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祈幽
秦枂看了眼霍星河一眼,示意自己出去后拿着手机走到了院子里,手机那头,秦雪孺恨不得戳儿子的脑袋,“把人领回家不和爸妈说一声,去他家也不说,秦枂,你胆子肥了啊?”
秦枂讪笑,“妈,别生气嘛,再说了做事需要一些冲动,不然后面就进行不下去了。”
孩子大了,主意正,秦雪孺说了两句之后就开始叮嘱秦枂注意事项,第一次登门如果受到刁难一定不能忍着,咱家不是好欺负的,孩子不能够做受气包。
秦枂听得心里面暖暖的,“妈。”
“行了行了,别撒娇了,既然做了决定,你们就好好过,我看小霍为人不错,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秦雪孺是认可霍星河的。
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秦雪孺挂断了视频,她看着湛蓝平静的大海幽幽地叹了口气。
“惆怅上了?”
秦雪孺手上比划着,“刚出生这么大点的孩子,竟然打算要结婚了,我们也老喽,不知道还能够看孩子多少年。”
贺长明沉默,他在妻子的肩头按了按,心里面何尝没有一样的感慨。过了会儿,他把打开的平板放到了秦雪孺的面前,秦雪孺看了眼平板上的内容后看向贺长明,贺长明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尊重孩子的选择是一方面,父母盯紧点是另一方面。”
秦雪孺滑动着平板,上面赫然是霍星河的生平事迹,他压根不需要自己介绍那么多,贺长明这边早就把他查得底朝天。
“是个好孩子,一心搞研究的,能沉得住,待人是冷漠了点,但同事、邻居对他的评价都不错,可见为人是没什么大缺陷的。”
贺长明放下茶杯,稍微皱了下眉头说:“就是这个家庭情况复杂了一些,霍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霍老头的几房子女为了家产挤在玉韫园里面,成天打机锋,瞅着就不太平。他爸也是个不省心的,说好听点是追求风雅、文人情节,说难听点就是附庸风雅、沽名钓誉,三十几岁的时候招惹不满二十的小姑娘,啧啧。”
这点,贺长明就很看不上眼。
秦雪孺哂笑,“他爸妈要是不在一起,怎么有小霍,这种长辈过去的事情就不用为难小辈了。而且啊,我看你是小心眼,在冯珍举办的画展上被霍元琛压了一头不服气。”
“老子是个武夫,比象棋输了就输了,我输得起,怎么可能记仇这么久。”贺长明立刻否认,他补充说,“他就不该那么放炮,真是个书生,用阴招,一点也不讲究。”
秦雪孺笑容变大,嘴上说什么不在乎,小一年过去了,当时斗棋放的炮还记得,谁信他不在乎啊。
秦雪孺不再看平板,她感慨,“我记得画展上霍星河的妈妈找我搭过话,言语间提及自己有个儿子是大学教授,很优秀。我看她年纪轻轻的,就有个当大学老师的儿子,家庭情况肯定复杂,进了这种家庭过日子和打仗一样,没意思。我当时转移了话题,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小枂和霍星河有这样的缘分。”
“是不是想着早知道那时候就继续说下去了,说不定能让两个孩子早点见面。”
秦雪孺无奈地笑了下,“是啊,年纪大了,没了年轻时候的锐意进取,变得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总是想过去,会有后悔情绪。”
“别想那么多,有缘分的,早晚会遇到的。”贺长明安慰着,让妻子别那么多愁善感,他说:“你看,兜兜转转的,他们还是遇到了。”
“是啊。”
同一时间,与秦雪孺有相同感慨的杨秀秀对着镜子理了下自己的长发,她左右看了看身上的旗袍,端庄秀雅的暗红色,披肩搭了条红色羊毛的,整体看起来很像个有三十岁大儿子的女人。
“很漂亮了。”霍元琛说。
杨秀秀看了眼自己觉得缺了点啥,她赶紧去梳妆台上翻找,找了个翡翠的簪子把头发一丝不茍地盘起来。
霍元琛不建议,“这么看着显老气,披发好看。”
杨秀秀嗔怪,“就是要看着稳重些。”
她从不后悔年轻时候的选择,但在儿子带男朋友回家的重要时刻,她希望对方看到的是霍星河妈妈的温婉沉静,而不是联想到当年的风月八卦。
“那随你。”霍元琛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显示的时间,“还好臭小子知道结婚这种大事儿,是要通知父母的,我之前是真怕知道自己儿子结婚是因为儿子给我发了请帖。”
“你儿子没这么随心所欲。”
霍元琛可不敢茍同,当别人当面夸奖儿子、恭维地说虎父无犬子,他才知道儿子又获得了什么成就,这种心情谁懂啊。
“合致服装的秦枂,那孩子我没见过,秦董和她丈夫我有点印象。”
“肯定有印象,一年前冯珍的那个画展,你忘了了啊,你和贺司令下棋,你赢了贺司令的。”
霍元琛记起来了,他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那个老头啊,下棋的手段真够阴的,趁我不注意吃掉了的车,还好我扭转乾坤、化险为夷、反败为胜,哈哈,那老头当场脸色就青了。”
“别老头老头的了,以后是亲家了。”杨秀秀最后看了眼镜子,确定自己看起来无一丝破绽之后说:“以后下棋让着点,小秦爸爸年纪大,可禁不住你那么气的。”
末了,杨秀秀嗔笑着说,“星河前段时间还和我说和小秦分手了,没什么共同话题,说不到一块儿去。才过多久就领着到家里面来了,真是心口不一的别扭,像了谁了。”
“肯定不是我。”
杨秀秀轻轻翻了个白眼,“我家可不这样。”
“那就像他姑,清清小时候就这么别扭。”霍元琛一点没有心理包袱地甩锅。
“什么像我?”霍元清穿过月亮门走了进来。
···
秦枂眼睁睁看着玉韫园的门从眼前走过,他赶紧说:“霍老师,该停车了。”
“那是侧门。”
对着公园那扇门是侧门,路过时霍星河压根没有减速,直接开了过去,等开出几百米后打了个方法,车子右拐,他开始减速,车子停在了玉韫园的正门口。
逢年过节都未必打开的正门,今天在霍星河的强烈要求下打开,他下车后小跑着绕到秦枂那侧,打开车门后在秦枂震惊的目光中笑着说:“秦总,已经到这边了,可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那是……”秦枂扯着嘴角,露出个干巴巴的僵硬笑容,“霍老师,搞这么隆重?”
“当然。”霍星河扶着秦枂下车。
秦枂看着大门洞开的玉韫园,如雷贯耳的名字以前觉得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地标建筑,压根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进入到里面去,门里面还等着霍星河的家人,他粗鲁扫了一眼就觉得乌泱泱都是人,不是简单的只有霍星河父母两个。
“这么多人?”
霍星河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好像我姑姑,和我那些兄弟都在,别怕,有什么事情推我身上就可以了。”
他只是让父母开正门迎接秦枂,没有让全家人都出现给秦枂压力,亲戚可以婚礼上草草见过,亲近婚后自然会熟悉起来,不重要的亲戚压根不需要接触……可现在,人头攒动间,他甚至看到了爷爷其他几房的子女。
霍星河浑身冒着寒气,他甚至有瞬间产生了拉着秦枂走的冲动。
秦枂抬起手按在了霍星河的后背上,让他放松些,“来了就大方应对,可不要冷着脸,就是我带的礼物不多。”
“有些人我都不认识,不熟。”霍星河坦然地说,“我问问妈妈如何应对。”
秦枂点头,“好。”
大概是一下子看到的霍家人太多了,反而冲淡了秦枂的紧张,他就和刚入职的时候被妈妈领着参加董事会一样,微笑、问好、握手,流程化地进行下去。霍星河妈妈果然提前有了应对,她准备了许多红包,介绍人的时候就顺手发了,他从霍星河的妈妈身上感受到了从容和维护,初来的尴尬尽去,等进屋的时候,秦枂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和霍星河妈妈亲近了不少。
真是一位能够百炼钢化绕指柔的温柔女性。
看着霍星河提着东西,跟在父母身后往屋里走,姑姑走在霍星河身边与之说话。
站在一块儿的姐弟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霍辰泽呸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你们俩结婚的时候玉韫园的门都没打开,今天真是让小杂种长脸了。”
“够了,他也姓霍、身上流着和我们一样的血,你骂他杂种,我们又是什么。”长姐霍辰云冷声斥责着最小的弟弟。
“就是,老三,早就让你嘴巴上留点口德了。”老二附和。
霍辰泽呵呵,“行行行,你们倒戈吧,最后坏人都是我。”
霍辰云神色不明地看着霍星河离开的方向,“我们和他不是一路人。”
“那你们不让我骂他。”霍辰泽委屈。
霍辰云了淡淡笑了下,嘲讽地说,“呈口舌之快,有什么意思,你打得过他吗?他十三四岁的时候你就打不过,现在的他,你更加讨不到半点好处。”
“早知道小时候多揍他了,妈的,吃一样的米粮,为什么他就和吃了化肥似的长那么高。”霍辰泽不服气地挥拳头。
老三的话把霍辰云一下子拽进了记忆里,得到爷爷认可、接进玉韫园的霍星河已经七岁了,在乡下他被养得很好,白白胖胖,推一下就会摔倒,根本不会打架。她领着两个弟弟欺负他,照着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掐,一掐一把软肉,她以为小胖子会跑到爸爸和爷爷跟前告状。
结果是没有。
他一直忍了下来,学着忍、学着沉默、学着反抗……
瞒了好几年,直到霍星河的舅舅领着他去水上公园玩,才看到了他身上的青紫。
霍辰云依旧记得那时候杨秀秀像疯了一样维护着自己的孩子,温顺的她头一次大哭大闹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从那次以后霍辰云发现原来爸爸也是会关心孩子的、爷爷是会过问孙辈的。
如果他们的妈妈还在,肯定也会这么维护他们的吧。
“姐!?”
霍辰云醒过神来,“什么?”
“和你说话,你怎么没反应。”老二关心的问。
霍辰云摇摇头,“有点累了。”
“那我们走吧,啧,爸真是给霍星河长脸,把我们都喊回来,就为了见他小儿子带回来的男朋友。”霍辰泽怪声怪气地说着,言语里何尝没有羡慕。
“那就让他们一家人过。”霍辰云皱着眉,厌烦了讨论他们。
老二忽然感慨,“霍星河竟然都三十了,我一直记得他刚来玉韫园的时候追着我们喊哥哥姐姐,从兜里掏东西分给我们吃。”
“乡下带来的玩意儿谁特么稀罕。”霍辰泽刺了一句,紧接着就和大姐二哥陷入了沉默。
··
霍星河领着秦枂去自己在玉韫园的房间看看,一路上他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兴奋外露地说:“爷爷是生在、长在玉韫园的,晚年后他别的地方不肯去,只想在这儿安享晚年,所以近几年我爸妈都住在玉韫园里,好能够照顾他们。”
他说小心脚下,走下游廊,两侧有假山、枫树,地上铺的青石组成了精致的图案。
再走过一个月亮门,就到了霍星河的住处。
不大的院落,离父母那边很近。
“看着没有阳光。”
“嗯,稍微潮湿了点,但这里有个好玩的。”
进了屋子,霍星河直接略过那些陈设,他搬了一把椅子到后窗下,踏上椅子踩上了窗框,只要简简单单迈出一步就是假山。
霍星河朝着秦枂伸出手,他眼中有着笑意和期待,他在分享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秦枂没有犹豫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借着霍星河的力量爬上了假山。假山一侧靠着房子,另一侧种着三棵高大的银杏树,假山顶和银杏树之间构成了个秘密的小平台,霍星河长大了,已经做不到小时候那样躺在上面看着天空。
“小时候被打了,我就躲到这里来,想着下次怎么反击回去。”
“被打?”秦枂皱眉,他们第一次吃饭的时候霍星河就说被欺负,那时候他问过霍星河欺负回去了吗,霍星河说有。
霍星河不在意地笑了笑,“站在这里看着玉韫园的房顶,心情会跟着平静。”
“就刚才那三个人吗?”秦枂不容霍星河转移话题。
霍星河莞尔,轻轻说,“嗯。”
秦枂不爽地挥拳头,“我们小时候住这么近,竟然没有提前遇到,不然我和你一起打他们,他们仗着人多欺负人,我们就让他们看看,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霍星河眼睛闪烁,仿佛秦枂说的成为了事实。
站在假山上,连绵的黛瓦间偶有楼阁、偶有高树冒头,很别致的视角,看久了心情会变得平静。霍元清从假山下走过的时候看到了站那么高的两个人,她提高了声音说,“你们俩站这么高干嘛,风景不错吗?”
“小姑。”霍星河喊,他准备和秦枂下去。
霍元清摆摆手,“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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