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烧个锅巴
少年的语气充斥着极强的疏离感。
电话那头也格外静谧,传来走路的回声,可以想象他的父亲,戴氏集团掌权人,那位在经济杂志上时常露脸的S级alpha,正身处CBD建筑楼的顶层,如云巅之上的位置。
“到哪了。”戴鸿年道。
“在回家的路上。”
戴司雲偏着脸,没有聚焦地看着车窗,雨水流动,落下如泪痕的印记,“爸爸的腿有没有好一些。”
戴鸿年毫不在意:“自己问。”
戴司雲抿起薄唇,好像乌黑的睫毛也沾了雨水,变得潮湿,语气是不明显的敷衍:“知道了。”
戴鸿年总是很忙,挂掉电话前,只提醒了他注意睡眠,以免飞到海外落地,让爷爷和外公看到他没精打采的模样。
——这显然是多余的。
被临时要求飞往伦敦,戴司雲回到家,在衣帽间换好衣服,登上私人飞机,刚落座,听管家事无巨细地解释宴会事项,从头到尾都不见半分懈怠。
这种与松弛截然相反的紧绷状态,是面对所谓的家人才会展现出来,从戴司雲记事之前就总是如此。
所以——
不论哪位长辈,刻薄的、笑里藏刀的,他也早已擅长应付。或许在那些流淌着相同血液的“亲人”看来,他们甚至觉得自己比起戴鸿年和他的伴侣齐明瑾算是好打交道的了。
在这之后。
从港城的生活剥离,戴司雲在伦敦别墅度过两天,表面参加晚宴,与爷爷、外公先后吃饭,实则游走在股份争夺的家族暗潮之中。
但这也不过是发生在戴家的一场小风波。
穿着深色西装的戴司雲,肩宽腿长,额发利落地捋往后,靠着露台的玻璃围栏,吹着风,浑身的气质矜贵而散漫。
XUN:【司雲。】
XUN:【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人是无聊且担心他,实际上的自己没什么大事,也就随意地回复说:【后天吧。】
XUN:【行。】
XUN:【你真的没事?】
XUN:【这么大的事情,你爸他俩也故意不管,就让你和爷爷外公处理。】
戴司雲忽然想抽烟,但他嫌尼古丁的气味难闻,从小娇生惯养,对味道的要求过于苛刻,目前没有哪种气味能让他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
戴司雲想起了符忱,那个长得酷且飒的alpha少年,明目张胆地问他信息素,还当着面胡说取向和喜好——怎么看都是带着讨好的意味。
偏偏这两天没有半点消息。
XUN:【……】
XUN:【我以为你都没心情在乎祝颖庭,没想到啊,心里还是有点这位未婚妻的?】
D:【?】
XUN:【不然你问符忱干嘛。】
XUN:【那小子也跟你一样,两天没来学校了,我猜应该是逃课上班去了。】
XUN:【对了,你不是把他调查过一遍了吗?】
看着最后那行字,戴司雲没回复,实际上他让侦探查出符忱的身体状况不对,就没再往下查,不然真有种微妙的“抓情夫”既视感。
至于这几天,祝颖庭放了他鸽子,却没收到他的消息,应当松了口气。
但就算没有找借口,从时间安排上来看,他们也是没办法见面的。
正因如此,当时的种种细节来看,戴司雲难免感到不爽,不论是祝颖庭还是符忱都让他有些不舒服。
不过,具体不舒服的点在哪里又不愿深究下去,他只知道现在的他,想从符忱身上得到对方的近况。
D:【你很忙?】
他几乎从不会像这样主动找别人聊天。
符忱让他做到了,还破天荒地做到这个份上,却延迟回复消息,不再发来大肥狗表情包,也不见热情的气息,像是回到他们还没真正认识的酷哥模样。
小财福:【嗯。】
小财福:【是有一点忙。】
他像是没精打采,戴司雲自然不会像平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甩过去一个冷酷无情的问号。
D:【那你忙。】
小财福:【现在刚忙完,下班了,我在更衣室里换衣服。】
小财福:【这两天没去学校,也没有机会见着你,你已经在英瑞稍微适应了些吧?】
小财福:【不好意思,其实是我朋友遇到了比较困难的事,我没有可以帮助他的能力,所以最近情绪有些低落,不太想跟人接触。】
远处的喧嚣远不及当下,撞入眼前的文字,直观而露骨,让戴司雲短暂的耳鸣,尤其是那个家伙——同为alpha的少年竟然又说了那样的话。
小财福:【我可以跟你打电话聊聊天吗?】
小财福:【两天而已。】
小财福:【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你。】
第11章
符忱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发出的消息有什么问题。
他今日负责闭店,啪地关灯,一气呵成锁门,身上穿着员工款卫衣、牛仔裤,室外冷,套了件黑色夹克,裹着秋风往坡下走。
非周末的明珠湾赶上观光车车次调整,符忱没坐上最后那趟车,距离停车区,起码要走上十五分钟。
“……”
他握着手机,见聊天界面显示过两回“对方正在输入中”,再无后续,以为那个冷酷的家伙不会理他了。
叮——
前天多摔了个裂角的手机,收到新消息,屏幕的光亮柔和,在静谧的夜晚,像一盏如影随形的暖灯。
D:【平时跟你男朋友说习惯了?】
脚步不自觉放慢,符忱盯了这行字很久,实在茫然,对方为何三番五次认为他处于恋爱状态。
小财福:【我没在谈恋爱。】
小财福:【你们高三有人在瞎传我八卦?】
小财福:【听听就得了,基本都是假的。】
对面不回消息了。
符忱以为自己等了很久,但也仅过去两秒,走着走着,还是想问对方能不能打电话——其实他走夜路有点怕黑来着。
不过这话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会相信,认识的人都以为他胆子挺大。
太过心乱,以至于掌心的手机振动几秒,符忱才反应过来,心脏一紧,通话邀请的家伙还真的是戴司雲。
符忱赶紧接通,怕打扰到对方,客气地问:“你不忙吧?”
“还好。”
电话这头的戴司雲,走过宫殿般布局的奢华廊道,进卧室,低声问,“你想聊什么?”
他的语气好似疏离到了极致,但符忱听得出来,戴司雲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愿意跟他打这通电话。
符忱边走边说:“随便聊聊行吗。”
“你……应该也没什么事要忙吧。”
戴司雲换下挺括的西装外套,解开衬衣顶格的纽扣,踩在铺满空旷卧室的羊毛地毯上,迈进浴室,冷淡道:“我准备洗澡了。”
符忱的语气顿然变急了:“然后就要挂电话了?”
“你可以继续说,”戴司雲迈入浴缸,冷白的灯光打在腹肌和人鱼线上,泛着禁欲的光泽感,“但我习惯睡很早。”
这话跟逐客令的区别不大,符忱知道自己该说快点,挑着重点说,话到嘴边成了挽留的意味:“你就不能跟我多聊聊?”
“多久。”戴司雲问。
“十五分钟。”
“……”
戴司雲将手机搁在冷冰冰的台面,睨着网名和头像,心想你好歹换成萨摩耶,语气像那些omega般软声软气,也不至于让我感到这么奇怪。
毕竟——
哪有alpha大晚上要找另一个alpha像这样聊天的。
“我在走去拿车的路上,”符忱明显是在寻求安慰,“天黑就算了,这种天还有蚊子,真的无法理解。”
戴司雲:“涂药膏。”
符忱:“那我心里难受该用什么药膏。”
“……”戴司雲劝他注意分寸,“为了你所谓的朋友在难受?”
这话终于绕到重点上,月光映在白净的俊脸,像抹上一层奶油,符忱的嗓音变得很轻:“也有我自己的事情。”
戴司雲泡在浴缸里,不吭声,打开通话外放,封闭的环境带着混音,就好比符忱跟他在面对面说话。
那家伙很轻地叹了声气:“朋友的事……我作为外人不好跟你多说。”
“大概就是他被长辈安排了一段恋爱关系,但他和那个alpha没见过面,听说对方的性格不是很好相处。”
“我接触过的alpha也大多不怎么样,”符忱顿了顿,直白道,“但你挺特别的。”
戴司雲沉默良久:“你是不是病了。”
符忱有些紧张,以为他看出来了,实话说身为alpha,那个病实在让他尴尬:“你……”
戴司雲:“我建议你找医生。”
符忱下意识踢了踢看见的石子,听懂他的潜台词是找我也没用,难免耍起无赖道:“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