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桃乌龙奶绿
路眠被盯得发慌,他不知道这个人在打什么算盘,下意识后退一小步,没想到这一露怯,更引来了对方的兴致。
大汉摘掉墨镜,靠近了他一大步,嘴角扯着不怀好意的笑。
“你一小伙长得挺白净啊,不说话我还以为是大姑娘呢。”
后边的人发出一阵不嫌事大的笑声。路眠心下一紧,又想后退一步,却被墨镜大汉一把抓住胳膊扯了回来。
“你干什么?放手。”路眠捏紧了拳头。他从小练舞蹈,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弱不经风,借力一推就把对方甩开了。
墨镜大汉没想到这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男生这么有劲,恼羞成怒,指着他的鼻子:“你别不知好歹,今天你把爷伺候舒服了,爷就放你一马,否则别怪爷不——嗷……”
路眠藏在兜里的手还没来得及按下报警电话,就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
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保镖模样的人,单手把墨镜大汉反剪,疼得人半跪着嗷嗷直叫。后边的随从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后来的一群人用同样的手法制服了。
半跪着的大汉虽然被压着无法动弹,嘴里却还不断叫嚣着:“王八蛋!你们哪来的!你们干什么!知道我们秦老爷是谁吗?”
路眠刚松掉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他觉得来的这一波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人。正他惊魂未定之时,路边的保姆车门开了,车里走下来一个男人。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往这边走来,路眠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谁。
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也都记得,当年那个把他从黑暗小屋中拉出来的高中生。
保镖见状,立即汇报:“厉老板,是秦家派来的。”
大汉见有人来了,又放狠话:“你们什么人!放开老子!不然让你们好看!”
男人居高临下,眉眼间满是凌冽,带着骇人的气场。
“秦家——跑来我厉家的地盘做什么?”低沉的声线,已经褪去了高中时的清澈,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厉枭抬了抬下巴,保镖接到示意,手上一松,墨镜大汉挣扎着抬起头:“厉家?什么厉家?这地已经五千万抵给秦老爷了!合约我们都有,不信你自己看。”
“五千万?”厉枭低着头,来回踱步,冷笑着,“真稀奇,昨天我也给了五千万,今儿我也是来收地的。”
路眠心下一凉,倒抽一口气。
“什么?”墨镜大汉瞪大了眼睛,“你……你们也……也五千万?这……这怎么……”
“看来,姓白的把我们都耍了。”厉枭叩响了指关节,若有所思道,“回去告知你们秦老爷,我们两家有必要见一面了。”
路眠站在大门口,出了一身冷汗,几乎都要忘记了今天过来的目的。
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闯学校的团伙也不闯了,手忙脚乱地散去。舞校门口又恢复平静,仿佛刚刚的闹剧根本没发生过。
厉枭在转身之前,目光掠过他,但一刻也没有多停留。
路眠喘了一口气,随即便看到刚刚给厉枭开门的男人朝他走来,他又不自觉站直了身子。
来的人是个体面人,礼貌问道:“你好,请问你是这舞校的人吗?”
路眠紧张地忘了回答,只是点了一下头。
“我们厉老板请您到车上,有话跟您说。”
短短两句话,并没有给回旋的余地。
路眠还没想清楚来人的用意,就糊里糊涂被带上了车。
直到车门关上时,他才突然警惕了起来。
车厢里安静得让他不敢喘气,空气中弥漫的木制香水味中夹着烟草的气息。
一股莫名的压抑感涌上心头,他知道厉枭就在后排,却不敢回头看。
“你叫什么名字?”
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慵懒。
路眠深呼吸,定了定神,转过身。
男人随意地靠在座椅上,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叫路眠。”
“嗯。”男人眼中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你知道白伍在哪?”
路眠摇了摇头,极力否认:“我真的不知道。我今天也找不着他……”
男人没回话,垂下了眼帘,手指敲着扶手,在思考着什么。
路眠怕他不信,又接着说:“我手机上有通话记录,我今天没打通过他的电话。”
男人依旧没抬眼。
不用对视,路眠暂时冷静了下来,脑子里开始复盘今天发生的这些离谱事。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问:“白伍他……真的拿了钱?”
这回厉枭说话了。
“你想说什么?”
路眠压制住内心忐忑,有条不紊地分析:“白伍不可能把地皮抵押,白老师没答应签字。他跟你们签的合约,我们一点儿也不知道……不过,我们不是逃避责任,我会先找到白伍问清楚怎么回事。”
他心中本就没底气,一句话下来语气越来越弱。想到白俪还在重症病房,舞校又出了这种事,他此刻只想马上找到白伍。
“你是说,白伍伪造了签字,骗走了五千万。”厉枭语气平静,仿佛不是推测,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伪造签字?”路眠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被这么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虽然不愿相信,但这一切看下来,很有可能就是白伍的计划。如果白伍是有预谋地携款逃跑,那就真的有麻烦了。
路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报警。
他刚拿出手机,就听见厉枭说:“警已经报了,警察会找你的。”
他愣了一下,发现厉枭虽然没在看他,但好像什么小动作都逃不过。
但是报警了肯定不会这么快有结果,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白俪的医药费。
“厉先生,如果您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厉枭沉默了几秒后,才缓缓道:“你走?”
声音很平静,但路眠原本就直挺着的脊背绷得更直了。
“白伍躲起来,你也走了,我们两家怎么分这块地?”
路眠抿了抿嘴,表面维持着镇定着,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如果他们不让他走,那白俪那边该怎么办?
手机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看见来电,路眠的心立刻吊了起来。
他回过身,顾不得场合马上按下了接听键。
医院告诉他,白俪情况恶化了,必须马上手术。
他握着电话的手在发着抖,胸口很闷,连呼吸都困难。这辈子他第一次觉得钱那么重要,也是第一次那么无力。
后座传来了动静。
一张黑卡被放到了他身边的空座上。
他转头,看向厉枭,眉眼间缠绕着疑惑。
“一千万。”厉枭说。
路眠盯着他,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拿去,交医药费。”厉枭皱了皱眉,声音中带着种命令和催促。
出钱还要给人解释,他从来没碰见过这种事。
路眠理了理思绪,疑虑并没有打消:“厉先生,你为什么……愿意借钱给我们?”
且不说厉枭刚被白伍骗走了五千万,就算没有这件事,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突然拿出这么多钱借给他,他怎么可能敢收?
至少在厉枭眼中,他们绝对是非亲非故的。厉枭不可能记得他。
厉枭闭上了眼,修长的手指按着太阳穴,皱着眉道:“我不做慈善。但只有白俪醒了,才有可能把地卖给我。”
第13章
路眠看着皮座上的黑卡,犹豫了。他仿佛看见了希望,但潜意识里却同时看见了深渊。
上一秒,他清晰地知道只要他收了这笔钱,就一定会让他们在这场纠纷中更加被动。
但下一秒,他觉得局面既然都已经这样,就算他不拿这笔钱,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白俪还在等着手术,他压下心中的恐惧,问厉枭:
“厉先生,这笔钱,最晚什么时候还你呢?”
厉枭没睁眼,也没回答他。
“我是说,”路眠咬了咬唇,又补充,“我可能没那么快能还,但是我会给你写一张借条,用我自己的名义写。”
“不过……我没有什么可以抵押给你。”
他盯着厉枭,希望从对方脸上看出些许情绪。
但是那张冷峻的面孔上毫无波澜。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短短几秒钟,路眠觉得比十年还漫长。
“你逃不了的。”暗哑的声音有如冰刃,让人不寒而战。
当天,路眠把手术费交齐之后,又去协助警察做了笔录。从警察局出来,天上飘着了毛毛细雨。
这一天就跟做梦一样。
他仰起头,让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因为小时候被雨天耽误了考试,他一直很害怕雨天。但是他今天知道了,很多害怕的事情根本没办法逃避。
白俪手术后暂时度过了危险期,但是依旧昏迷着。路眠每天除了舞校和医院之外,还一边焦急地等待着案子的调查结果,一边在努力接私课攒钱。
但两周之后,看着账户余额,他就知道,按照他这个赚钱速度,再过一二十年都还不上这笔钱。白俪还躺在icu里,每天的开销也不小,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之前有熟人找过白俪,想介绍一些舞校的学员去□□演出,开出的报酬很诱人。但白俪一听是什么□□夜场表演,打死都不同意。
路眠找出了他的联系方式,心情忐忑地拨通了那个电话。对方一听他有兴趣,一口给他打保票,让他明天就上班。
虽然没去过,但他多少知道那种环境,所以再三确认工作范围。熟人说,绝对只是舞台演出,每天演完三小时就能走,还包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