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小野人 第36章

作者:七宴山 标签: 近代现代

但此刻,他悔恨,慌张,心疼,甚至有些恐惧,他过去了,可面临种种打击的乐野呢?

古刹幽重,没有欢声笑语,只有严肃的各有所悟。

大家默默吃完了斋饭,又一路逛出去,半下午,太阳偏西。

一小阵太阳雨后,天边悬了半挂彩虹,大家的情绪又都欢腾起来,找几个路人问了问,然后一合计,热热闹闹地去远洋观山露营。

五十公里的路程,不算远,到地方正黄昏,美景无边。

乐野有点非同寻常的小兴奋,就在刚才,有对粉丝情侣说他们也在远洋观山,说希望能在线下见他一面,喜欢他好久了,只是说两句话也好。

他看了看俩人的视频主页,全都是有关他的,热烈的喜欢几乎溢出屏幕。

没人不喜欢这种毫无保留地追随感。

乐野答应了,到地方之后,没有隋寂,他一个人也懒得搭帐篷,扯出来一张折叠椅歪着,那对粉丝情侣说晚点到。他便打开手机,看见有几个人粉丝私信,说联系到“马迟迟”了,但很奇怪的是,只给一人回了私信,并没有给他的视频评论。

乐野点开自己最新的几条视频,往常热评第一的位置被其他人占据,再没了“马迟迟”的样子,他略微有些怅惘,给几个粉丝回了消息,说没关系啦,喜欢都是短暂的。

有一人立马回他“我的喜欢是永久、永恒”,乐野笑了笑,息了屏。

大家都在忙忙碌碌,他上了房车,拿了两个做好的小木雕,准备一会儿送给粉丝。剩下的不多了,几乎不够下次的奖品,他琢磨着,晚上得熬夜加班了。

手机震了震,乐野点开,是粉丝发来的具体位置以及周边图片。粉丝本来要过来找他,乐野有点不好意思在熟人面前见粉丝,便说自己过去。

他跟队长说去见个朋友,带上小礼物去赴约,好在相距不远,都在同一个山头。只不过对方在另一片空地上,他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才到地方。

根据周边的景色、衣服的颜色,乐野很快找到俩人,看起来不大,约莫高中生的样子。

他没过这种经历,比俩人还拘束,笑了笑:

“你们好。”

眨着双马尾的女孩立马压着声音尖叫:

“乐宝,真的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

乐野连连说“是”,送上自己的礼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跟他们闲聊起来。好在女孩非常热情活泼,一句接一句的,没让气氛冷场。

中途,很少说话的男孩端来三杯热牛奶,女孩接过来给他:

“嗐,差点忘了,老师喝牛奶,小心烫!”

乐野道了谢,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很快见了底。

石家庄没济南那么热,五月下旬的天气还算舒适,尤其傍晚,更带了点凉意。但乐野却感觉越来越热,以至于他轻轻扯了扯短袖领子,想要散散热度。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也有些打架,他透过朦胧的视线,依稀看见女孩指着他说了什么,男孩似乎拿出了手机,有人扯他的胳膊,他扥了扥,没挣开,便昏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的,乐野做了好些梦,有艾伊木,五岁的自己,冬日雪山下的聊天,甚至是克墩镇的医院……片段都很零碎,还总被一股烦躁打断,心尖也像被火燎了似的,难受的要命。

后来似乎有谁把他丢进了一个冰窟窿里,燥热一点点散去,很快又冷得要命,他像是抱着一根滚烫的树枝,想要从冰窟里爬出来,蹭啊蹭,始终上不来,一着急,睁开了眼——

哪里是什么冰窟窿!是自己的房车。

哪里是什么滚烫的树枝!是凌唐的胳膊。

至于凉意,是自己浑身露出来的地方盖满的湿毛巾。

至于那股燥热……

乐野倏地撤回抱着别人胳膊的双手,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道:

“我怎么了?”

半晌,十平米的房车里一片默然,冷寂,乐野悄悄打了个颤儿,拿下脖子上的凉毛巾,觑着凌唐面若冰霜的脸色,怪不得他浑身作冷呢,有这么大一个制冷机、大冰块……

他想了想,自己又给凌唐惹麻烦了吧,便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道:

“麻烦你了,凌总。”

啪嗒,哐啷——随着他话音刚落,“大冰块”遽然起身,带落了他腿上的毛巾、体温计还有一个药盒,乐野本就还有些发昏,少了支撑,一下子栽在枕头上。

对方伸了伸手,但没扶他。

乐野有点不高兴,他又没麻烦他来照顾他……他重新做起来,把掉在被子上的湿毛巾一一拿起来。

片刻,头顶传来一道冰棱一样的声音,然后劈里啪啦地碎裂:

“你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就那么傻了吧唧地去赴约,差点被卖了知不知道,再拍几张照片,你以后还怎么……”

乐野被他骂得发懵,依稀是和那两个粉丝有关,他没理出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委屈、难堪又愤怒,忍不住像从前道:

“你凶什么?!”

冰裂的声音戛然而止,乐野瞪着他的目光从迷蒙、生气,到平静、疏离:

“再说一遍,麻烦你了凌总,天黑了,你休息吧,我明早再登门道谢。”

第31章

凌唐站在一边, 久久地看着他,一言未发,眼底似有浓重的情绪翻涌,却到底没有流泻出一丝一毫。他垂下眼睫, 片刻后, 推开房车的门出去。

乐野这才抬起头, 用手顺了两下胸口,吐出一口浊气,身上轻松了不少。

他拉开遮光板,窗外天光大亮, 乐野瞪圆了眼睛,是他记忆错乱了?

怔怔地坐回床上之后, 乐野才回想起昨晚的一点事情,依稀是自己喝醉了,啊不, 他记得喝的是一杯热牛奶, 那两个粉丝给他的……对了, 人呢?他晃了晃发昏的头, 继续回想, 喝完一整杯牛奶后, 他觉得热、烦躁、不舒服, 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看了看房车, 是他的那辆,除了床头柜上多了杯水,也没什么变化。

咔哒,凌唐很快又回来了,拎着一袋早餐, 似乎还冒着热气,乐野眯了眯眼,有点饿,但他现在有点烦这人,撇过了头,悉悉索索地叠被子。

“给你带的早饭,趁热吃。”

乐野看他跟在自己家似的坐了下来,打开小电磁炉,开始煮奶茶,不是很想搭理人,便下了床去洗漱,双腿莫名有些发软,趔趄了下,见凌唐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想要过来扶他,乐野立马站直了身子,去卫生间。

但很别扭,他站在马桶旁,酝酿了半天,索性坐下,打开了旁边的水龙头,才顺利完成了小解。

他刻意磨叽了一会儿,出来后凌唐还在,便抿了抿唇:

“凌总可以回自己的房车了吧?”

他知道对方的房车被隋寂开走了,但随便他去队长那,或者别的任何地方,总之不要盯着他。

凌唐没有搭话,没听见似的忙着摆放早餐。

“先吃饭吧。”

乐野站了一会儿,最后看在早餐的热气越来越稀少的面子上,坐了下来。

他和凌唐面对面坐着,无可避免地看到他的所有举动——凌唐并没有离开,而是和他一起吃起了早饭,先是一个鸡蛋,再是一个包子,最后喝了半杯奶茶,停下。

乐野饿极了,捧着一碗牛肉粉吃得不亦乐乎,直到他放下碗去拿包子的时候,对面悠悠然开了口:

“你昨晚被人下药了。”

“什么……咳咳咳……”

乐野那一口汤刚下食管,嘴里的包子还没完全咽下去,被他这一句话惊得呛了个半死,使劲地咳着,手里的包子都抓变形了。

“汤不都喝完了吗?”

凌唐拿了张纸巾,见乐野怔着,直接上手给他擦嘴,从他手里抠走变形的包子,还站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乐野双眼通红,像哭过了一样,声音也有些嘶哑:

“……他们怎么可能给我下药?”

凌唐三年没见他,这几日的相处下来,总觉得他变化不少,更加沉默、清冷,本还觉得有万分自责,此刻见他仍是三年前的天真大脑,很想骂两句让他长点教训,可他红着眼睛楚楚可怜的样子,又让凌唐心软,他放下擦过他嘴唇的纸巾,往后靠了靠,细细告诉他前因后果。

原来那两个粉丝并不是他的粉丝,而是对家的“卧底”,那人污蔑他抄袭不成,消停了没几天,竟然联系自己的粉丝设计陷害乐野。

昨晚那一出,两人给他的牛奶里放了安眠药和一点助兴药,准备趁他失控之后,偷拍他意乱神迷的照片,然后解锁他的手机,在社交平台发点什么龌龊的内容。

总而言之,就是一场有预谋的报复。

乐野听得十分后怕,幸好有凌唐帮忙,不过:

“你怎么知道我去跟粉丝见面了?”

凌唐声线毫无起伏的讲述顿了顿,他当然不会告诉乐野自己跟踪,便接着讲后面的事情。

乐野刚燥热难耐地仰趟在椅子上,凌唐就见两个人表情不对,一个还伸手去拿乐野手机,按着他指纹解锁,立即冲了过来,夺回乐野的手机。

发现叫不醒乐野之后,他紧皱着眉,凭极大的忍耐力没有直接挥拳头,迅速给两人拍了张照片,质问做出下药举动原因无果后,选择报警。

两个人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没有什么辨别是非的能力,一听报警,立马招了,还泪流满面地道了歉。

凌唐全程录音,但不肯就此了结此事,至少也要他们长个教训,便没有撤销报警。很快,警察赶到了,当场教育了两个学生,准备把他们带下山去,由家长领走。学校那边,警察对凌唐说也会通知,看是开除还是留校察看。

凌唐自始至终冷着脸,此刻拧了拧眉,没说什么。

警察说是否需要送他们去医院,凌唐看了看倚在他怀里的乐野,双颊泛红,他的身上也越来越燥热,还时不时伸出舌头,小狗似的散热。

“谢谢,不用了。”

乐野需要去医院,但他不想让他坐着警车去,乐野这情况,恐怕要失态。

凌唐让警察帮忙看一会儿他,自己去另一片空地跟队长他们打了声招呼,说他跟乐野要去逛逛这里的夜市,然后在乐知昭和成蕤别有意味的眼神中,开走了房车。

先去医院问了诊,吃了药,挂了水——一切忙完之后,已经过了十二点。

药劲上来得慢,乐野大约还是不舒服,在他怀里混乱蹭着,凌唐没有过看这种病的经验,寻问了值班医生后,决定带乐野去酒店休息,环境要比医院好很多。

酒店大堂,前台正为他们办理入住。

“请两位先生分别扫脸录入信息。”

凌唐轻轻拍了拍乐野,对方眨了眨通红的眼睛,嘟囔了句什么,又一头钻进他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他是我弟弟,睡着了不方便,可以直接住吗?”

前台已经发现了他抱着的男孩的异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呃,我们有规定的……都要扫脸。”

凌唐听他说完,扶抱起乐野,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睁开眼睛,乐野被弄得很不舒服,极不配合,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很不高兴地嘟囔:

“不要。”

前台见这情形,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红了脸,然后有点磕巴地表示自己家老板说了,他们是正规酒店,不接待乱七八糟的客人,而且:

“最近……呃扫黄打非挺严的……先生,抱歉哈。”

凌唐看着被推回来的两张身份证,青筋暴起,怀里的人站着睡觉不舒服,一个劲地蹭,耳边是他哼哼唧唧的声音,他忍了又忍,把所有情绪都平息掉,把人打横抱起,一言未发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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