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栀
“少喝点酒,拜拜。”
等手机彻底熄屏后,程蔚朝才看向自己手中拿着的酒瓶,没忍住笑了下。
没走多久就到了目的地,一间公寓的门口。
他按响了门铃,不多时,里面就有一个男人开了门。
程蔚朝看到齐源,举起手中带来的酒在半空中晃了晃:“齐叔,前阵子说的一起喝酒。”
齐源笑了,侧开身子让他进来,两人一起进了屋子里。
他们本来约好是晚上一起吃饭,但当时程蔚朝和齐源的工作都还没结束。
在重新约时间见面和就在今天喝酒吃夜宵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
屋子里的生活气息不算特别足,毕竟齐源主要的工作和生活还是在北市。
“正好有个案子需要过来出差,倒是巧,我们出差到一起去了。”
程蔚朝眉眼动了下:“我还以为是追爱来海城呢?”
齐源低笑了声:“就你会往人伤口上撒盐。”
程蔚朝也笑了:“不说了。”
对方从来不说感情上的事。
但从某些只言片语中,程蔚朝也知道,他到现在四十多岁还没结婚,是因为心里有个人,那人生活在海城。
再多程蔚朝就不清楚了,他也不想去探寻别人的隐私。
齐源一边从柜子里拿了两个高脚杯出来,一边开口道:“我炒了几个菜,过来吃点东西吧。”
程蔚朝坐到了餐桌边,晚上他忙工作,就喝了几口咖啡顶了下,现在倒真的是有些饿了。
齐源已经吃过晚餐,现在主要就是看着对面的人吃。
明显能看出来程蔚朝有些饿了,但也只是吃饭的速度快了些。
就算再饿,对方也不是会狼吞虎咽的人,很多举止礼仪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等肚子里的饥饿感缓解了些后,程蔚朝吃饭的速度才缓了下来。
见对面的人正在喝酒,他问道:“酒怎么样?”
“挺好的,酸甜适中口感顺滑,在口中层次丰富、余韵绵长。”
程蔚朝轻轻“啧”了一声:“齐律师又说场面话,我在超市随手拿的,一百多一瓶。”
“……”齐源问道,“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还是认识酒瓶和外面的包装的,价格后面应该还得加上几个零。”
程蔚朝发出了恍然的声音:“原来是认出来了知道价格才这么说的,不诚心。”
齐源佯装恭敬姿态:“少爷,请直接吩咐老奴该怎么做。”
程蔚朝胳膊撑在桌面上,笑得肩背都在抖。
齐源也笑:“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在他面前也会这样?”
“会啊。”程蔚朝坦然承认,毕竟他很喜欢去惹孟此霄,“但他能镇压我。”
齐源讶然,一个是他只是以假设的方式来问的。
他没想到对方给出了一个准确的“他”的答案,对方是真的有个喜欢的人。
再就是,程蔚朝用了“镇压”这个词,被如此桀骜的一个人亲口承认的“镇压”,真的很难想象。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上次Q大的那位师兄?”
毕竟对方的性取向也不是什么秘密。
程蔚朝点点头。
“师兄啊,那岂不是认识很久……”齐源的声音顿住,敏锐道,“三年前M国的老房子?”
程蔚朝已经吃饱了,放下了筷子。
他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一些要走法律途径的东西,都是齐源给他处理,房产过户买卖也是。
其中,就有弗林太太的那幢房子。
他神色平静地应了下来。
齐源一时无言,那间屋子真的很不符程蔚朝的风格。
当初对方说要买下来,他还有些好奇。
只是在以律师身份给对方处理事情时,他懂得不能越界。
又是一件超乎他对程蔚朝认知的事。
他想了想上次在学校对那位青年的匆匆一撇,其实没怎么看清脸,但气质出众,沉静冷淡。
“那他会怎么镇压?”
齐源很好奇,毕竟这位大少爷的哥哥和父母都难以做到。
“三句话之内,他就能明白我要作妖了,不会再回答我的问题。”程蔚朝想了想,“然后,喂我喝一口酒,无声让我闭嘴。”
齐源笑了出来:“挺好的。”
两人坐到阳台上,吹着晚风看着外面的夜景。
海城同样是国内一线城市,就算时间已经不早,但下面的高架上仍堵着车,车灯星星点点连成一片。
“齐叔出差多久?”
齐源想了想:“应该到九月份,你呢?”
“我可能八月底回去回北市几天,九月份再过来。”
不用多问,齐源都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折腾这一趟。
“回去见人?”
“嗯,今年的生日想和他一起过。”
齐源点点头。
两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喝着酒。
高楼之上,晚风吹得衬衫都发出了簌簌的响声。
程蔚朝有些无聊:“齐叔,给我讲讲故事呗。”
“要不然安静下来,我就又想我师兄了,好想回北市。”
“比如?”
程蔚朝转过身来,背脊倚在身后的横栏上,想了想,然后随口道:
“比如,你上次说起过的,年轻时去山区支教的故事。”
第38章
“不是你上次提到,我都不知道你以前还去支教过。”
程蔚朝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他本来也只是恰好想到了这件事,哪想对方的神情立马不对劲了起来。
程蔚朝顿了下:“不用在意,不是说非得说这个,我就是随口一提。”
齐源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但事实上,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人能让他放下心来说。
成年人之间的交往都隔着一条线,没亲近到那种程度。
而且做律师的,见过那么多污糟的事和人,总要警惕些,不轻易说心里话。
面前的青年虽小他十几岁,但却难得聊得来,能成为朋友。
何况对方活得坦荡又直率,不屑于随意评价他人,更瞧不起在外拿他人私事碎嘴的行为。
一时间,倒是少有能让他放下心来的人了。
否则心里憋闷得慌。
他转身坐到靠椅上:“那应该是我21岁的时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
程蔚朝往前走了几步,在两人的杯子里倒入了一些酒,然后坐在小圆桌另一侧的躺椅上。
“那时候年轻,总觉得世界都是美好的,怀着满腔的抱负和希望去到山区支教。”
“那个村子是真的偏,我们一伙同行的人得坐好久的火车,然后转大巴,最后大巴开不进去,村里人开三轮车出来接我们,一路泥泞碎石路,人都要颠吐,最后再拎着行李走一小时山路,跟六七十年代知青下乡似的。”
程蔚朝笑了下:“那个村子叫什么?”
“你应该没听过,在平崇市,叫平游村,被层层高山围困。”
程蔚朝顿了下,然后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以前是很喜欢山的,特别是坐在直升机上往下望的时候,连绵不断的青山,是最盛大壮丽的景致,直到我第一次听到‘围困’这个词。”
不知不觉间,齐源杯中的酒再次喝净,他自顾自地倒满。
“可不就是围困吗?里面的人想出来,多难啊。”
“最开始,一切都和我所期待得差不多,教书育人,满足那些孩子天真纯稚的好奇心。“
“除了个别家庭条件不错又宠孩子的,会送孩子到县城里的住宿学校,大多还是没有接受过教育的。”
“到底是一片空白,教起来很困难。”
“这时候,一个小孩儿引起了我的注意。”
程蔚朝偏头看向齐源,想到了上次对方说的“去世了”的那个孩子。
“他真的太聪明了,也才5岁,却聪明得不像那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就算现在想起,齐源还是很感叹。
“很多东西一点就透,甚至能自己举一反三,记忆力很强,说过一遍的东西,他都能记住。”
“但他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不吵不闹,话也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