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角小虞
方思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那处石碑上有一个圆形小孔,一道笔直的光芒从中射出,消失在黑暗里。
他们又去查看其他石碑,发现每一块石碑上都有一个小孔,但并非都向外发射光芒,有的经过多次折射,将好几个孔中的光线集合到一个孔中一起发射出去。他们又数了一遍这些最终射向黑暗的光线,总共十二束。
玉求瑕忽然问他:“你想到了什么?”
玉求瑕仿佛会读心术的事情在方思弄这里已不奇怪,他自然地回答:“小孔成像。”
小孔成像,摄影的基础,自然也是电影的基础。
玉求瑕道:“我在想,影厅不是二十间吗?循环播放五部电影,现在我和李灯水的两部都结束了,就只剩下三部还在播,刚好就是十二间影厅还在工作。”
两个人的结论殊途同归,方思弄:“这里是这个‘世界’的‘暗箱’?所有的电影内容都来自于这里?”
“虽然在物理规则的基础上不可能实现,但这里显然不是物理规则统治的世界了。”玉求瑕道,“去看看。”
刚刚找孔的时候两人已经围着整个石阵转了好几圈,这些石头明明都是互不接触的,每二者中间都有不小的缝隙,但它们互相遮挡、角度奇异,让他们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没办法看到石阵的中心。
没办法,他们只能走进去。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走进石阵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但当它真的发生的时候,人的心跳还是会瞬间不受控制,平地起飞。
方思弄在踏入石阵的一瞬间,就知道身边的玉求瑕不见了,身遭的世界改天换日。
在转身去看玉求瑕的这个短促的瞬间,石阵、芦苇和黑暗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间阳光弥漫的房间,因为转身的动作,他似乎是顺势关上了门,“砰”的一声轻响在身后响起。
他站在一室阳光中,飘飘然然、空空荡荡。
他好像漂浮了起来,忘记了很多很多东西,包括自己。
“咚!”
忽然身后响起一声猛烈的敲击声,让他整个人一激灵,心跳二次加快,撞得他胸腔生疼。
他回过头,就看到门锁自己转动起来。
有人在外面开门。
他一时间只感到一阵灭顶的恐惧。
他想要去阻止外面那个人转动门锁,但他被吓得僵硬了,一动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锁被拧到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门开了。
第210章 电影15
在方思弄愣神间, 一个少女的身影从迅速扩大的门缝中钻了进来。
门后的阳光似乎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一时之间她被照耀得像一具晶莹剔透的水晶骸骨,但下一刻她关上了门, 光减弱了不少,方思弄终于能看清她。
那是一张常年盘桓于他的噩梦与美梦之间的,又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方佩儿, 但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应该是他幻想中的那个, 少女身姿纤长亭亭玉立,有健康的身体和飞扬的神采。
她喘着气抱怨道:“哥!就算你嫌弃我走得慢,也不要直接关门呀!”
方思弄愣愣的, 下意识应道:“哦……嗯。”
方佩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哥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呆呆的?”
方思弄道:“我有点累。”
方佩儿又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很久,久到他都有些紧张, 然后倏然一笑,露出左侧一颗可爱的小虎牙:“累了就要休息哦哥哥, 不要太逼自己咯, 明年我就毕业了, 到时候我养你。”
方思弄勉强笑了一下:“行。”
方佩儿也笑得眉眼弯弯,然后将肩膀上的书包往沙发一丢, 窜向了厨房:“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啦?我闻到了,好香!”
“做了你爱吃的!谁不知道你今天放假回来啊!”徐惠芳的声音从厨房里窜出来, 下一刻,她的上半个身子也从厨房门那儿探出来,看到方思弄,“小雪也回来啦!快快快把你妹叫出去,省得她在这儿捣乱!”
方佩儿不乐意了:“妈!我怎么就捣乱啦!”
“哎哟你先出去吧小祖宗,等会儿你爸回来了咱们就开饭。”徐惠芳无奈道, “小雪,你管管她!”
方思弄现在哪还有心情管管谁,他像游魂一样飘到客厅中央,打量着这个房子。
因为进门处那根诡异的立柱,不难判断这就是他小时候租的那套房子,但原本徐惠芳和方佩儿睡的那间大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约规整的布艺沙发,没有了拥挤的药瓶药罐和辅助医疗器械,整个客厅都显得宽敞起来。床都挪到了里面的卧室,那两间卧室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间是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床,另一间则是木质高低床,他下意识觉得这间高低床是他们兄妹的,那间大床就是父母的。
……父母?
……爸爸?
徐惠芳刚才好像是提到了爸爸……什么爸爸?
“喂——喂——”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他看过去,看到方佩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哥,你在想什么呢?”
他还是迷迷糊糊地应:“没什么。”
“你今天好奇怪。”方佩儿撅起嘴,又盯了他半晌,“反正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哦。来吃水果。”
她端着一盘切成块的水果,有火龙果、苹果和西瓜,还挺丰盛。
这时门又是一响,方佩儿高高兴兴唤了一声:“爸!”
方思弄看过去,看到那个走进门来的男人,被身后的光芒笼罩,是记忆中的父亲,很年轻,有点黑,短短的发茬。
也许是为了配合徐惠芳的年龄,几步之内他便迅速衰老,在身后的门被关上、光线消失之时,他在方思弄眼中已经成了一个中年人。
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朝两人扬了扬,对着方佩儿道:“买了你最爱吃的‘姜胖子’,一会儿就开饭哦!”
方佩儿开心道:“耶!”
之后一家四口在向阳的餐桌上吃了饭,方思弄坐在最靠窗的位置,他眼中的三张脸都落满了阳光,像电影中的画面一般不真实。
饭后父亲洗了碗,和徐惠芳要一起出去逛逛,问了他俩去不去,方思弄看方佩儿,方佩儿说不去,要在家里追剧,方思弄也说不去。
于是夫妻俩出门了,方思弄和方佩儿一起留在客厅里看电视。
方佩儿啃着午饭剩下来的卤鸡爪,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的都市剧,没有注意到方思弄的目光一直在斜后方笼罩着她。
“诶,这个不是那个谁?”因为没有充会员,剧集之间还有广告,广告中出现了玉求瑕的新电影宣传,短暂出现了几秒玉求瑕的脸,方佩儿回过头,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大学的时候追过的那个……”
方思弄这才注意了几秒电视,发现宣传的新电影是《太阳沉下》。
那就是去年的电影,是该上映了。
方佩儿又问他:“你工作怎么样了?”
方思弄依然含糊道:“就那样。”
说着他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查看自己的日程,他一直有做计划表的习惯。可在查日程表之前,他先打开了短信收件箱,打眼一看里面充斥着不少垃圾短信,看来又该把拦截阈值降低了。
这一套就像是下意识动作,他似乎想找到什么短信,可没找到就算了。接着他翻到自己的日程表,对着日期一看,发现三天后的晚上要参加一场业内酒会,是玉家举办的,庆祝玉求瑕的新电影上映。
方思弄在家里跟家人生活了三天,没什么特别的活动,就陪方佩儿去了一次漫展,又全家去逛了一次超市。
三天后,他准时出席了那场酒会。
会场里香车如云美人如露,黎春泥是其中最明亮的一颗,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似乎只有温润,她代表主人家为酒会致辞,聚光灯下她的美丽简直有种史诗感,像一只沐浴着晨光、正在啜饮露水的青蝶。
方思弄一开始没有找到玉求瑕,但感觉到了一道如影随形的目光。他在会场里找了这道目光半小时,然后就在视线的尽头看到了玉求瑕。
然而玉求瑕正端着酒杯和几个大导谈笑风生,并没有注意到他。
方思弄正看得出神,忽然被人撞了一下,他转头一看,发现竟然又是个熟人,玉茵茵。
“不好意思了。”明明是自己撞了人,然而玉茵茵的神态倨傲冷淡,仿佛是别人撞了她一样。
这时玉茵茵另一边的人也开了口:“学长?”
是蒲天白。
方思弄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又不知道不对在哪里,只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蒲天白却很激动,又朝他靠近几步:“学长,真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方思弄客套了一句,还是没忍住,转而问玉茵茵,“你哥……”但其实具体要问什么,他也还没想好。
玉茵茵却立即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还是那个见谁都不爽的样子:“我跟他的关系很一般,不管你是想要签名还是想要牵线搭桥,都不必从我这里下功夫。”
“哎呀哎呀。”蒲天白跟被烫了嘴一样把玉茵茵拉到身后,又小声跟他说,“抱歉啊学长,茵茵她嘴巴比较厉害,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她很善良的……”
跟蒲天白他们分开后,玉求瑕已经不在原处,方思弄又开始找他。神奇的是找了一晚上,他都没能近距离接触到玉求瑕,就是明明能看到或听说玉求瑕在会场的某个方位,但当他走过去时,玉求瑕已经离开了。
中途有一次他终于要捉到玉求瑕了,结果最后几步他却忽然被一群美人拦住,居中一位不是别人,正是黎春泥。她美如瓷器,却依然是一个母亲,在众多女友的恭维声中,也没忍住得意神色:“求瑕确实是我的骄傲。”
等她们像一团仙云一般飘过后,玉求瑕又不见了。
最后方思弄是直接在停车场找到了玉求瑕的车,就蹲在车边等,才把人等到了。
来的也不止有玉求瑕一个,还有好几个大咖。
“玉求瑕。”方思弄从车子前面钻出来,把众人都唬了一跳。但他目不斜视,直直盯着玉求瑕,然后瞬间被玉求瑕陌生的神情刺痛,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你记得我吗?”
“摄影系16级4班的方思弄?对吧?”玉求瑕的客套礼貌中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又有一点校友间的亲密,“你有什么事吗?”
方思弄脑子很乱,张开嘴:“我……”
这时玉求瑕忽然接了个电话,短暂的对话后挂断,然后直接拉开车门坐进车里,降下半扇窗户道:“你有事可以联系我的助理,官网上应该能找到她的联系方式,再见。”
然后车就开走了。
方思弄回到家,父母已经睡下,方佩儿已刚完澡,在客厅角落吹头发。
方思弄也去洗了个澡,出来之后方佩儿已经上了床。
他俩的房间果然就是那间有高低床的房间,方佩儿睡上铺,方思弄睡下铺。
方思弄去阳台抽了根烟,回房间坐在床上,他以为方佩儿已经睡了,所以动作很轻,方佩儿却开口了:“哥,你遇到什么事了?”
方思弄下意识就想说没什么,可方佩儿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抢先说道:“明明说好,不管有任何事情都要和对方讲的。”
方思弄抬起头,看向上铺的床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一个人他一直在看你,可你找到他的时候他却装不认识你……很奇怪吧?”
“是很奇怪。”方佩儿道,“那他一定既想见你,又怕见你。”
方思弄又说:“人的一生是不会只有爱情的,对吧?”
“那当然,现在恋爱脑放在网上,都是要被笑的。”
“人的价值序列里有很多高于爱情的东西。”方思弄声音很慢,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一个世界只有爱情,一个世界有这个人渴求的其他一切,这样的两个世界,你会去哪一个?”
沉默在黑夜中蔓延。
“我不知道。”终于,方佩儿说,“这里面好像有一个显而易见的正确选项,但我知道我哥不是傻子,你既然还要问,我就觉得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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