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鹿魚魚
一声闷响过后,朝上的那面既没有印小动物也没有印配料表,是印了生产日期的罐底。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忘了,但是这一章回想起来的段子一则(与正文剧情无关)
假如商少爷意外得知秦总是已婚处男,但是秦总此时已经瞒着所有人雏鹰起飞。
商少爷对靳南言(霸凌脸):我决定要联合徵儿排挤你。
靳南言:?你们以前没有排挤我吗?
商少爷拉拨秦总跟自己站一起:这里只有一个人不是处男,你猜猜是谁这么没素质?
靳南言:?这和素质有什么关系?
商少爷但笑不语。
秦总斜着眼看了商少爷两秒,突然托起红酒杯潇洒转身,走到靳南言那一侧和非处男并排而立,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目露讽刺,和商少爷对视。
商少爷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大变。
靳南言(左顾右盼):……?现在我是霸凌主角?
第62章 你现在有钱了吗
当人处在等待的状态之中,会感受到时间的撕扯感,每一秒钟都在剥除心脏里零碎的情绪。
至少,黎听遥已经在病床上放空了很久。
秦徵在离开病房之前打开了电视机,他担心黎听遥在没有声音的病房里会太无聊。
这会儿有一群色彩斑斓的小马在屏幕乘坐热气球,黎听遥的眼神随着热气球的飘远也逐渐涣散。
黎听遥起初想,秦徵最好走慢一点,食堂排队打饭的队伍长一点,也好多给妈妈留一点时间坐电梯上楼。
转眼间乘坐热气球的小马从天上掉进了泥坑,黎听遥又想,秦徵快点回来吧,一个人在病房真的很无聊。
或许是头部受伤的缘故,黎听遥思考问题的时候总觉得脑袋里堵得慌,没来由的,一股烦躁感灼灼地在心口烧着。
别无他人的病房之中,黎听遥凝神看着电视屏幕上那只彩虹鬃毛的小马,嘴巴还没张开,心已经不受控地加速狂跳。
“秦、徵,生、生……”
他忽然卡住,丧气地咬了下唇。
果然还是不行啊。
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空想,黎听遥翻开手机日历又看了一眼,立即拨出去一个电话。
“老、师?我已、已经拔、拔除了迷障,为、为什么还不能、不能好好、说话?”
梳清楚当前的状况后,心咨询师回问了一个问题:“黎先生,你心里的迷障真的已经散开了吗?从我的角度来看,继父也好,继弟也罢,在你人生的重量里,他们又能占据多少比重?”
黎听遥一时间被问住了,抠着被单讷讷说不出话。
秦徵双手托着一盘盒饭回来,瞧见黎听遥又在盘着那罐糖。
他一边把床上的小饭桌升起来,一边顺嘴说:“原来你喜欢这种糖,我要是早知道,当时发喜糖就买它了。”
黎听遥停下来,纳闷道:“喜、糖?”
秦徵什么时候发的喜糖,他怎么不知道?
秦徵也停顿下来看他,想起来发喜糖那会儿他们俩还半生不熟的,顺势就冒出来一个好主意:“要不再发一次?集团总部我们一层层走下来亲自发。”
他越想越觉得靠谱,还抢过黎听遥手里的糖看品牌名,一看眉头就一皱:“这糖都过期好几年了,”又看到封口处的密封标签,更疑惑,“怎么还没打开?”
“开、开不动。”黎听遥语气很平,秦徵听着却总觉得不对劲。
这罐糖的存在就很古怪。
秦徵没看商标之前还没想起来,看到牌子后蓦然发现做糖的企业也是老熟人了,靳南言家的。
靳家做高端烘培起家,线上线下都只有门店直营,不走经销分流,此外就是常年供应恒星国际客房部的零嘴,供应给酒店的零嘴也不在门店售卖。
即是说,黎听遥捧在手里当宝贝的这个糖,恒星国际堆了一仓库,但别处真还买不到。
买不到也不影响它就是个酒店附赠品的事实。
秦徵犹豫着能不能问一嘴,黎听遥已经拿着手机备忘录噼里啪啦把这盒糖的前世今生敲出来给秦徵看了。
拿到这罐糖的那一天,黎听遥刚刚完成从15岁到16岁的跨越,按道,16岁的青少年无论如何也不会没有打开一罐糖的力气。
可惜如果那个时候,他正生着很严重的病。
结束短途旅行的高淑琴和席瑞一同来到医院看望她病重的亲生儿子。
她还记得这个儿子前天晚上在医院病房里一个人度过了自己的生日,因此表情有点愧疚。
从手包里拿出这罐糖之后,高淑琴又摆出笑脸,说这是特意带回来的生日礼物,算是地方特产,外面买不到。
当然,这个谎话,很快被席瑞拆穿。
这个牌子的糖外面当然买不到,因为它只做酒店客房的赠品。
高淑琴一下子尴尬起来,看看亲儿子又看看后儿子,对着两个人都词穷。
席瑞又不是真心探病,嚷嚷着病房里网不好跑去走廊打游戏去了。
高淑琴围着病床左拽拽又拍拍,最后问黎听遥要不要把糖拆了现在吃。
关于糖的谎言被拆穿后,黎听遥的情绪依旧稳定得像无风的旷野,他默许了高淑琴的提议。
然而就在此时,席瑞的叫嚷声突兀地传进病房,他没有密码,连不上医院的无线网,让高淑琴去问问护士。
高淑琴只好对着黎听遥歉然一笑,转身去护士站询问这层楼的无线网密码。
在那之后,这罐糖就一直没有被打开,黎听遥却也一直留着。
他总觉得,密封的糖果是一种提醒,但具体提示的内容,始终是模糊的。
再一次把这罐糖拿回来,这层模糊的提示有了一点被揭开的迹象。
黎听遥想,他一直以来就是被密封在铁罐里的过期糖,连天上的热气球都没有触碰过,还会幻想摔进一条巧克力河。
他连正经的生日礼物都没有得到过,怎么还敢期待有人主动来病房看望他。
“就这么个小东西,为它伤春悲秋的,”秦徵全程沉着脸看黎听遥的备忘录,看完后,手机一摔又把铁罐抢到了手里,拆了刚从食堂拿的一次性筷子怼到接口处使劲一撬,筷子断裂开的同时,封口的铁皮塞子“砰”一声弹到半空,秦徵展示给黎听遥看,“开了。”
黎听遥伸着头确认,嗯,真的开了。
可是——“秦、秦徵,我没筷、筷子吃饭了。”
黎听遥湿着眼睛看向秦徵,可怜、无助、饥饿。
秦徵动作一顿,表情卡成了像素风,暗骂了一声失策。
临出院那天,黎听遥还是等来了高淑琴。
秦徵的那位医生朋友一大早给黎听遥做最后一次检查,表扬了一句“恢复得很好”,转头瞧见秦徵一脸深沉。
医生不明所以,就听秦徵一本正经地问:“你们医院真有13和14的连号病床?”
医生:“……你问这做什么?”
秦徵又说:“带我去看看,以防不时之需。”
医生一脸“遇到神经病”的表情,但还是带着秦徵走了。
黎听遥也想不通秦徵在未雨绸缪些什么。
不过,只要坚定“秦徵做出什么事都很正常”的思想,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自我消耗。
就在这之后不久,高淑琴敲了敲黎听遥的病房门。
黎听遥脸上诧异的神情还来不及收起,就从高淑琴嘴里听说了一件事。
席柏生和席瑞已经签了去澳洲区域做水泥工的协议,心狠手辣的苏助甚至不给席瑞手术恢复的时间,责令他下午就上飞机。
高淑琴一下子没了主心骨,想不出救老公儿子的手段,只能到黎听遥这里碰碰运气。
黎听遥也懵,法治社会,说送俩大活人去澳洲搬水泥就送过去了,秦徵怎么做到的?
合法吗?他可不想以后政审被配偶连累。
高淑琴支支吾吾了半天,想不出遮掩的说辞,只好把一切和盘托出。
能在大集团里做到高层的人,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席柏生在奥正经营这么多年,少不了和内外的利益勾连,这次是不讨巧被秦徵抓着不放了。
在坐牢和搬水泥之间,席柏生老老实实地接过去澳洲搬水泥的机票,连带着把儿子的那份用工合同也签了。
“你和秦二少感情好,你吹吹枕头风,他指不定能听进去,放过我们一家人,”高淑琴一脸哀愁,叹了口气补充说,“算妈妈求你。”
黎听遥听见妈妈为了继父和继弟对他用上了“求”这样的字眼,心里头一时什么滋味都有。
千百句话都堵在胸口,像一粒一粒的小石子卡着,一路卡到了嗓子眼,卡得他喉咙里泛着疼。
“妈,”他终于艰涩地,从闭塞的喉口挤出了那个问题,“你、你的一家人里,现在、还、还有我吗?”
如果还有的话,为什么不问问他的伤口疼不疼。
高淑琴立刻哑巴了一瞬,又焦急地辩解:“你是妈妈的亲生儿子,是我唯一的,亲生儿子啊。我的家人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你。”
黎听遥避开她惶惑的视线,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高淑琴还不是席柏生的续弦,他们母子俩住在一层的保姆房里,手里的钱不多但也安定。
满屋子的客人在为席瑞过六岁生日,六层的大蛋糕令在场的所有孩子惊叹而向往,也包括小小的黎听遥。
到了晚上,高淑琴哄了席瑞入睡,轻手轻脚地去厨房给黎听遥做了一碗长寿面。
“听听,妈妈现在没有钱给你买蛋糕,但是 ,”高淑琴笑吟吟用筷子拨开面条,“可以给听听的长寿面藏两个鸡蛋。”
虽然连一层蛋糕都没有,但是两个鸡蛋也是很美味很营养的食物了,黎听遥安静地抱着碗扒面条吃。
高淑琴笑着笑着又忍不住丧气,最后摸摸儿子的头保证:“以后妈妈有钱了,一定给听听买生日蛋糕,我们买双层的。”
意识回笼,黎听遥平静地问妈妈:“妈,你现在、有钱了吗?”
高淑琴突然难以自控地哭泣起来。
从很久以前开始,黎听遥总会有一种意识漂浮于躯体之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