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不择食 第11章

作者:H_mark 标签: 近代现代

泉冶从十二岁开始,突然有一段不太美好的童年,以至于上了大学他就从来不回家。

大学的时候泉冶也不爱说话,不喜欢交朋友,每天除了体能训练和必须得专业课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宿舍待着。刚好那几天宿舍外面改建,弄了一排优秀毕业生的海报,一寸照片放大,配上这位学生的教育经历和各种获得的荣誉。泉冶靠在床上看着面前的窗户被一张照片挡住,最先入眼的是颜色最重的地方,上面斗大的红字写着,在校期间荣获集体二等功,最后才看到了那履历的主人照片。

白底一寸制服照,是那种男男女女都会喜欢的长相,可照片上的人过于严肃。泉冶想,那位摄影师一定很不会拍照,不然就是那人拍照的时候脾气臭骂了摄影师,不然为什么真人会比照片上的人好看那么多。

忍着下半身的疼,泉冶回头看着庄杨,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因为照片上的人是静止的,而现实中的人会动,他会让你痛。

泉冶喜欢用自己的背去感受对方心脏的搏动,有一种被爱的真实感。泉冶想,他和庄杨上了这么多次床,好像从来没有接过吻,有点遗憾,你什么都好,只是不喜欢我,但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没本事。

可人生本来就是由多个遗憾组成的,求而不得是常态,轻而易举是假象,洒脱自如是欺人。

告诫自己不要难过,人生,如此而已。

对于自己沉溺于不安的情绪让泉冶有些作呕,他没忍住又在庄杨的肩膀上留下了自己的齿痕。

餐桌上加热火锅的酒精灯早已燃尽,那份冰凉的葡萄也变得火热。

庄杨起身去洗澡,泉冶则一如既往的做作在床上捂着屁|股喊疼。

“庄杨你个王八蛋,我屁|股疼死了。你是真不管我死活啊,自己爽就行了?妈的,回头这事儿了了,我要去你们警察局投诉你,我让你脱警服!”

庄杨草草的在里面冲了个澡拿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泉冶用被子将自己围起来,就露出一个头,好像刚刚勾引自己的始作俑者不是他,一副被人欺负的小模样。

庄杨笑了笑,接着他刚刚叫骂的话道:“投诉我什么?”

泉冶十分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被子,道:“你等我想好再说。”

庄杨拿着干毛巾对着镜子擦着自己的短发,镜子可以反射出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庄杨看着身后餐桌上的火锅。

“泉冶,你是哪儿的人?”庄杨道:“不是环岛市的吧。”

泉冶不知道庄杨怎么说起这件事,眼睛顺着庄杨的目光看过去才明白过来。环岛是个三面环水的城市,海鲜很常见,那些海鲜产品要么是清炖,要么煮汤,这边的本地人很少会用复杂的样式将海鲜做成辛辣口味,他们更喜欢忠于食材本身的味道。

“我混血。”泉冶对答如流道:“爸爸是环岛本地人,妈妈是川地的。”

庄杨看向泉冶:“你好像很少会说自己的事。”

泉冶不以为然道:“你也没说过你啊……”

庄杨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一会儿,好像还真是这样,他和泉冶除了必要的见面交换信息之外,只有上|床的时候才会见面,好像除了这两件事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的交集。

像是两条平行线,只有在一端倾斜的时候才会相交。

泉冶的头发有些乱,露出白净的额头,暴露在外的肩膀上印着自己刚刚造作过的痕迹,眼尾也红红的,像是真的被蹂|躏过,庄杨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拉扯似得,有些意外的走过去摸了摸泉冶的脸,这个动作太过于自然,以至于庄杨自己都愣了。

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庄杨佯装淡定道:“你脸上有脏东西……”

泉冶别开脸躲了过去:“所以你们到底从宋明嘴里知道什么了?”

庄杨又拿了一支泉冶的香烟,刺入口腔和内脏的薄荷味,他发现自己开始喜欢上这个味道了。

“你那包东西是假的,他肯定不会承认的,当然是什么有用的话都没留下,而且那个矿场我们去调查了,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矿场,什么资格许可证一应俱全。”庄杨看向泉冶:“所以你昨儿闹了这么一出到底为什么?为了实现你那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泉冶眨巴眨巴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庄杨说的是‘位置互换’那件事。

“宋明真没有别的事儿吗?不应该啊,我判断错了吗。”

“不算是没有收获。”庄杨深吸了口香烟:“你之前发给我的那些财务报表,加上十八公对宋明的态度,我们有理由怀疑宋明他不止暴力催收这一条赚钱的营生,他一定还有另外一条为十八公卖命的生意。而且这次你突然袭击,宋明显然没有准备,在预审大佬的话术里露出了马脚。”

泉冶觉得冷,他里面没穿衣服,只靠着身上不厚的鹅绒被取暖。

“怎么说?”

庄杨笑道:“我们给他看照片的时候,他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那绝对不可能是我的’。”

泉冶愣了愣。

审讯室里那样压抑的环境,面对着两名颇有经验的预审警官,正常人看到那些照片,第一句一定是否认,但是他们应该说的是‘我没有非法交易’而不是‘那绝对不可能是我的’,更何况是对宋明这种老油条,他明白自己怎么说才能摆脱嫌疑,所以他犯了个错误。

“宋明以为你们知道他有非法交易,所以才这么说?”泉冶忘了自己刚刚经历过什么,猛然起身又因为疼痛重重的坐回原地:“嘶……疼死我了,宋明他真的在非法交易对不对,庄杨你|他|妈笑个屁啊。”

庄杨终于露出笑来,并且笑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是真的喜欢泉冶柔软的那一面,张牙舞爪,虚张声势,不像平日里,像一把锋利的刀子。

“笑个屁!疼死我了!等你们抓到宋明,你必须让我up一次才行!”

这句话庄杨没搭理他,仍旧抽了两口香烟,继续刚刚的话题:“也是巧合,我从另外的渠道也获得了同样的判断指向。”

泉冶冷哼道:“内孙子用我的名义给别人汇了那么多钱,我就知道,他肚子里没憋好屁,想出了事让我给他背锅,做梦去吧。”

庄杨熄灭手里的香烟:“不过现在真正着急的,真正在乎宋明在我们审讯室里说了什么的,还有一个人。”

泉冶抓了抓脸,点头道:“马叔从不碰那些折寿的东西,宋明也没那个本身自己独大,他是给十八公卖命,他的上线八成是十八公。”

庄杨看向泉冶道:“你脑子反应还真快。”

十八公。

十八公最早出自三国志中的孙皓传,松字,十八公也,寓意为松树。

起了这么个儒雅的名字,干的都是龌龊的事儿。

地位高的人最容易小肚鸡肠,偏偏信任是人与人之间最脆弱的东西,泉冶非常善于撩拨这些不存在的玩意儿,他给宋明设套是假,让十八公对宋明起疑才是真。

但一件事不够,泉冶还需要点别的事儿。

庄杨看出来泉冶的愣神,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想什么呢?”

泉冶回过神道:“没什么,我想一会儿吃什么。”

庄杨调侃道:“没吃饱?”

泉冶一愣,脸颊猛然烧起来,从被子里伸出脚狠狠地踹了庄杨一脚,骂道:“滚蛋。”

庄杨正准备穿衣服,他身材很好,不是那种健身房硬练出来的,而是现实工作中实打实锻炼出来的肌肉线条,硬朗又自然。他的背上有几条疤,听说是之前在刑侦的时候被小混混用长刀具捅伤留下的。

庄杨提醒道:“而且这一阵子离那个宋明远点,他现在就是被惹毛的猴子,谁碰上准抓一脸疤。”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泉冶无所谓的笑笑:“而且我已经出手了,早就没法停了。”

庄杨正在穿裤子,没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歪着头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没什么。”泉冶有些疲惫的摆摆手:“这周来我家吃饭吧,安宜给我发微信,说周末休息,要回家住,我说在家吃,给你争取个表现的机会。”

庄杨想了一会儿:“那我开车去接他吧,他学校离市区很远,坐地铁很久,会累。”

泉冶点点头,轻声说了句:“好,你们两个联系吧。”

昨天因为担心宋明的事儿几乎一夜没睡,泉冶这会有点困了,蒙上被想要再睡一觉。

人睡着的时候会做梦,做梦会梦到你身边的人,泉冶其实很想梦到安宜的,因为在梦里,他可以做自己的主人,将安宜换成自己的模样,去体验自己一直想过的人生。

庄杨穿好外套,他没走远,看着那人蜷缩着,在床上鼓起一小团。

“庄杨。”泉冶隔着被子闷声道:“你真的就这么喜欢安宜吗,那为什么一直不敢和他说呢,你怕他是直男,还是怕吓着他,其实我也不知道安宜的性取向,你可以试探着问问。”

庄杨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蒙在被子里的人似乎是叹了口气,他想起来庄杨身上的疤:“你是觉得你现在这个身份不安全吗,你抓过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亡命徒,你害怕有人会去报复安宜,或者找他麻烦是不是。庄警官看着风流,内里原来是个纯情战士,哈哈哈。”

泉冶自问自答,他觉得他给自己找到了合适且正确的答案。

“其实没事。”泉冶将被子蒙的紧了些:“等你做这行厌倦了,你们可以出国,换个名字生活下去,我会给你们随份大礼,买辆豪车,再买个大别墅……”

然后你们安稳的过一辈子。

“那你呢?”庄杨看向鹅绒被下的那个人:“你会去哪儿?”

我?

那时候不会有我了。

泉冶掀开被子懒散的靠在床头,拄着下巴看着庄杨,笑道:“我会花钱包几个超帅的男模,一天叫两个,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一篇充满围巾词,我不断修改的文,没有之一。祝大家节日快乐。

下次绝壁不写这种了orz

第12章

泉冶本来是想要强行入睡的,但没想到自己会真的睡着。

也许是因为旁边还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气味,让自己非常安心的缘故,以至于泉冶连枕头都没枕,从凌晨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是手机振动的声音将他吵醒的。

泉冶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懵,有几秒钟,他以为自己穿越了,木讷的看着面前的酒店logo,回想着自己刚刚干嘛了,怎么在这儿。颈后的剧痛强行拉自己回到现实,连带着转头都成了妄想,僵硬的不行。泉冶知道,自己是睡落枕了。

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仍旧振动的手机,低头一瞧,是顾逸打来的。

并且已经打了第三遍。

“喂。”

草,嗓子怎么好像也哑了,真难听。

“喂,泉哥,你怎么了?怎么嗓子怎么哑,是病了吗?”

“没病,别咒我行吗,正睡觉呢。”

泉冶打死都不会让顾逸知道,自己几个小时前还和一个条子亲密接触,以至于嗓子都叫哑了,偏偏那人是个行动派,你叫的越狠,他动作越重。

“哦,是宋哥。”顾逸道:“他来公司找您,来了好几次了,我看来者不善,带了好些人,是不是您偷他们财务报表的事儿被发现了,他来要说法的?”

要说法?

泉冶明白,宋明他不是来要说法的,他是来追魂索命的。

早知道走出这一步会有什么后果,泉冶还是这么做了,他做事有点瞻前顾后,他会考虑这件事带给周遭人的影响,会小心翼翼在意给别人带来的伤害,却唯独不会考虑他自己。

点了支烟,捏了捏有些酸疼的太阳穴,泉冶靠在一边的软枕上,让自己僵硬的脖子舒服点。

“跟他说我这几天不在,就说是出国旅游了。”泉冶哑着嗓子道:“他以为自己是谁啊,想找我就能见得到,傻逼排队去吧。”

出门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泉冶穿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份证不见了,他明明记着就放在大衣兜里,怎么就找不到了,这有点麻烦,现代生活里,没有身份证,你连火车票都买不了。

十八岁的时候泉冶离家出走过,那是成年之后的第二天,自己半夜衣衫不整的从那个家里跑出来,那会身体素质很差,他属于晚发育那一挂的小孩,人小腿短,跑的慢,还要不停地小心是不是有人将自己抓回去。两公里的路程,泉冶觉着自己跑了好久。自己住在远郊,从宽敞的街道跑出去都是清一色的小平房,那里面大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泉冶站在马路中央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他还记着那会有个好心的阿姨,走到自己身边问自己要不要去医院,泉冶那时候才感觉到疼,隔着衣服也能察觉凉凉的湿意,斑斑点点的血迹沾满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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