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药酥
他吸了吸鼻子:“你干嘛要砸我的手啊?”
沈固若沉默两秒, 才缓缓说出理由:“随便抓别人的手, 这样不礼貌。”
这是原因之一,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能解释是因为薄御的渴肤症。
他需要帮人保密。
沈乐池闻言却微怔了下。
兄弟俩四目相对。
少年碎掉的心脏在亲哥的安抚下,慢慢重塑了起来, 脑子也一并塑新了下。
对于薄御来说,沈乐池没他哥熟。
好像确实不该那么随随便便。
可按照他哥的好脾气,哪会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就无缘无故这么对他。
沈乐池撇撇嘴,半信半疑。
就在他想将这件事简单揭过的时候,蓦然惊悚地想起一件被他遗忘的事。
就是当初第一次在学校宿舍里。
薄学长对他哥耍流……抱了他哥之后,哥哥跟他模棱两可说起的某种可能性。
——薄学长……可能和小许哥哥是一样的。
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沈乐池不知不觉睁大眼睛。
……难道他哥当初猜的是事实?
如果薄学长有渴肤症,他哥已经在他们相处中验证过了。
那么拦住他去抓薄学长的手,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而且刚才他伸手,在哥哥阻拦前,薄学长是不是提前就躲了他一下?!
沈乐池忐忑地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冲对面的薄御道:“薄、薄学长,对不起啊。”
“我刚才太激动了,没想对你做什么。”
“没事。”
薄御的嗓音清冷,但有冷沉下去的趋势。
他没仔细听少年说了什么,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身边人的侧脸,半点没有移动一下。
沈乐池被他冷冰冰的回应冻得哆嗦了下后脊。
刚才和他哥说话都不这样!
不会是他鲁莽的举动把人惹生气了吧?
他真不是故意的……
沈乐池只好弱小无助地找哥哥撒娇:“哥,我手还疼,刚才都差点疼哭。”
“你再给我揉揉,我以后一定管住自己的爪子,不乱摸。”
后面的话是他保证给薄御听的。
希望以后不要因为他左脚迈进KB大门,就淘汰了他的求职。
还有刚才说好的开小课,要说话算数。
沈固若僵硬地安慰道:“你别哭,我给你揉。”
他的话音落下,薄御的薄唇就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
少年的演技拙劣。
他身边的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信了,也心软了。
这让他回忆起过去,青年留在他手机消息里的那段对话。
【乐乐可能会哭。】
【哭了你就会心软么?】
【不是的,是没哭之前我就会。】
原来说的是真的。
薄御像是要把人盯出一个洞来,从来没想过自己嫉妒起来是这么擅长。
青年温柔到不像话,好脾气得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和他前不久渴肤应激,控制不住情绪时,展露出来的那副温和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然而又不是完全一样的。
对沈乐池那是没有底线的纵容。
对待自己的亲弟弟,和对待朋友之间,明明不同很正常。
明明以前他们的互动在自己面前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
薄御深觉刺眼地垂下了眼睑。
他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变了,但又说不上了是哪里变了。
有种想要的宝物被好多人觊觎的感觉。
怕极了会被别人轻易的抢走。
想要藏起来,想要独自霸占。
曹燕清楚自己孩子们的心性。
只要不影响彼此的感情,小打小闹的矛盾她一般都不会插手。
她眼神温柔似水地看完兄弟俩的互动,笑意盈盈地勾着红唇喝了口水。
然后离座道:“妈妈去自助零食区给你们拿餐前水果。”
沈乐池撒完娇,跟着起身:“哥,我去帮妈端盘子。”
沈固若:“好。”
沈乐池一走,餐桌前留下沈固若和薄御两个人。
他看了看薄御面前的水杯里没有水,拿过水壶给人倒了点水:“薄御,乐乐不知道你的情况,他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
薄御表情松动,放在桌子底下的手重新靠上桌,被灯光浸润的黑眸愈发的深沉。
他接过沈固若手里有些重的水壶,倒好水放下。
掌心缓缓握住水杯。
他不在乎沈乐池有意无意,只在乎青年朝亲弟弟忽然出手的原因。
不满足于“随便抓人的手是不礼貌的行为”这个解释。
薄御平静地试探出声:“沈老师刚才……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
沈固若:“嗯。”
他略显苦恼:“我怕乐乐会碰到你,但我忘记了,我这么做乐乐容易哭。”
薄御意有所感,捏紧水杯杯身,低低地问道:“沈老师怕弟弟哭,还是怕任何人哭?”
沈固若诚实道:“都怕。”
薄御呼吸顿住,那句“我也是吗”,在舌尖滚了几圈,依然没有勇气从嘴里挤出来。
就听沈固若改口说:“薄御哭就不会。”
薄御怔愣,语气艰涩:“为……什么?”
沈固若掰了下手指,数着说:“乐乐哭是我哄不好,别人哭是我不大想哄。”
薄御心脏快速跳动起来,拿起水杯抿了口水,等着他的下话。
沈固若:“薄御是我遇到过最好哄的人。”
餐厅用柠檬泡了许久的水,照理说已经到了发涩发苦的地步。
然而抿进薄御嘴里的水,却出奇的甜腻。
甜到他的嘴角都好似忍不住要有翘起来的迹象。
他还嫌不够甜似的,非要追问:“那我可以在沈老师面前哭么?”
他最不需要的眼泪,居然也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不知羞耻地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太想知道答案。
沈固若奇怪地看了薄御一眼。
前不久男生还因为哭过,觉得自己丢人,半天不敢用通红的眼睛面对他。
怎么就要在他面前哭了?
可以自己藏起来偷偷哭的啊……
沈固若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哭啊?”
薄御直直地望着他,唇瓣扯出一抹苍白,语气却没什么变化:“只有沈老师会哄我。”
言下之意,没人哄他,见了他哭也不会哄。
沈固若是这样理解的。
他看着身边的薄御耷拉下眼睛,脑袋也垂低了些。
侧脸像一只被突如其来的低落情绪笼罩住的可怜小狗。
压不住以往的冷清性格,想在唯一能够给予他少许温柔的人面前,讨要到一丝不同的怜悯。
“我真的很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