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角小虞
方思弄想了想,问:“她怎么死的?”
蒲天白的脸色变了变,像在极力忍耐什么:“跟郭子瑜一样。”
方思弄又看了蒲天白一眼,想起那天仅仅是看到警戒线里的案发地残骸,蒲天白就吐得不像样,今天居然可以从案发现场偷拿证物了。
“这说明‘凶手’已经可以进入我们筒子楼了。”玉求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边。
蒲天白有些瑟缩地看了他一眼,叫道:“玉哥……”
方思弄也看着玉求瑕:“这应该是有人放在秦菲房间里的。”
蒲天白补充:“除了郭子瑜外,进过她房间的就一个人……”
玉求瑕却道:“不要声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蒲天白被噎了一下,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方思弄却暗暗将蒲天白往后拉了一把,说:“知道了。”
“你们吃淀粉肠吗?”
几人回头,就看到花田笑站在他们后面,嘴里啃着一根,另一只手里还举着一根,烤肠上面洒满了辣椒粉,嘴唇被辣得通红。
那是一种在他们的世界的大都市里几乎绝迹的上世纪的零食,就是一点肉都没有的那种淀粉肠,烤热之后散发着引人堕落的垃圾食品的香气。
蒲天白震惊:“哪儿来的?”
花田笑:“买的啊。”
蒲天白震惊的是花田笑这么大个偶像还随身带钱,有点太接地气:“你还随身带钱?”
花田笑:“啊。”
蒲天白嘴角抽抽,转头问:“玉哥,这烤肠能乱吃吗?”
玉求瑕耸了耸肩,“如果不是什么跟烤肠有关的副本的话,理论上是可以的。”
“看吧。”花田笑朝蒲天白扬了扬下巴,“你到底吃不吃?”
蒲天白:“不吃!”
他话音一落花田笑就把另一根烤肠也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左右开弓吃起来:“爱吃不吃!”
而后两组人分道扬镳。
等那两人吵吵嚷嚷地走了,方思弄又朝杂货铺看了一眼,朝玉求瑕走近两步,问:“我也有钱……你要不要吃?”
玉求瑕斜睨他一眼,似乎有些好笑,但开口居然说的是:“要。”
于是,几分钟后,就变成了玉求瑕吃着一根淀粉肠在前面走,方思弄抱着一排AD钙奶跟在后面的景象。
又拐过一个弯,方思弄觉得周围环境有点眼熟,就凑上去问玉求瑕:“我们在往哪里走。”
玉求瑕咬着淀粉肠在嚼,嚼完之前他不可能说话,伸手朝方思弄一摊,方思弄连忙放了一瓶吸管都插好的AD钙奶上去。
“往那个奇怪的‘台风眼’。”
不多时,两人走进郭子瑜丧生的那片城中村。
不知道是空气还是氛围原因,方思弄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之前楚深南有讲过,从与妇女们的闲谈中打听到,这座村子是一直在这里的,近年来才在旁边建了城市,人们陆陆续续搬进楼房。二十多年前,大概一半人搬离村子的时候,村子里最有名望的一家人死于车祸,东西两座监狱的逃犯又发现了这里,越来越多地来这里歇脚,村子里乱得很,人们才加快速度搬离了。
楚深南也追问了老疯子是不是那场车祸里生还的人,有人说是,但按楚深南的话来说:“看起来不像。”
妇人们也多是听的谣传,一传十十传百,没人敢打包票。
两人往元观君他们划出的“台风眼”范围走近,果然如元观君他们所说,越往这边走,路边的流浪汉们生活的痕迹就越少,感觉空气似乎都要比外面冷两度似的。
方思弄又给了玉求瑕一瓶AD钙奶,自己也喝了一瓶,还剩下一瓶就揣进了兜里。
这时,玉求瑕忽然道:“那里!”说完就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方思弄的余光也瞄到了那道黑影,立即跟上,可他刚一口吸完奶,还没来得及咽,差点被呛死。
狂奔了几步奶还呛进了肺里,只能停下来大咳特咳。等他能直起腰来,玉求瑕却已经跑得没影了,他强自镇定,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追过去。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
没跑过一百米,他居然就看到那个老疯子了——他虽然没见过,姚望却讲得很仔细,毕竟是学美术出身,描述人物的形象也非常精准:干瘦的老头,头发支棱着,穿深蓝上衣、浅灰阔腿裤,左腿只有半截布料,最重要的是带戴了一条褐底黄纹的大围巾。
“等等!你等等!”方思弄呼喝道。
姚望说这老疯子不是完全无法沟通的类型,他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他叫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声音奏效了,那老疯子真的不跑了,反而矮身钻进了一间房子里。
方思弄跑到门口观察了一下,还绕着房子看了一圈,发现房子有两扇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他又绕回门口,发现门没关严。
他小心推开了门。
房子比他们之前看过的那两间屋子要大,不止一个房间。
现在老疯子就直直站在进门正对着的一排置物柜前,背对着他,看起来就像一条漆黑的剪影,瞧着很是萧索,唯有围巾上面的金色条纹清晰可辨。
方思弄又回头找了一圈玉求瑕,没有找到,他想了想,慢慢走了进去。
第16章 怪物16
“那个……您好?”
方思弄慢慢走近老疯子,试探性地开口,但老疯子没有动静,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方思弄走到离他只有一米多的位置停下,老疯子身高不高,方思弄可以透过他的肩膀看到置物柜上摆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古朴沉重的置物柜,大概有1.2到1.3米高,上面摆着一些日常用品,有水壶、烟灰缸、果盘、香炉,神奇的是果盘里还有新鲜的水果,香炉里也还冒着香烟。
其中最显眼的是五六只相框,错落有致地摆放在一起,最中间最引人注目的一张照片似乎是一张全家福。
照片和相框都很陈旧,相片是黑白照片,边角已经斑驳,里面有四个人,一个面相富态的中老年男人坐在画面正中,旁边有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子挽着他的手臂,然而女子的脸却被白斑侵蚀,只能从身材上辨认出应该还很年轻。在中年男人的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男人,很英俊,边上有另一个女孩挽着他,两人姿态亲昵,瞧着像是一对爱侣。
仅从照片上看,这四人是幸福的一家人,坐在陈旧却温馨的庭院里,画面边角的枯叶簌簌飞落,是一个风和日暖的秋日。
方思弄还注意到,照片里的中老年男人的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上面有格子花纹,虽然是黑白照片,但他还是认出了照片里的这条,就是现在老疯子带在脖子上的这条。
在结合楚深南之前打听到的闲谈,说这老疯子是因为一家人都死于车祸才疯了,所以,能确定照片上的这个中老年人与老疯子是同一个人。
那真是引人唏嘘了,照片上这位看起来圆润富态,可现在面前这位说他形销骨立都有点抬举他了,简直就是骷髅架子上蒙着一张皮,从方思弄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肩胛骨就像要刺破衣服飞出来一样。
而其余照片上也是这几位,多是单人照或双人照,值得注意的是,有一位少女的脸全是白斑。
没有一张照片保留了她的容颜。
方思弄站在老头身后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手机,调出胡白的照片给老头看。
他今天早晨专门挑了一个适合拍摄的位置,趁着胡白布菜的时候偷偷拍了一张。
他隔着一段距离,小心翼翼地把手机伸到老疯子侧前方,问道:“您认识他吗?”
老疯子瞥了一眼屏幕,瞬间就有了反应,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嘴唇哆嗦,双眼暴突,指着手机一个劲儿地抖,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他生的、他生的……”
其实说得并不清楚,但昨天玉求瑕有言在先,方思弄也依稀辨认出他说的就是这三个字。
方思弄本来以为老疯子太激动了才说不好话,等他平静下来一点就能说出更多内容,可等了好一会儿,他意识到这老头就是有语言障碍,根本说不出几个全乎字,还是一个劲在念叨“他生的”。
他不死心地追问道:“他生的什么?”
老头忽然往地下一坐,眼泪涌出眼眶,片刻之间他居然像个儿童一样大哭起来,仍旧不停地在说“他生的、他生的”。
老头都坐到了地上,这个姿势很难再威胁到方思弄的安全,他稍微放松了一些,心念转动,又调出另一张照片。
是在警察局拍的通缉令。
自从第一天晚上从玉求瑕那里得知这里没有信号没有网络也没有充电条件后,他就时刻让手机保持关机状态省电,只在必要的时候拿出来用一下,可惜昨天在档案管里开着手电筒耗了很多电,今早又打开偷拍了胡白,现在手机的电量已经红血,不到10%。
这让他挺焦虑的。
作为一个专业摄影师,他手机的摄影功能很强大,而且装有各种各样的修图软件,他现在展示的这张照片,经过放大处理,看起来比警察局墙上贴着的原片更清晰,正是“凶手”那一堆模糊的照片中最不模糊的一个半身和四分之三个侧脸。
他问老头:“这个人呢?你认识吗?”
老头面对着凑到面前来的屏幕,嚎啕哭声忽然像被卡住了一般戛然而止,片刻后,那双浑浊的眼睛爆射出惊人的光亮。
他大张着嘴巴“啊”了一阵,听得方思弄急得都要长燎泡了,他最受不了这种“因为话说不完而造成的等待”了,每次在影视作品里看到这种桥段都会难受得抓心挠肝。
老头还在嚎:“啊、啊啊!”
“是他吗?”方思弄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脱口而出,“是他生的吗?”
老头又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叫,手舞足蹈站起来。
方思弄不敢让他碰到,往墙角退了几步,老头就一个人在房间中间的空地上发了一会儿疯,然后很突兀的,又瞬间安静了,低头盯着地面,直直站着,没有了动作。
方思弄站在旁边屏息看了他一会儿,又准备走过去再问一下,结果下一刻,老疯子抬起头,又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就像一把刀,能轻易捅穿一个人的精神,亮得让任何首次见到这种目光的陌生人都得望而却步,就像两盏烧死飞蛾的灯,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方思弄刹那间毛骨悚然,被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老头却忽然动了,如同脱兔,一下子窜到置物柜旁边的窗户前,解开锁,拉开窗。
“别!”方思弄立马反应过来,就要扑过去关窗,而就在他扑过去的过程中,老疯子转脸看向他,在那一个瞬间显得很平静,不失智了似的,指着窗外的方向,开口道:“他——”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忽然急剧放大,“嘭”的一声砸在方思弄的脑门上,然后飞走了。
紧接着,是满目的鲜红色,还带着人的体温,遮盖了方思弄的视线,也飙了他满脸满身。
“咚、咚、咚……”
这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方思弄才意识到那应该是老疯子的头。
他眨了眨眼睛,从满目血红中恢复了一点视觉,就看到老疯子没有头的身体被一双巨大的手拎着双肩,慢慢被从中撕裂。
那双手瞧着还是人类的手,只是很大,少说有四个成年男人的手加起来那么大,手指长得惊人,上面有一些花朵状的淤青。
虽然老头的身体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但骨头们似乎也还有一丝抗拒的力量,那种撕裂比较缓慢,方思弄听到一种清脆的断裂声,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等那具身体裂开二分之一以后,“撕裂”的动作便总算要顺畅一些,等那两半身体完全分开时,双方都因为反作用力向外扬起,方思弄看见了上面残破的内脏,然后又迎头挨了一波血。
这完全是超越了人类想象力的场景,他失却了所有力气,猝然跪倒在地。
但是还没有结束。
那巨手将半边身体丢开,又将剩下的半边撕成了几块,然后失去了兴趣一般,将碎肢随手一丢,手慢慢收回了窗外。
方思弄人在窗户侧面,几乎靠墙,理论上来说,窗外那个怪物应该看不到他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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