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姒
“……”程安昀莫名觉得有些羞耻了,硬着头皮嗯了一声,随后合上了剧本。
明明昨晚被梁雎宴发现的时候他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把自己的胳膊伸过去告诉他自己是照着画的,甚至还能坦然地当着他的面把最后一只小熊画好。
程安昀想了一下,或许是因为他和梁雎宴的关系相比罗月泠要亲密得多,平时接触时间再久他和罗月泠也只是同事。
想到这里程安昀又想起来昨晚被他发现梁雎宴偷偷关注他微博的事,于是在做完妆造等待上场的时间里,他拿出手机把昨晚梁雎宴发给他的那张一群小熊的照片保存下来,把不小心入镜的两行剧本台词打了马赛克后发了微博。
配了一个小熊脑袋的emoji,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有粉丝评论问是不是他自己画的,程安昀回了个是,然后对方又回复:[那为什么照片上有三只手!?如实交代你当时和谁在一起?照片是谁拍的?你还小,不能谈恋爱啊!]
看到这条回复程安昀愣了愣,翻回去看了眼那张照片。
在照片底部有横着拿手机在拍照的手的影子,这是梁雎宴的手,虽然没拍全,但也不难辨认出来这是两只手。除此之外照片角落里还有一小部分的手背入了镜,这才是他自己的手。
他顿时心虚起来,他的粉丝可是一群能把他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拍的炮灰给考古出来的人,这张照片这么明显,肯定会引起怀疑。
几秒后程安昀看到有好心的粉丝主动帮他解释:[肯定是朋友啊,如果不是手机太小的话,那拿手机拍照的那双手的大小一看就是个男的,别什么都和爱情扯上关系]
他更心虚了。
随后又有人回复那个说是朋友的粉丝:[不对啊,谁和你们说旁边那半个手背是程安昀的了?万一拍照的人是他呢?]
程安昀打字回复对方:[那半个手背确实是我,拍照的是我一个朋友,我没有谈恋爱],顿了顿,他在“朋友”二字前又加上了“很好的”三个字,刚发出评论魏其就喊他准备开始拍摄了。
下一镜有打斗场面,工作人员过来帮程安昀绑威亚绳,他拿着罗月泠递来的小暖手宝听魏其讲戏,听他讲完之后程安昀又看了两眼剧本,一看到上面那几只小熊他就想起那张照片。
也不知道大家聊到哪一步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吵起来吧?
等拍完收工准备回酒店的时候程安昀看了眼微博,因为他的那条回复,讨论照片里三只手的那层楼里大家都很和平,有些夸他不谈恋爱专心搞事业是好宝宝,还有一些说等他以后谈恋爱了一定要告诉粉丝。
程安昀没回复,摁灭手机屏幕转头看了眼车窗外。
落日把云染成橘红色,更加轻薄的云层映出粉色的光辉,和淡蓝的天空恰到好处地糅合在一起。而这样好的景色却被高耸坚硬的大厦分割成一块块,程安昀是在玻璃倒影里看到的。
低处的人看不到夕阳,高处的人又不会对夕阳有兴趣。
他有些索然无味地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这时拿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梁雎宴给他发来一张夕阳的照片。
程安昀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看周围环境梁雎宴似乎是在高铁上,好像还是商务座。
窗外没有高楼遮挡,树木也都飞快地往后,程安昀清楚地看到落日映射下云层颜色的渐变,看到了一整块完整的天空。
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后他将其保存了下来,礼尚往来般打开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车窗拍下一张被现代造物分割后的夕阳发给了梁雎宴。
与此同时想去旅游的想法也在脑海中萌了芽,程安昀又点开了梁雎宴发给他的那张夕阳照片,暗自决定等退圈后和梁雎宴一起,买张世界地图贴墙上蒙眼扔飞镖,钉中哪里去哪里。
低处看不到夕阳,高处没时间看夕阳,那就上路。
在路上的人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不管是日落日出月盈月缺还是斗转星移,都能让人躲开现实去时间里旅行。在半路甚至可以留下一句到此一游,因为时间的烙印只会保留在当下的一瞬间。
此刻程安昀和梁雎宴看的同一个夕阳,在他们按下快门的时候不止定格了今天的夕阳,也在漫漫时间长河中留下了独属于他们二人的烙印,印下烙印的瞬间,就是他们当下的永恒。
几天后的元宵节剧组放了天假,程安昀又回家了。
想到梁雎宴之前说元宵节过后他会很忙,所以程安昀也打算趁这段时间和他多待在一起。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梁雎宴那边,而是先回了一趟他好久都没回过的自己租的那间小屋。
因为梁雎宴去车站接他了,所以梁雎宴是和他一起去的。
路上程安昀想起前段时间他发的那条他画的小熊照片的微博粉丝引起的讨论,状似无意地提起:“我把你拍的照片发微博了。”
梁雎宴没立刻反应过来,问:“哪张?”
“就是我画的那些小熊。”
梁雎宴静了几秒,才说:“挺好的,你画得挺可爱的。”
程安昀看着他,问:“你不好奇粉丝的反应吗?”
梁雎宴摇了摇头,在他开口前程安昀又说,“也是,你都关注我了,粉丝评论你也都看得到。”
“……”
梁雎宴还是没有说话。
今日调侃梁雎宴的KPI完成,程安昀转头看着窗外也不说话了。
到老街区之后程安昀刚下车就听到“哎呦”一声:“这是谁啊?”
他转头,看到刘叔站在自家店门口。
“我听别人说了,你拍电影火了。”说完他啧啧两声,打趣道,“怎么?这是出名了就嫌弃这不回来了是吧?”
程安昀笑了笑,摘下口罩:“没有的事。”
刘叔偏头看了眼他身后那辆车,恰巧这时梁雎宴也打开车门下来了,他盯着对方看了几秒,随即恍然:“这小伙子是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你过年就是跟他一起的是吧?”
突然被cue,梁雎宴看了刘叔一眼,朝他笑了笑:“您好。”
“诶你好你好。”刘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看着程安昀竖起大拇指,“这小伙子人真不错,你眼光可真好。”
“……?”程安昀有些莫名其妙,“什么眼光真好?”
“行啦!叔又不是老古董,不用跟我装傻。”刘叔乐呵呵地推了他一把,“你们赶紧上楼去吧,我在跟你们聊天我生意就不用做了。”
“诶,不是……”程安昀被他推着往楼梯那边走了两步,见刘叔确实没有展开说的意思,这才一头问号地上了楼。
所以刘叔是以为他们在一起了?
他回头看了眼跟在他身后上楼的梁雎宴,放慢脚步和他并行,小声问:“他是不是误会了?”
梁雎宴看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可能是吧。”
见他一副不敢和自己对视的样子,程安昀耸了耸肩,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停在自己家门前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因为太久没回来,家里的柜子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程安昀只轻轻摸了一下,深色的柜子上便留下一道痕迹。
他捻了捻指腹上沾到的灰尘,对身后的梁雎宴说:“家里有点脏了,你在外面等我吧,我拿个东西很快就出来。”
梁雎宴并不在意,跟着他走进屋里,道:“没事,顺便打扫一下吧。”
“那等我一下,我们一起打扫。”说着程安昀径直朝卧室那边走去。
这趟回家他是来拿卧室床头柜上的那个笔记本的,当初他从一件大衣里找到给何晟写的欠条后将其夹在了那个本子里,他已经把钱还清了,也就不该继续留着了。
除了欠条还有他的银行卡也夹在里面,现在已经三月份,程安昀大概估计了一下,他在五月前就能杀青。
等杀青之后剧组会把剩下的片酬一起打过来,公司还要帮忙交税,到时候要用到这张卡。
程安昀拿起床头柜上的本子,拍拍封皮上的灰尘,翻开第一页依旧是宵宵和程安昀五个字。
“宵宵?”耳边突然响起梁雎宴的声音。
程安昀转头,梁雎宴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他进来了,现在就站在他旁边。
他嗯了一声,看着本子上的字说:“宵宵是我以前在福利院的小名,带我的护工阿姨和我说我是元宵节那天被送过去的。”
想到今天也是元宵节,梁雎宴没说话。
程安昀坐到床上,抬头看着梁雎宴:“这是我以前的日记,你要看吗?”
“这不太好吧……”话虽如此,但梁雎宴还是坐在了程安昀旁边。
程安昀翻开下一页,一个大大的哭哭表情。
梁雎宴有些忍俊不禁,难怪他邀请自己一起看,原来里面的东西是除了本人以外任何人都看不出具体内容的加密型日记。
程安昀继续往后翻,之后的每一页都是像这样只有一个表情,哭的笑的生气的,别的不说,最起码他当时记录下来的心情很具象。
翻着翻着翻到了欠条,程安昀将其拿走,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继续往后翻,梁雎宴也没问这个欠条是怎么回事。
片刻后又翻到了银行卡,程安昀将其装进自己的口袋,又往后翻了两页,却意外地看到了不属于他的字迹。
不知是何人用娟秀的字迹在这一页写了宁、昀、谦、越、安等等各种各样的单字,其中“昀”和“安”被圈了起来,纸张底部有“程安昀”三个字,程安昀意识到这是当初程愿给他取名时写的。
他看着这一页安静了片刻,准备继续往后翻的时候身边的梁雎宴说:“昀有阳光的寓意,我刚认识你知道你叫什么的时候就觉得你的名字很好。”
闻言程安昀转头看他一眼,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梁雎宴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对他笑了笑。
昀寓意阳光,程又刚好可以组词前程,那么程愿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希望他未来明媚,平平安安。
程安昀捏着张纸一角,明明一张纸的重量连一克都没有,但他此刻莫名觉得这张纸有千斤重。
上面是一个毫无血缘、相识不过一载的人对他的祝愿。
早在他还不识字不会写字的时候,有人为他将字典翻了一遍又一遍,只为送给他一个明媚平安的未来。
程安昀深吸一口气,合上本子从床上站起来,看着梁雎宴说:“我想回去一趟。”
第69章 报春使者
梁雎宴踩下刹车,转头看了眼车旁边那扇紧闭的大铁门。
铁门旁边有爱心福利院的字样,程安昀也看了几秒,随后解开安全带,转头看着梁雎宴:“就是这里,你是在车上等我还是和我一起下去?”
梁雎宴看他几秒,也解开安全带:“我和你一起吧。”
程安昀没说什么,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站在铁门前看着院子里,院里滑梯转盘跷跷板等娱乐设施陈旧但很干净,不过已经不是他当年用过的那批。
院里到处都看不见人影,但能隐约听到几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小孩子的笑声。程安昀看了眼门卫室,里面也没人。
他想起什么,摸摸口袋发现手机落在了车上,恰巧这时梁雎宴下车站在了他侧后方,他自然而然地转身拉住了梁雎宴的胳膊。
梁雎宴只是垂眸看着他,只见程安昀拉开他的袖口看了一眼他的手腕,随即很快抬起头来:“你今天没戴表吗?”
原来他在找表。
梁雎宴失笑,将左胳膊伸了过去。
程安昀握住他的手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二点半,是孩子们的午饭时间。
所以门卫大爷现在应该也是去吃饭了。
他道:“我们可能得等一等,这个点他们应该都在吃饭。”
他没有立刻放开梁雎宴的手,时隔二十年再次回到这里,程安昀现在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
他双手握着梁雎宴的左手,梁雎宴垂眼看了几秒程安昀摩挲自己指骨的小动作,听到他的话才想起他们现在也还没吃午饭,刚要问程安昀饿不饿的时候有个老人从大门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