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苏狐
……明明何光尘是不挑食的。
虽然很早就意识到了什么,但华隐看着还是有点难过。
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后,迟星就要跟何光尘拍合照了。
他这一次没有说让华隐一起,而是华隐帮他们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站得有点远,何光尘垂眼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沟壑”,于是他挪动了一下步子。
迟星瞬间就感应到,偏头看向了他。
只一眼,何光尘就先停了下来:“……想离你近一点。”
他说完,才温和缓慢地问了句:“可以吗?”
迟星望着他耳朵上的血痂,巴不得何光尘能够慢慢接受人的靠近,因为这样意味着他能好得更快:“可以。”
不过……
何光尘之前不是因为他们离得有点近了所以才会犯病吗?
照片就这样定格了下来,何光尘甚至看向了镜头。
那个圆圆的、黑黑的东西,确实唤起了他很多不好的记忆,可他心中的窃喜压过了这一切。
他和迟星的合照。
第一张合照。
他想要快点好起来,因为……
“阿星。”
何光尘看向迟星,难得地提了要求,甚至是第一次约定了更远的事,还直面了自己的恐惧:“等我能接受光了…再拍一张好不好?”
想也知道这张照片会是模糊的,他想要更加清晰的。
也是,迟星又想起当初何光尘暴打自家老板的样子了。所以说一个人长得帅演技好还不火,这总是有原因的啊……
他正想着怎么替对方找补一下,却见徐导皱眉看着剧本,前后翻了两页又翻回来,开口道:
“这场加的特效,不一直都是烟弹吗?什么时候变成爆炸了?”
徐导严肃地看向周永:
“白金狐会在这里搞爆炸?你看没看剧本?”
第43章 迟总怜爱你~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静了下来,连迟星都闭紧了嘴,静观其变。
徐导平时脾气挺好,不会像很多所谓艺术家导演一样无缘无故发脾气,但真生气了说话也很直接。
而且众所周知,他老人家是个完美主义者,可以容忍年轻人能力弱,但最受不了别人犯低级错误。
听见大导演这么说,周永表情也有些惊慌,但还是嘴硬,信誓旦旦说当初开会时就是定的爆炸,并且是徐导自己通过了的,不可能记错。
徐导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记忆力,直接喊助理把当时的文件记录调出来了,众人一看,确实一早就定的烟弹。
周永这才傻眼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文件,说不出一句话。
迟星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他不是哄何光尘,而是真的能做到。
尤其他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何光尘不会伤害他。
……都自残了,也没有打砸身边的东西。
迟星对上何光尘阒黑的眼眸。
他的眼睛很黑,那种黑是比其他人还要黑的,有点像没有光的空洞感,直勾勾盯着人时,配上他那张脸,就格外有气势,而且还会让人无端胆寒,有种被披着人皮的怪物盯上了的错乱感。
迟星一开始也是有点怕的,但这半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对何光尘的印象就真的只有温柔了,所以他才会心疼他。
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迟星低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何光尘还沉浸在迟星那句“好”中,像是有点失神,怔忪地看着他。
他的大脑好像又开始迟缓了起来,大概是因为还未消去的幻痛,让他已经有几分恍惚了。
但至少眼泪水是止住了,何光尘自己都觉得狼狈,可他在迟星跟前,就是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
何光尘动了动唇,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迟星耐心道:“我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何光尘眼睫微动,大脑的刺痛和混沌感让他的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去了一点,好像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一样,幻痛好像还在持续,又似乎是小时候残留在神经的一点余韵,若有若无的:“不是…这一句。”
迟星懂了。
“我说我不会怕你的。”
迟星没有重复那个“好”,而是轻声跟何光尘说:“再说我也没有必要怕你。”
没有必要怕他吗?
何光尘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必要怕他。
他明明……
“你知道你多恶心吗”“你就是个怪物”“真是恶心的怪物”……
辱骂又从记忆里翻出来,何光尘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痛苦地把身体蜷缩得更紧,好像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一只蜗牛,能够蜷缩着躲回自己的壳里。
可蜗牛那么脆弱,人类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他的壳粉碎。
迟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但他上的课里有说过。
脱敏的过程就是在刺激中重塑新生。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利用这个时机去给何光尘塑造新的观念。
“何光尘。”
迟星喊他,又告诉他:“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都没有伤害过我,所以我没有必要怕你,不是吗?”
他想告诉何光尘,如果不想被人害怕的话,就不要跟人动手,要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何光尘就像是溺水的人,又被迟星捞起来了一点。
他得以喘息,在混沌间应了声。
甚至在得知了不会被迟星害怕的办法时,他还会拼了命地抓住。
“我不会……”
何光尘用沙哑的嗓音呢喃:“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他怎么舍得。
迟星微微弯眼,没再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而是说:“地上凉,你能起来吗?”
何光尘几乎是本能地点头:“嗯。”
于是何光尘强撑着,带着很明显的轻颤慢慢从地上支棱了起来。
迟星没有给他太多关注的眼神,从何光尘的态度和话中,他更加确定了,何光尘想要被当作正常人看,而不是一个疯子、精神病。
何光尘重新坐回自己的迟人沙发上,柔软的感觉让他又稍微清醒了一点,尤其是他在看到迟星去把被他折断了的铅笔和掉在地上的画板时。
何光尘感到深深的懊恼。
他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事了的小孩一样,甚至开始无比痛恨自己:“……对不起。”
这话何光尘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不仅有几分切齿,还带着几分委屈。
他不是为自己感到委屈,而是因为自己控制不好情绪,感到难过。
迟星稍顿,节俭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把折断了的笔照样收进了笔盒,他微偏头,有几分奇怪:“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对他,何光尘一直是有问必答:“我…吓到你了。”
迟星实话实说:“是有一点点吧,但还好。”
他认真地看向何光尘:“我更加担心你。”
何光尘在他这两句话中,身体绷紧,又落下,但又还是绷了起来。
迟星……担心他。
意识到这点,何光尘的很难掩住自己的开心,他的嘴角也扬起了那个有点僵硬的笑。
因为精神病,何光尘很难像正常人那样思考,他的注意力是散的,只能关注到一点,在关注到这一点后,他就注意不到别的了。
而从迟星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而不是他的梦里、画里时,何光尘能够注意到的就只有迟星了。
满心满眼都是迟星如何。
迟星跟他说话了、迟星冲他笑了、迟星在关心他、迟星喊他名字了、迟星跟他开玩笑了……
甚至因为注意力无法集中,记忆也是片段式的,所以这样的状态不仅仅是每天都会重置,有时候一小时后,他就会因为迟星喊他名字了感到惊喜。
他就像是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专注于一项“工作”。
“我……”
何光尘慢慢道:“没事。”
他的情绪轻松了起来,面上的凝重阴云也就消退了。
迟星示意了一下他的伤口:“家里有医药箱吗?”
何光尘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迟星这句话……听着好像是在问他们的家。
他认真地思索了许久,没想起来到底有没有,但因为他不喜欢药味,他的脑海自动把药味和不好的事挂钩了,他不想让迟星遇上不好的事,所以他说:“没有。”
不是“没有吧”,而是“没有”。
迟星说好吧,何光尘又有点艰难地咬字:“不疼,小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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