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佳境 第60章

作者:几京 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第49章 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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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说,不是强势得太晚,而是向前这一步跨得太晚了。

以池镜的性子,如果余闻嘉从一开始就不顾虑他的想法穷追猛打,那他很可能在那时候就彻底失去池镜,连同弟弟的身份一同失去。

余闻嘉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立即反应过来,他需要反思的不是自己是不是不够强势,而是自己是不是不够勇敢。

还是心思不够活泛,一板一眼,只会直来直去地处理问题,又一根筋,所以容易走极端。

他之前迟迟不进,就是走了极端。

现在进了一步不能再走极端了,他得慢慢来,不能把池镜逼得太紧。

池镜很清醒,他甚至跟余闻嘉想到了一块:“……你一开始就跟我这么强势行事,我们俩可能走不到现在这一步。”

余闻嘉松开了他:“嗯,我强势的前提都是你给的。你也愿意给我,这点你没法否认。”

池镜确实否认不了。

“以前纵着我是因为拿我当个弟弟惯着,现在还是吗?”余闻嘉向他确认,同时也在一步一步引导他直面自己的心,“你给我的前提是什么?是对弟弟的纵容,还是你本身就不反感我的靠近?”

“这个还需要我回答吗。”池镜有点无奈,但也坦然,“你都已经知道答案了。”

“帮你问的。”余闻嘉说,“光我知道答案没用,你也得知道。”

他知道光让池镜认清自己的心还不够,池镜之所以克制谨慎,是因为他永远把自己的需求放在最后一位,他是明白自己的心了,但他也把自己的心压着。

池镜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方才梦中的画面,他轻吸了口气,开口道:“我的工作是什么样的性质你不是不知道,我真要向前一步,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的以后、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负责。我迟早还会去别的地方,会离开这,会离你很远,你想要的很多东西我可能都给不了,这个恋爱你可能会谈得很辛苦。”

想到出国配合撤侨工作那几天,余闻嘉日夜悬心,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池镜心里就压抑得慌,这样的牵挂对他来说太沉重了。

他知道站在余闻嘉的立场,余闻嘉未必能把他的话听进去,所以他换到了自己的立场:“现在我们还没走到那一步,或许你感受不到,以后呢,等你觉得辛苦了,厌烦了,没意思了,我们再分开,那我们还回得到以前吗?我们还怎么以平常的身份面对彼此?我还怎么跟你相处?到时候我们在对方眼里谁也不是,只能当个关系不尴不尬的陌生人。”

余闻嘉看着他静默许久,说:“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还回得到以前吗。”

池镜抿着嘴,喉结轻动,轻声开口:“可以。”

“你可以,我不可以。”余闻嘉明确而坚定地告诉他,“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早就困在你那儿了。你对这句话有概念吗?”

这个问题让池镜心尖一颤。

“而且你现在真的能以平常的身份面对我吗,你真能做到?”余闻嘉问他,随后笃定地说,“你做不到。”

“我们俩各自独立,各方各面都对等,我不需要你对我、对我们的关系负责。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你应该从我这要,而不是给。”

池镜喉咙有些干涩:“你给我的也够多了。”

“不够,我还想给你更多,你又不敢要,你连我的喜欢都不敢要。以后怎么样你别管,你去哪儿、离我多远,我都在这,只要你别放手,我就永远在这。”

池镜注视着他,眼眸微颤,说不出话。

谁也没想到,一个平平淡淡的午间,两个人刚才还简简单单说着话,突然就把话聊到这份上了。

余闻嘉话赶话的,言语间带着些许逼迫感,似乎又向池镜灌输了不少压力。他不想逼池镜那么紧,就把话停在这了,没再继续往下说。

池镜心里的答案得让他自己考量,他现在硬塞给他没用。

余闻嘉没说话,给时间让池镜缓。

池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余闻嘉把他俩之间的情况理透之后,思维变得太清晰了,加上有了表达的欲望,一字一句,坚定有力,池镜驳不回去。

“有压力了?”余闻嘉手搭在池镜头上问了一句。

池镜抬眼。

“别有压力。”余闻嘉轻轻搓了搓他的头发,“我说我的,你想你的。但我说的你还是要听。”

池镜低声道:“以前没见你那么能说。”

“之前跟你说了,”余闻嘉把手放下来,“我有很多话都没跟你说。我也需要情绪输出,你这么多年都在外面,我攒了不少情绪不少话。”

其实还要算上学生时代的那几年,这部分被余闻嘉略过了,他向池镜剖白自己的感情,却说得并不详尽。

“我现在话多吧?”余闻嘉问他,嘴角勾起很浅的笑意。

池镜点头:“嗯。”

“以后还这样。话不会少了,对你。”

池镜垂下眼眸:“挺好的。”

“嗯?”余闻嘉反应没太跟上他。

“你小时候就不爱说话,有事总憋着,现在也是。”池镜抬眼看向他,“现在懂得情绪输出了,好事。”

“所以你小时候老爱逗我,就为了让我情绪输出是吗。”余闻嘉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怕我憋坏了闷死了,心理变得不健全。”

“逗你是因为好玩儿。”池镜转头看着余闻嘉,“你没有心理不健全,不许这么说自己。”

“我说小时候。”

“别管小时候大时候,你哪时候心理都健全。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

余闻嘉点头:“嗯,不说了。”

“其实我更小一点的时候挺爱说话的,话很多。”余闻嘉说,“那时候我小学,还不认识你。”

“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咱俩就见过了。”池镜提醒他。

“只是见过,算不上认识。”

“认识我之后就不爱说话了?”

“那不是,我后来不爱说话是因为我青春期到了。”

池镜被逗笑了:“你青春期是那会儿吗,比同级的人小那么多,是不是还得往后捎捎。”

余闻嘉见他笑了,心想这不着调的话可算是没白说。

“所以怎么后来就不爱说话了?”池镜担心他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慢慢地不爱说了,说不到一块去就不想说,嫌跟人交流麻烦。”

但长期不输出不表达,确实会没那么开心。

所以那时候池镜总想着法儿逗他哄他,他的情绪有了输出口,高兴与不高兴也有了安置处。

他从池镜那得到的越多,就越需要他,直到这种需要后来开始变质。

“现在放松点了吗?”余闻嘉问池镜。

池镜看了看他。

“我们俩的事你可以慢慢想,不要拿它当块石头似的压在心上。”

“它只要是个事儿,它就是个块石头,不可能不压心上。你要不想让我压心上,就让我直接把它搬走。”

怎么搬余闻嘉都不用问,他看了眼池镜,心软软的,嘴冷冷的:“那你还是压着吧。”

“……”

余闻嘉弯腰把滑落到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在一旁小桌上,突然问了句:“所以我们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嗯?”

“‘你一开始就这么强势,我们俩可能走不到现在这一步。’”余闻嘉复复述池镜刚才的话,“现在这一步,是哪一步?”

池镜除了自己的心其实什么都看透了:“这个问题还用问我……形势不都在你掌控之中。”

“用。还是帮你问的,”余闻嘉看他一眼,“敲打敲打你,以防你认不清现在的形势,回避自己的心。”

余闻嘉语气随性又坚定:“完全认清了你就知道我们俩回不到以前了,你只能往前走。”

说话间,余闻嘉的手机响了,老爷子打来的电话,问他们怎么还不过来。

两人换了衣服,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吃完午饭,池镜先被老爷子拉着下了两盘棋,然后三个人才出发去郊外钓鱼。钓鱼是一项很适合消磨时间的活动,池镜和余闻嘉都是比较静的性子,坐一下午钓鱼不会让他们觉得无聊。

晚饭也是在老爷子家吃的,一大家子人,吃到很晚才结束。

这一夜过得很平静,尽管余闻嘉的态度有所转变,把话说得很开很透,但他并没有实质性地跨过边界,他不远不近地维持着距离,给足了池镜空间和时间。

两天后池镜又出了趟小差,离家前跟余闻嘉报备了行程。

池镜在外地这两天,本市气温骤降,开春气温回暖,余闻嘉出门早不穿厚外套了,这天晚上他去锻炼,从健身房出来时迎面一阵寒风。

天气变化无常,白天还挺暖和,晚上就冷了下来。余闻嘉刚运动完,出了很多汗,毛孔都是打开的,吹了冷风很容易着凉,于是当晚回家就吃了药预防。

奈何作用不大,次日白天还没什么感觉,下午跟了台手术,晚上九点结束到家之后就明显感觉浑身乏力。

余闻嘉不爱挂水,小毛小病宁愿选择吃药。他回家测了一□□温,确认自己有点发烧,吃了退烧药,洗完澡就蒙上被子睡了。

余闻嘉成年之后基本没再发烧感冒过,身体素质一向很好,这次也是比较寸,赶巧在刚运动完受了冻。

池镜工作结束提前一晚回来了,进屋的时候家里的灯都关着,没有人的样子。他打开廊灯,看到门口放着余闻嘉换下来的鞋。

已经睡了?

池镜推着行李箱走进客厅,看到茶几上放着药箱,药箱开着,旁边搁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

池镜微微皱眉,放下行李箱朝余闻嘉房间走去。他敲了敲房门:“闻嘉?”

余闻嘉一直没睡着,躺床上迷迷糊糊地听见池镜的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应声,池镜直接把门打开了。

床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看向门口,外面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池镜能看到他脸颊泛红。

“怎么了?”池镜走过去,“不舒服?”

余闻嘉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脸:“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池镜掀开被子,摸了一下他额头:“发烧了?”

“没事,吃过退烧药了。”

“没在医院挂水吗?”

“没。”

“那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挂水。”

“不用挂水,睡一觉就行了。”

“不挂水怎么好?”

“能好,我吃过药了,睡一晚出个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