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药酥
瘾-君子对毒有多执念,要薄御现在放开怀里的人就有多艰难。
短短的几个瞬息。
理智和本能的依赖在他的身体里,打着令人晕头转向的混架,手臂再度舍不得的搂紧了怀里的人。
沈固若感觉到腰间捆出的力度,轻轻唤了一声:“薄御?”
薄御身体往前倾了些,抱紧他,自暴自弃地颤着呼吸,话语里满是挣扎:“沈老师……我很快就会放开的。”
沈固若说了声“好”,就沉默了下来。
并没有想催促的意思。
既然薄御还不想放,那他就等到对方想放了,再带着对方去外面洗漱好了。
青年放松下来的姿态传递到薄御身上,无声诉说着对方的好脾气,默认了他的得寸进尺。
他情绪压抑地闭上了眼睛。
鼻息间,青年身上清浅干净的沐浴露味道,被他血液的血腥气快要全部覆盖过去。
冷静和理智逐渐朝着青年倾倒。
五分钟后。
深深的罪恶感把薄御压得喘不过气。
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慢吞吞地直起身,然后僵硬地松开了自己的两条手臂。
沈固若腰间的力道跟着消失。
他缓缓眨了下眼,眼睛向薄御垂着的脑袋看去,仔细感知了下对方的情绪还算平稳,才放下了心。
沈固若轻声确认:“身体好多了吗?”
薄御闪烁着瞳眸,低低地“嗯”了声,手臂仍然虚虚放在青年的身边,不肯收回去。
沈固若试探地稍稍挪动了下自己的身体,见人没有应激的反应。
但考虑到了多方面。
他从薄御身上下来的时候,手心贴住男生的侧脸,指腹安抚地往对方的脸颊上轻蹭了一下。
薄御垂着眼睑,睫毛狠狠颤了颤,怀里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外表平静,贪婪的内里却并不满足于青年的轻抚。
沈固若还没来得及在地上站稳,就被薄御收敛着力道的掌心握住了手腕。
对方脸颊往他柔软的手心埋了一下。
紧跟着离开飘窗,不到一秒就站在了他的身边。
沈固若的手臂贴到薄御的胸膛,抬眸微微地惊诧间,手腕已经被人轻轻放落在他身侧。
短暂的对视过后。
沈固若歪了下脑袋,望向飘窗毛毯上的手机,打破书房里的沉默:“薄御,能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给方正阳打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机上沾上了薄御的血,也需要拿出去擦一擦。
薄御闻言“嗯”着声,回头快速瞥了眼飘窗,然后弯腰拿过上面的手机,递还给他。
沈固若说了声“谢谢”,拿好自己的手机。
只是在收回手之前,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薄御发僵的掌心里落了几眼。
随后,想也没想,换成抬起另一只空余的手。
柔软的手心覆盖到男生硬邦邦的掌心,他五指轻轻收拢,和对方的手紧贴相握住。
沈固若面色如常:“走吧,我们去洗手。”
说完,他牵着人转身往书房外走去。
落后他一步的薄御不单单是手指僵硬,现在连同被牵住的手臂和脊背一起,僵硬到仿若丢了魂。
以往治疗,并不是没有出现过他们手碰手的情况。
但往往都是他半失理智,去牵扯对方的手触碰自己的皮肤,来缓解渴肤的状态。
身体深处的平静下,和青年紧握着手是第一次。
对方柔软的手主动放进他的掌心里,也是第一次。
或者说,是他们正常相处以来,他第一次和青年有过这么亲昵的举动。
薄御被沈固若牵着去了厨房,一路上眼神始终注视着两个人紧握的手上,像是要在上面盯出个洞来似的。
他的心跳沉闷地敲击在胸膛,不规则的频率,使得他思绪也乱糟糟的。
一直到沈固若放开薄御的手,他才意识起自己身处何处。
掌心的触感一瞬流失,薄御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无端溢出的不安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抓捏了一把他的心脏,心口变得又酸又涩。
好在青年近在咫尺,眼睛盯住面前的人,他才面前好受了一点。
被青年握过的手无声蜷起,紧捏成拳头。
渴肤似乎并没有完全褪去,手心里痒得格外厉害。
这时候,厨房里响起细细的水流声。
放下手机的沈固若把双手放进水池里,先给自己的手和小臂上清洗掉血渍,然后抽了厨房纸擦干上面的水渍。
没有用洗手液之类的去味,洗干净了还是会残留血腥气。
他忍着没有去闻自己的皮肤,扔掉用过的厨房纸,又抽了几张干净的。
厨房纸在水流下浸湿,紧接着关掉水龙头,拧干厨房纸摊开成片状。
沈固若侧过身和薄御面对面,摊开的厨房纸就铺在他的手心里。
没有急着给自己的手机处理,而是捞起薄御刚才被他放下的那只手。
他抬眸和薄御闪烁的黑眸对视,缓缓出声:“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能碰水。”
医生给薄御包扎的只有两条手臂。
但对方受伤的地方不只是手臂,手腕、手背和手心附近,都有镣铐摩擦出来的伤痕。
得好好的注意这些细节。
沈固若继续说:“你暂时不要洗手了,我帮你用厨房纸擦一擦,要是碰到伤口疼了,记得要告诉我。”
两个人的手分开了,又被青年重新握上。
薄御下意识地用手指勾住青年的。
听完对方同他治疗应激前类似的话语,他眼睛干涩,薄唇抿出浅淡的白,喉咙发紧地“嗯”了一声。
自己只是受了点伤,没有断手断脚。
青年本可以放任他什么都不管,让他自己擦干净双手。
沈固若擦拭的动作很轻,细心地把薄御指缝里的血渍,也一点不留地好好擦了个干净。
无关渴肤。
他捏着厨房纸绕过指缝间,滑过掌心到手背。
每一下,都在薄御全神贯注注视着他的眼底,掀起了不被察觉的波澜。
就在沈固若擦干净了薄御的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的时候。
他余光扫过他们之间的衣服上,想起了什么说:“薄御,帮你擦完手后,我要回家一趟。”
短短的一句话仿若重石猛地砸在薄御的身上。
男生顿时脸色惨白,呼吸不受控制地紊乱起来,身体的依赖和不安在身体深处炸开。
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容不得去思考青年话里另外的含义。
似乎是刚经历过抗敏治疗生出的恐惧。
薄御的眼睛比以往都要承受不住轻巧的雾气。
他压低了脑袋,凝聚起来的湿润至上而下坠出。
忽然滑过沈固若的余光,一滴清泪就这么砸落在了他的手指上,从侧翻的手背滑落,融入了厨房纸中。
带着灼热的滚烫,他禁不住手指狠狠一颤。
紧接着连忙抬头。
就看到薄御不再平静的黑眸蓄满了湿润,不知道因为什么红透了眼睛。
在他抬头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眼泪从对方的眼尾承受不住般,悄无声息地滑落到下巴。
薄御的呼吸很乱,但轻到仿佛怕被人发现他哭了似的,始终压抑着。
沈固若慌了神,心脏软塌得有些招架不住男生的难过:“薄、薄御,你怎么哭了……”
他说着放开了薄御的手,丢下厨房纸去捧起对方的脸庞,大拇指抚蹭到眼尾,很快就被染满了湿润。
弯起的指骨又连忙去擦拭男生脸颊上的泪痕。
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完。
比起见过弟弟总是抱着他哭出声,呜呜咽咽毫不掩饰难过的哭声。
薄御这样没有一点声音的,安安静静只望着他,眼泪掉的也无声无息。
和平时模样反差巨大。
反而更加令人无措,也更容易跟着一起难受。
沈固若轻轻哄道:“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别哭啊,你可以告诉我怎么了,难受了也可以说……薄御,不哭。”
薄御掌心微颤地攀上他的手背,酸苦像是刀刃般割在他的嗓间,难以出声:“你已经……不想陪我了吗?”
沈固若摇摇头,认真地说:“没有不想。”
薄御侧脸埋进他的手心,掉下的眼泪就蓄在两个人的手指间:“你说你要回家。”
像极了一句控诉的话,又低又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