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日天
杜康沉默了很久,最后说的却是最初的话题,他说:“顾恩泽,我让助和你一起出去玩,你总需要个帮你拎包、帮你预定酒店和行程的人吧?”
顾恩泽知晓这是杜康最大的让步,也不扭捏,回了句:“可以。”
“你想去哪儿,去多久?”
“法兰克星,两周左右。”
“好,我叫人给你预定星舰票。”
定下了这件事,顾恩泽和杜康又一次相顾无言,最后还是杜康打破了沉默,他问:“要不要出门喝一杯?”
“不去,”顾恩泽拒绝得很利落,“你该走了吧?别不小心把公司玩倒闭了。”
“如果公司真的倒闭了呢?”
杜康没有说后半句话,但顾恩泽猜到了,他冷笑了一声,回他:“那你就去打工还债吧。”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杜康笃定地说,“我的东西,除非我不想要,别人是拿不走的。”
顾恩泽很想给他泼冷水,不过他克制住了,他目送着杜泽离开他的房间,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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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恩泽的法兰克星之旅还算顺利,不过他遇到了一点插曲,钱导在得知他去法兰克星后,给他临时安排了个“工作”,在钱导的法国朋友的剧组里客串一个角色——总共只需要拍两天的戏,顾恩泽欣然应允。
法兰克星人天生浪漫又多情,顾恩泽不过是拍了两天的戏,临时用的休息桌上就堆满了礼物和情书,顾恩泽什么也没有收,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他的眼光太过挑剔,又有些许洁癖,实在不太能看得上关系混乱的法兰克星人。
顾恩泽玩了整两个礼拜,除了助预定的酒店和饭店,其他消费都是用自己拍戏的酬劳——那些钱并不够他大肆挥霍,但足够他逛逛街边的手工艺品店,买上一些不算昂贵但很精致的东西,逛了几天街,认真挑了跳东西,倒是让顾恩泽体验到了过往来法兰克星时并没有体验过的乐趣。
等到行程的最后一天,顾恩泽去了一趟被烧毁但正在重建的巴黎圣母院,他用租赁来的相机拍下了数百张照片,又将相机还了回去,取走了自己的存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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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法兰克星回到蔚蓝星时,杜康没来接顾恩泽,家里的雇工倒是开车来了,一见顾恩泽就说:“杜总生病了,正在医院疗养。”
顾恩泽将脖子上厚实的围巾扯下来,随手扔在手提包里,问:“什么病?”
“不太清楚,昨天发了一夜的烧。”
“脑子烧糊涂了么?”
“……还清醒着,叮嘱我来接你。”
“说把我送哪儿么?”
“说了,送您回家里。”
“那就开车回去。”
“不去医院么?”
顾恩泽闻言不带感情地笑了笑,说:“他要是病得快死了,会让你载我去医院的,既然让你载我回去,证明没有那么严重。”
——也证明,现在的情景,我不太适合去医院那边。
后半截话,顾恩泽没说出口,不过他心知肚明,这才是比较重要的因素。
杜康这个事必躬亲的性格,即使生着病,在病床上也会叮嘱下属处各项事务,顾恩泽如果去医院,大概率会撞上不少过去的老熟人——这些老熟人要么在当时的情形中背叛了他,要么在杜康大获全胜后投向了杜康,在顾恩泽这儿,个个都是让人厌烦的对象。顾恩泽不太愿意见他们,当然,他们也不太愿意见顾恩泽,所以顾恩泽最好别去医院。
顾恩泽坐在后车座上闭目养神,人正昏昏欲睡,却收到了汪子苏的来电,那人开口便是一句:“你从法兰克星回来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
“明天就是你母亲的忌日,你不可能不回来的。”
“你还记得。”
“伯母那么好,我怎么敢忘记。”汪子苏停顿了几秒钟,又说,“今年你和杜康一起去扫墓?”
“不了,我自己去。”顾恩泽忖度着杜康卧病在床,并不像是能一夜之间爬起来。
“我陪你?”汪子苏的语气很温柔,像极了年少时的模样。
在杜康出现之前,顾恩泽总是和汪子苏一起去扫墓,后来杜康出现了,那一年汪子苏临时有事安排,顾恩泽带杜康去了一次,之后就一直带着杜康去了。
“不用了。”顾恩泽拒绝了汪子苏。
“真的不用?”汪子苏又问了一遍。
“不用,要是杜康知道的话,你和你爸爸都会很难办。”
汪子苏不说话了,顾恩泽也不在意,也没有挂断电话,只等着汪子苏平复下来心情。
“顾恩泽,我早就说过——”
“有些事,你说出来的时候,会觉得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顾恩泽漫不经心地打断了汪子苏的话语,车窗中反射的属于他的面孔格外冷漠无情,“但真正操作起来,就是很困难的事了。纸上谈兵人人都会,能真正做好决策的人,并不多。”
“即使一年多前我听你的,要么把杜康送走,要么自己走,只要我舍不得下狠手,也只是会提前让杜康成个疯子,对结局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而如果我真的下狠手,杜康自然会变得很惨,我也不会太好过,我并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性格,毁了一个人,足以让我担负起沉重的思想包袱,到那时候,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忘记杜康了。”
“子苏,我知道你恨极了杜康,你是很想报复他的,但这件事,我不会听你的,你也最好不要任性。”
顾恩泽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还带着几分固有的温柔,汪子苏的后背却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最后连眼眶都有了湿意。
“你还是不是我的朋友——?”汪子苏质问了这一句,又觉得丢人似的,补充道,“我要说,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见伯母,你信么?”
“我信,”顾恩泽别开了视线,不再和窗户上反射的自己四目相对,“但妈妈应该会很开心见到一个人的我。”
“她不相信任何感情,临终前还在对我说,孤独是一个人最宝贵的财富,不要轻易地打破它。”
“……”汪子苏哑口无言,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地说了句,“反正,你照顾好自己就是了。”
“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顾恩泽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格外热烈,倒像是他格外珍惜汪子苏这个朋友似的。
“老顾?”汪子苏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顾恩泽含笑问。
“有时候,真想回到过去啊,那时候我开着赛车,你坐在我的车座上……”
“汪子苏,”顾恩泽再次打断了汪子苏的话语,“公路赛车是危险的行为,我并不怀念,也劝你以后不要再做。”
“你老了。”
“是,你也老了。”
“你丫真是个混蛋。”
“谢谢夸奖,你也是。”
两人又拌了一会儿嘴,顾恩泽挂断了电话,发现光脑上有一条来自杜康的消息。
杜康说:“明天我陪你扫墓。”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改)
“你病好了?”顾恩泽的消息回得很快。
“没好,也起不来床,但你可以开视频,我们视频连线,我陪你扫墓。”杜康的消息却回得不算快,或许是因为人还在床上,身体比较虚弱。
“你倒是很会利用新技术。”
“我不想你带其他人去见妈妈。”
“你一次都没见过她,这声‘妈妈’倒是喊得很顺。”
“她是你妈妈,而我是你的合法伴侣。”
顾恩泽盯着“合法伴侣”这四个字看了一会儿,嗤笑出声,没再回杜康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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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个阴雨天,顾恩泽撑着雨伞独自去了墓园,他的母亲独自葬在这里,他的父亲还活着,但远在首都星,顾恩泽有记忆起就没见过他。
他的“顾”字随的是母亲的姓氏,她叫顾欣然,她清醒的时候很爱他,可惜她大部分时候都不太清醒。
她总是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她的记忆里,她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很爱各种中二的漫画,很爱cosplay,幻想着有一天,能够遇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坐在他的车后座上,谈一场纯情的校园恋爱。
年少的顾恩泽为了和发病期的她沟通,看了上百部她爱看的漫画,也大致了解了她的喜好,有一次便问她:“你从来没想过和漫画里的男主角那样的男孩子谈恋爱么?”
“没有啊,”女人的眼睛亮晶晶的,和她略显成熟的面孔截然不同,“我虽然很喜欢纸片人,但我分得清什么是做梦,什么是现实,再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啦。”
顾恩泽知道他的母亲并不爱他的父亲,按捺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卡其色的短裤,骑着自行车,很爱斜着背书包,”顾欣然低头笑了笑,“我很爱坐在他的后车座上,他答应过我,后车座以后只载我一个人,最多再加上我们的孩子……”
顾恩泽没有问“后来呢”,他不着痕迹地转移着话题,安抚住了他妈妈的情绪,将人哄睡着了,才离开了她的房间。
他已经用顾妈妈发病时的言语和其他的线索拼凑出了后来的一切。
后来,有一天,顾欣然的舞蹈老师受了伤,但她有一场很重要的表演无法推拒。那位舞蹈老师的舞蹈是刚刚编排成功的,难度也比较大,当时能跳的,除了舞蹈老师,也就只有顾欣然了。舞蹈老师打电话恳求她,她就没有多想,直接答应下来。
那天,天空下着朦胧的细雨,顾欣然和自己的准男友道了别,急匆匆地赶到了剧院,出乎她的预料,剧院的人并不算多,只有寥寥的几十人。
顾欣然为了抄近路,提着裙摆越过了观众席,去了后台,急匆匆地化好妆后,上台跳了一支很美的舞蹈。
像当年的郭林对舞台上的顾恩泽一见钟情一样,顾恩泽生上的父亲,也对舞台上的顾欣然一见钟情了。
然而,那并不是王子遇到公主的美好爱情剧的开端,却是一场毁了顾欣然的噩梦。
“他想让我当他的女朋友,可我又不喜欢他,我拒绝了他。”
“他用钱说服了我的父母,让我每天晚上去给他跳舞。”
“他给我购买昂贵的礼物、漂亮的裙子、惊艳的首饰,我全都拒绝了,我不想要这些。”
“他开着豪车去我的学校,带来了很多的玫瑰花,我不要,他就让人把花送给我的同学、我的朋友们。”
“我的朋友们都说我太任性了,太不懂得珍惜了,如果换成她们,早就答应了。”
“……我喜欢的男孩对我说,他配不上我,我值得更好的人。”
“我问他,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他让我当他三个月的女朋友,或者直接选择嫁给他。”
“我选择了前者,三个月而已,如果能摆脱他的话,也可以忍耐下去的吧。”
“我没想过,我会意外怀孕了,明明每次做的时候,都有做避孕措施的。”
“他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首都星,他会娶我。”
“我拒绝了,我告诉他,我不会要这个孩子,我会重新开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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