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纾
“还是你的味道。”拉开的距离被一步夺回,顾容与俯身埋首他颈间,嗅到清冽芬芳的雪后青松气息,冷峻如画的眉眼有显而易见的放松。
将人半揽半抱进房中,可以察觉手里轻飘飘的重量比之半月前轻不少,顾容与指背拂过他额际薄汗,“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嗯?”
“一路赶路过来的。”近在咫尺的Alpha气息给了他极大压迫感,纪纶想避开那只手,背后紧贴门板,夹在人墙之间的禁锢让他动弹不得分毫。
眼前的人还在不断加深距离。
“我好几天没洗澡了,你让开吧。”
他又羞又窘,顾容与面上浮现讶异,哑然失笑,“辛苦了。”
“我……”纪纶小心翼翼抬眼。
顾容与不会以为他是为了他赶来首府的吧?
话到嘴边,他选择咽下这个美丽的误会。
此行恐怕要有求顾容与,他还是识趣点,别惹顾容与不愉快了。
“我有急事赶着回鲤鱼乡,顾容与,能不能……”
“我也急。”顾容与把他抱上台桌,许是久别重逢,以往克制理性的人对他分外眷恋。
纪纶又惊又惶恐,不动声色下绞尽脑汁打断他的更进一步,“我还没见到杜子樾!对,我不是刚摔了杜城主,我得去跟他道歉!”
“还轮不到你。”
什么意思?
“他不配。”顾容与好像丝毫不觉他的想法有多骇人听闻。
纪纶僵住,余光睨着那种白玉无瑕的脸庞,避开灼热红眸的眼神,心里泛起波澜,面上仍然冷静,“我真的有急事。”
他和江泠逃出鲤鱼乡的一路上发现,晋王城的基层组织几乎都是瘫痪的,他们不仅求助无果,其中不少乡镇还帮着鲤鱼乡追捕他们。
既然往上几层机构都不管,他们决定直接上门找晋王城的最高权利中心。
他们约定好,江泠去总督府寻求帮助,自己则来城主府。
纪纶将自己最近的遭遇挑出几件简述,顾容与听着皱眉。
如同博物馆提醒他不要做多余的事情那次,顾容与冷漠地告诫他,“你应该学会保护自己,而不是总将自己置于危险中。”
纪纶唇角苦涩,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容与解释相雪秋的一厢情愿,还有他的自作多情。
眉眼低顺着朝向站在自己腿间,和自己视线齐平的人,纪纶没发现自己情不自禁流露一丝期冀与哀求,“拜托。”
就算他这次不愿意帮助他,也别阻止他。
顾容与移开了凝视他的视线,下巴蹭着他后颈,唇畔溢出哀怨似的语气,“快去洗澡,好脏。”
果然这个死洁癖怎么会不嫌弃他蓬头垢面。
纪纶憋着一口气被推进浴室,破罐子破摔脱下不知道多少天没换洗的衣物。
热水早被人贴心地灌满浴缸,蒸汽弥漫一室,他的身躯若隐若现,健瘦有力的肌体结合紊乱清香的信息素,在这个密闭空间散发着更多诱惑力。
纪纶不解看来,顾容与绅士移开目光。
常雍过来说拍卖会买下的东西送过来了,他带上门离开。
没了压迫感十足的Alpha,纪纶精神不禁松弛,冲洗过后泡进浴缸,温水抚慰疲惫不堪的身体,视野开始模糊,头脑昏涨。
直到感觉有人走进浴室,温热的手掌抚上他后颈,困意铺天盖地涌来,身体腾空落在一个坚实的怀里。
“睡吧。”听见熟悉的轻柔嗓音,身子随后陷进柔软大床,他立刻失去意识。
这一睡就是几个小时,第二天猛的惊醒,发现窗外天光大亮,心里立时一慌。
鲤鱼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举行祭祀,他多耽误一刻,相雪秋危险就多一分。
他怎么能睡得着。
“顾容与,醒醒。”缠绕在他身上的手臂力道极紧,他废了一番力才扒拉开。
结果顾容与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纪纶又气又好笑,抓着他肩膀摇晃。
“快醒醒!你答应帮我引荐杜城主的!”
晨间贪觉的Alpha凤眼微眯,越发慵懒,被他揉皱的绸制衣领下结实胸膛一览无余,风光无限,更添靡乱性感。
纪纶揺得有几分心虚。
从眼底青影看得出,顾容与又是头疾造成多日失眠。
昨晚好不容易得到他的信息素抚慰,如隔靴搔痒,聊胜于无的慰籍也就罢了,还要被他一大早吵醒好梦。
没办法,事出紧急,只能委屈顾容与了,回头他一定多陪他几觉,好好补偿他。
纪纶火急火燎下床洗漱换衣服,幸好常雍昨晚给他准备好了新衣服,他可以节约不少时间。
不知是得到休息,还是Omega的生理需求得到抒发,被顾容与抱着一夜,他精力恢复充沛。
身体清爽的同时也证明,昨晚在这张床上他们依旧只是单纯的同床共枕,未曾发生多余的事情。
习惯对他浅尝辄止的男人最过分的行为,应该也不过是夜里抱着他多蹭了几回。
纪纶三两下传戴整齐,想找试衣镜时桌面一抹亮光折射进眼睛。
走近一看,是一条宝石项链在晨光里熠熠生辉。
它被装在低调奢华的红丝绒盒子里,一旁还有他许久不见的六芒星项链。
两者颜值天差地别,身价想必也是悬殊无比。
亏得顾容与能把它们放一起。
顾不上问已经步入浴室的顾容与要回自己东西。
他环顾四周都没看到能照人的东西,这么大的卧室没见到一面镜子实属不应该。
四周寻找无果,纪纶拉出书柜抽屉,他现在急需照镜查验身体。
夜里他睡死时不知道顾容与又给他留下了什么痕迹。
这人虽然从来不做到最后一步,那点蹂躏他的恶趣味还是有的。
要是不注意带到外面,被人看到就丢脸丢大发了。
“在做什么。”
脖子一凉,低哑的嗓音响在耳边,温热的呼吸喷吐在后颈。
他发愣在原地之际,不知何时顾容与贴了过来。
清晰可见的镜面倒映出身后慢慢贴近的Alpha。
“好香。”一只手臂绕过他腰后,压下柜台上书本大的方镜,Alpha话音带着沉溺情欲似的魅惑沙哑,更带着一丝平素少见的柔软。
“你喜欢它吗。”他给他戴上那条闪闪发光的水晶项链。
深邃绚丽如宇宙之星的宝石贴着他胸口肌肤,让前者一眼惊艳,更坚信昨晚一闪而过的想法无误。
宝石与纪纶使用装甲时绽放的光芒一样璀璨夺目,却比不上后者万分之一的美丽。
顾容与收力紧紧环住怀中人。
纪纶手心按在他手背,“顾容与。”
他转过身,直面Alpha发问,“你不仅早就认识他,还知道他和背后那些人的关系是吗?”
反手抽出抽屉里的一沓文件纸,纪纶高举起,上面宫璟常瑛一系列人的名字赫然罗列,“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原来常瑛说的那个贵人就是顾家人。
常母临终前拜访的贵人就是顾家人。
顾家一手安排了宫璟去处,顾容与早就和宫璟认识。
顾容与眉心轻皱,“那又如何。”
他不喜欢纪纶这副为了别人,咄咄逼人质问他的口吻。
纪纶浑然不觉,“也就是说,你知道他那天会死。”
庆典那夜,宫璟和顾容与的种种反应表现浮现眼前,宫璟的反常,顾容与的平静和冷漠……
所有现象全部指向这个答案。
唯有他傻傻未觉。
“你早知道他会死对不对?”莫名热气涌上心头,纪纶压抑不住的悲愤,“你早知道他在走向一条死路,你就是坐视不理,不挽救他!你看着我痛苦自责绝望,你也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有何用。”
想也不想的接话,纪纶应道,“对,是没用,毕竟我是这么卑微无能的人,能改变得了什么。”
顾容与眉心微蹙,他不是这个意思。
啪的一声,纪纶甩开了他伸来的手,顾容与白皙的手背变得通红。
他的下颌肌肉变得紧绷,“别人是要求生还是求死,我没有兴趣了解,这些资料是因为你才会调查,你可以把它们交给你的上级,特侦处未来的优秀干部……”
“够了,”纪纶打断他,“闭嘴,请你闭嘴。”
他话中好像他是踩着宫璟尸骨上位的微讽语气实在刺痛了他,
顾容与知道他加入了特侦处,他不意外。
但他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你不能。”
往日的很多人事,顾容与都可以肆意揭破他的虚伪面具,看穿他丑陋的心机后毫不留情讥诮。
他确实对很多人都有利用,衡弥生、徐佳惜……甚至是盛昊焱。
被盛昊焱注射进药水时他都做好了牺牲身体稳住他的准备,只要他还能活着给自己讨个公道,只要给他个隐忍蛰伏的机会。
唯独这次不一样。
他从来没有想过把宫璟当成他爬上高位的垫脚石。
眼前的Alpha眸光晦暗不明,素日足够理智的人唇带讥色似回道,“当然,他对你很特殊,我知道。”
“你不知道!”他骤然拔高的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