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桃乌龙奶绿
路眠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最开始的两年,他的确盼着每个节日都能在厉枭身边,但后来渐渐习惯了厉枭的来去匆匆,他从来没想过,厉枭还会给他过一个生日。
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看着眼前男人,他的喉咙突然有些紧。
“厉先生,今天你给我送过礼物了。”手上的这块表比他的身家还贵。
厉枭没接话,从一旁拿起一份文件,放在桌面上,推到他面前。
“这是?”
路眠打开一看,是一份房产文件。
厉枭往后一靠,胳膊搭在座椅上,轻描淡写道:“你喜欢这里,就搬过来住。”
路眠诧异地看着手中的文件,又抬头对上厉枭的眼神:“搬来这儿?”
“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只是,有点突然。”
“突然吗?”厉枭品了一口酒,扯了扯领口,“半岛那边的老别墅,该装修一下了。而且你不是也不喜欢那么多佣人,这边有酒店服务,就不用他们了。”
路眠没有多想,点头答应着。当时厉枭让他从公寓搬到半岛,也没有提前通知他。
“这里离公司也近,我过来方便。”厉枭抬了抬下巴,“签个字。”
“我住过来就是。”路眠把文件合上,他知道只要他一个签字,这房子就过户给他了。这几年厉枭很大方,动不动就要给他送房子车子,但他一样都没要。他想要的,应该是等不到的。
刚刚他看见房产文件的第一反应是,厉枭会让他收了房子然后看远离厉家。其实只要厉枭想让他走,他会立刻搬出去,不拿一分一毫。
他真的希望到时能够这样体面地离开。
厉枭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路眠的性子清高。但路眠收不收是一回事,他给不给是另一回事。
晚餐配的酒是顶级的好酒。厉枭一般是不让路眠多喝的,因为知道他酒量不好。
但是小酌怡情,又是生日,今天他没拦着,路眠便多喝了一些。
路眠平时不会贪杯,而今天他却将杯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脸上很快就一阵晕红。再次想倒酒时,厉枭面无表情地把酒杯挡了下来,将人抱到沙发上。
他的手触到了厉枭的领带夹,停了下来。
厉枭每天的穿搭都是专门配好的,今天出门时戴的不是这个领带夹。
这是一款颇有设计感的领带夹,但比较新潮,不是厉枭平时会用的款式。江慕宁的专业好像就是设计,路眠有些迷糊地想,也忘了掩饰自己的目光。
厉枭顺着他的眼神,低声问:“你喜欢?拿去好了。”
路眠摇了摇头,条件反射般地弹开了手。厉枭既然从不在他面前提江慕宁,那一定也不喜欢他碰他送的东西。
厉枭看着他僵在空气中的手,皱了皱眉。
“怎么?”
“没……”路眠的神情瞬间黯淡了下来。
厉枭不喜欢看见这种神情,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明明他待人冷淡,也希望别人对他不要过分热情。但这路眠这里不同,他喜欢热情一点的路眠。
这么多年,路眠是唯一一个让他愿意哄一哄的人。
“生日还有什么心愿?”厉枭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嗯?”
路眠此刻清醒了一些,收了收神,视线从领带上移开,看着厉枭。
如果是今天早上听见这句话,路眠会很高兴。
厉枭记得他的生日,给他准备惊喜,问他的心愿。
但是现在听起来,一切都这么像最后的晚餐。这些以前他还能奢望一时的东西,以后大概再也没有了。
微醺时总是难掩真实的情绪,路眠都没意识自己已经是眼泪汪汪。
厉枭皱了皱眉,伸手去给他擦眼泪,低声问:“受什么委屈了?”
“谁欺负你了?”
“今晚全都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厉家什么难题解决不了,居然还有能让路眠委屈落泪的事?
他一向来让手下的人好生对待路眠,谁都知道这是他厉枭的宝贝,谁敢欺负就是跟厉家过不去。
路眠仰起氤氲的双眸,他这个私心不能说,但是另一个私心,他不得不说。
借着酒劲,他鼓起勇气开口了:“厉先生,过完年后舞校有一场很重要的舞剧演出,关系到能不能加入皇舞……”
舞剧档期早就定下了,原本大都会的场地就很吃紧,他们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舞校根本不可能定上。他已经开始联系其他的小剧场了,但大都会院长知道后生怕得罪厉枭,硬是给匀出了一天。
路眠望着厉枭,认认真真地说:“这出舞剧,我想自己演。”
第5章
路眠刚刚在路上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提一次不行,他就提第二次、第三次。这次演出他是一定要上的。虽然喝得微醺,但他还是能记得练好的说辞。
厉枭果然没接话,深邃的眼眸盯着他,让他有些慌张。
沉默半晌,男人才抚着他的后颈,低吟道:“就这事儿?不就是一个舞蹈学校,能一天天让你这么紧张。”
路眠继续认真解释:“如果舞校能被皇舞收编,就能有更专业更好的老师上课,我就不用这么忙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或许厉枭现在想让他忙一点呢?毕竟可能已经不需要他的陪伴了。
厉枭用手缓缓将人扣向自己:“就算没有这什么舞剧,我一句话,管他什么皇舞红舞,你想买哪儿不行?”
路眠从没向他要过什么,但只要路眠开口要,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偏偏路眠对这句话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很不悦。
他见不得路眠哭,但这男孩永远清冷寡淡得像月亮上的雪,也不知道能被什么打动。厉枭想到这,惩罚一般地撬开了面前紧闭的双唇。
而这一次被吻时,路眠的酒劲更上头了,难得不顺从地撇开了脸。
“厉枭,我不要你帮我,我要自己带着舞校……光明正大地赢。”
厉枭眯着眼,有些意外。他几乎没有见过路眠喝酒的模样,平时都是要在床|上好久路眠才会被逼得喊他的名字。
他喜欢听路眠直呼他的名字。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松口,只是伸手将捏起那好看的下巴,将人掰回来。
“怎么?还闹起脾气了?”
虽然没使劲,但路眠还是吃了痛。他被迫回过头,咬着牙道:“厉先生,求你。就这一次,这出舞剧是我的心血,我不想留遗憾。”
可不是心血吗?厉枭想,自从开始编排这玩意儿,待在家的时间就少了许多,经常他好不容易抽空回去一趟,等司机去接人都得好半天。
他们这个圈子里,不少人身边都养着一个甚至几个小情人,娱乐圈的就占了一大半。其实大部分时候,小情人有点小事业,不粘人不作妖,带出去还有面子,挺好的。
但他的占有欲强到变态,自己的东西别人不仅碰不得,看不得,连谈论一下他都会生气。有个发小就曾经借酒打趣,说他看路眠看得太紧,这样下去,以后腻了想甩都甩不掉。当时他便把说这混账话的人赶了出去。
路眠除了在舞校上花些时间,其他时候还是很听话的。眼下虽然说出的话很坚决,但在他的眼里,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在耍小性子,根本用不着他认真。
“你喝多了,先不说这件事了。”他让人靠在自己的肩头,安抚小动物一般地拍着后背。
路眠每次喝了酒都不舒服,这会儿正头昏得天旋地转,下意识地抱紧了厉枭。背后的大手很厚实,他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厉枭将人扛上了床,自己到露台点了根烟。
虽然他觉得路眠闹个脾气没什么,但有另外两件事必须好好查一查。
路眠说想光明正大地赢,这话他当然听得出来,这是有人嚼了舌根,说路眠走后门了。
一根烟的时间后,他给手下去了电话:“给我去查皇舞的背景。另外,打听打听大都会里都谁说了路眠的闲话。”
*
第二天,路眠醒过来时,厉枭已经走了。他环视着不太熟悉的总统套房,才想起昨晚厉枭让他以后搬来这儿住。
酒后胃难受得很,酒店管家已经送上了醒酒汤,还有早饭。
昨晚也不知怎么了,厉枭能陪他过生日明明是他期待已久的事,可他却没藏住难过,喝了那么多酒。
清醒之后的他有点后悔。这结局早就定下,他不该越界。这么多年,厉枭不说,他还就真的忘了另一个人的存在。昨晚他到底是失态了。
厉枭从来不欠他,他真的不能再依赖厉枭了。
吃完了饭,厉家派人来接他回半岛取行李。来的司机不是林为,接他的车也不是平时的专用车,而是厉家管家平时去采购时用的一辆小代步车。
司机告诉他林为去接重要客人了,这段时间可能都很忙。厉家的宾客本就多,路眠也没多想。对他来说,专车不专车的都一样,以前他每天出门都坐两小时公交,现在能把路上时间省下来多练一会儿舞已经是很难得了。
而半岛别墅里,佣人们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收拾屋子,马上就要腾出地给装修队的架势。
路眠虽然住了很久,但真正属于他的私人物品并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能装得完,大部分都是与芭蕾相关的东西。他刚把箱子扣上,就听见门外长廊传来两个佣人的对话。
“哎,你说,厉先生还真是够狠心的,这才一天,就把人撵出去了。”
“可不是,人家原配回来了,金屋藏娇这种事也瞒不住。不过,好像说也没亏待他,给他送了套房子呢。”
“厉家缺一套房子吗?几套房能摆平的,厉先生会巴不得赶快跟他撇清关系。”
“江少爷看起来也不好惹,一回来就一个下马威,直接要亲自主持装修了,看来是想用这别墅当婚房……”
嘀咕声中,楼梯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气势汹汹:“你们俩,不干活在那偷什么懒!”
“对不起对不起……”
紧接着,路眠房间的门被叩响,他捏着的舞鞋的手才松了松,用手背揉了揉眼,背过身去。
管家推开门,看见在忙着装箱的身影。
“路少爷,疗养院打来电话,说沈老爷子今天又犯糊涂了。”
路眠顿了顿,没回头,问:“厉先生去吗?”
管家说:“厉先生一早就去远郊看项目了,估计赶回来也得晚上了。”
路眠点了点头:“好,那我马上收拾完就过去。”
管家扫视一圈略显空旷的房间,这几乎是整幢别墅里最简单的房间了,也不知道每个月的天价零用钱拿来做什么了。
“这些让下人顺便一起打包就行,也没多少东西,车子还在外边,正好能送你过去。”
管家催促着,路眠只好作罢,把自己唯一一只箱子盖上后,离开了别墅。
疗养院里的沈老爷子是厉枭的外公,十年前一场中风后就患上了阿兹海默症,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以前一犯糊涂就要见厉枭,直到有一次,厉枭顺路把路眠带过去了。从此老爷子犯病就要连他一起见,他不来,老爷子就跟厉枭发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