紧。
林上清愣住，想问怎么了，又强迫自己忍住。
或许这是这个男人的另一个谎言。
但高梨手腕上实实在在有伤，深深浅浅的，看得见血肉模糊的组织。
他捱过那阵灼痛，自说自话道：“猫抓的。”
林上清：“没人问你。”
然而听见这话，林上清还是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一直喂猫条的那只小猫。
“是那只黑猫抓的吗？”林上清问。
高梨点点头，又摇摇头，又小心翼翼看他脸色。
“去洗一下，”林上清指着浴室，“镜柜里有消毒的药，自己涂。”
高梨原本想叫他帮自己上药，但看着林上清的表情，还是没敢造次，垂头丧气地进了洗手间。
林上清看着他放在桌上的花，顿时脑子里一片混沌，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花终归是好看的，他已经扔了一束，本就心觉可惜。
林上清啧了一声，抬手拆开花束的包装，想把它们放到花瓶里。
包装的窸窣声响起，高梨一下子冲出来，手上还有混着红丝的血水，就这么惶恐又不安地望着林上清，看见他手里只是在摆弄花，才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一副怕被抛弃的表情……
林上清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高梨动作迅速，处理好手上的抓伤，走出来，林上清刚好把花都插进花瓶里。
“这几天的花，是你让酒店趁我不在的时候换掉的？”林上清问。
高梨下意识想否认，却又不敢再撒谎，低着头嗫嚅：“是我自己换的。”
难怪那么些天，一点凋谢的痕迹都没有。
“我不在的时候，你来过我房间？”林上清继续问。
高梨被问得头皮发麻，也只能承认：“嗯。”
“所以这几天，你也一直都在跟踪我？”
“……嗯。”
“高梨！你……”林上清气不打一出来，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徒劳，这个男人真是死缠烂打，怎么都无法摆脱。
高梨抿着唇，毫无征兆地哭了出来，眼泪汪汪：“我也不想！可是我好喜欢你，上清哥，你不要离开我……我真的好害怕，你别走行不行……我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不要离开我，我求你了！”
缠在身上的手臂越抱越紧，如同蛇绞杀猎物一般，林上清感到窒息。
高梨哭喊着，嘴里全是放弃自尊的话，哀求着林上清，可动作强硬霸道不容反抗。
“高梨……放开我。”林上清艰难开口。
高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把人往床上扑，死死压着他，埋在他颈边哭得昏天黑地。
“这几天我一直在忍，可我真的忍不住了，我好想把你直接拖回去，锁起来，哪儿都不许去！上清哥，你不能离开我，我会发疯的，我真的会疯……别给我机会好不好？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林上清闭了闭眼，心里钝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不挣扎了，声音也非常平静，“高梨，你再不松开，我就翻脸了。”
他没有吼，更没有骂，平平淡淡叙述出这一句话，却让高梨霎时感到强烈的不安。
他真的会翻脸，他说到做到。
高梨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的心冷硬如此。
尽管再怎么不甘，他也强迫自己松开手，拳头攥紧，手臂青筋暴起，缓缓将人放开。
林上清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咬着牙，心脏跳得很快。
高梨低着头，从床上起来，小声问：“真的不要我了吗？”
脆弱的声音，让人心软，可林上清只是一遍遍告诫自己，这个人最会撒谎了，不要再陷入他的圈套。
高梨红着眼睛抬头，倔强地看着他：“为什么明明我哥也辜负过你，你能原谅他，却不能原谅我？”
林上清眼神中闪过一抹异色，定定地看着他，“高梨，我想你应该明白为什么。”
因为，他爱高梨远超于高杨，覆水难收的感情，被肆意对待后，只会更加心痛难当。
高梨轻声问：“哪怕我现在说，我早就爱上你了，只想真心换真心，你也不相信了，对不对？”
林上清没有说话。
高梨自嘲，勉强扯出笑意：“我明白了，这也是我应得的，毕竟从一开始我就在欺骗你的感情。”
林上清注视他的面庞，看着他脆弱神情，眼眸泛红，而后移开视线。
高梨从床上站起来，转身，背影寂寥。
他走到酒店房间的迷你吧台，开了一瓶香槟，倒进杯子里，动作镇定行云流水，却还是从瓶子也杯子的磕碰中听见了手抖的声音。
林上清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男人转身，递了一杯酒给他，故作潇洒：“能不能再陪我喝最后一杯，就当是分手礼物。”
林上清看见他开酒瓶时候，手指被划伤的新鲜伤口。
他并不镇定，他手背上还有青筋凸起。
“我不喝，香槟是用来庆祝的，现在没什么好庆祝的。”林上清说。
高梨马上把香槟全都倒掉，换了龙舌兰。
“上清哥，以前的事是我做错了，你要跟我分手，好，我尊重你的想法。”高梨笑着说，眼睛还是红红的，却那么坚决：“你现在不信任我也没有关系，我以后会努力的，哪怕需要很久，一年，十年，二十年，我都不介意，我会等到你重新爱上我的那天。”
林上清垂眼，看着他手里的酒杯，因为男人的手在抖，而微微晃动。
他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酒杯。
高梨眼里的泪光更加清晰了，声音沙哑又卑微，“谢谢上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