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祈幽
好吧,霍星河前后两点真有了,中间那点他又没试过、他怎么知道。
用了三年,秦斯才勉强接受小叔和霍星河结婚的事实,他在旁边冷眼看着,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霍星河那对眼珠子就没有离开过小叔。
“唉,行吧,我承认有霍星河一半基因的洛洛挺可爱的,我也承认霍星河对小叔挺好的。”
秦斯也终于放下了自己那些所谓的矜持,他决定听爸爸的,关掉工作室,进入合致设计部从小设计师做起。
他的确不如小叔多矣。
车子驶出了东兴名苑,遇到了节假日堵车,比平时多用了四十多分钟才开到了湖湾区。作为旅游城市,一旦进入长假,东州的拥堵也跟着提上了日程,随处可见各种旅游大巴和挥着小旗子带着旅客的导游,大G和一辆旅游大巴擦身而过后进入了翠湖庭院小区。
大G没有直接开进地库,而是停在了一号楼的楼下停车位,霍星河推上驾驶座的车门,紧接着就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探身进去解开了儿童座椅的安全带,把睡熟的洛洛给抱了出来。
小小的孩子身上软软的,带着暖暖的奶香味,全然信任地趴在他的肩膀上,肉蛋蛋似的小脸蛋半边脸颊被爸爸的肩膀压平,小嘴巴被压得微微张开,露出小糯米牙。
霍星河刚站直了身体,另一侧下来的秦枂走了过来,他把手上拿着的熊猫毯子张开披在洛洛的身上,霍星河顺势把毯子的边缘压进了孩子身下。
两个人的眼神于空中无声对视,就算是不说话,也能默契地交换着信息。
他们带着狗走进了楼内,进直达客厅的那部电梯。
半年前霍老爷子结束了自己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一生,生命停止在了九十七岁。随着定海神针一样的老爷子走了,不论是东晟还是整个霍家都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东晟远洋是与国家联合经营的企业,霍家的乱波及不到它,但东晟不同。
各种频繁的人事调动都向外界透露出,东晟现在的掌权人、霍家新一代的大家长霍元清在寻求一种新的秩序。
至于未来,东晟是更上一层楼、还是平稳发展、亦或者就此衰败……从放弃爷爷遗产那一刻开始,都与霍星河无关了。
那座在自己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玉韫园,小姑已经按照爷爷的遗嘱上交给了国家,包括里面的数千件古董。
帮父母收拾搬家的时候,霍星河听到爸爸和姑姑在抱怨好好的宅子霍家祖祖辈辈住了那么多年,怎么说上交就上交了。
小姑说了什么霍星河没有听清。
那一天烟雨朦胧似轻纱笼罩着玉韫园,霍星河陪着洛洛玩小青蛙时看到了站在雨中落寞的霍元清。
与霍星河厌倦这座宅子不同,霍元清和哥哥是在玉韫园长大的,这里的角角落落都有她的记忆。
“星河,你爷爷定遗嘱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他走后,玉韫园我们都守不住。在我们手上就就如同小儿抱玉,太招眼了。”霍元清笑着说,“上交给国家,是最好的选择。”
电梯发出声音提醒十六楼到了,霍星河也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他对上秦枂询问的目光,笑了笑说:“想起之前从玉韫园搬出来的时候,小姑和我说的。”
秦枂轻声说:“既然给了,咱就收下,我们又不是要不起。有了洛洛之后,我思想跟着变化好多啊,恨不得给洛洛打造世界上最好的平台和起点,哈哈哈,有时候我都后悔你放弃遗产了,那可是很大很大很大一笔钱啊,留给咱洛洛多好。”
他嘴上说着后悔,也就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正的愁肠百结、懊恼不已。
秦枂和霍星河的想法是一致的,他支持霍星河的决定,而且他们不是没有能力给洛洛提供更好的。
电梯门打开时,霍星河弯了弯膝盖,在秦枂耳边轻声说,“说实话,我也有点。”
两个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之常情吧,没半点不后悔的情绪那是假的,但放弃就放弃了,他们不执着。
不过,霍星河收下了小姑送来的房产和地契,这是爷爷没有放在遗产内的,单独留给霍星河的。
送这些给霍星河时,小姑说:“爷爷在你小时候不愿意承认你,他其实是后悔的,你别怪他。”
霍星河没有怪过,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哪怕是秦枂,他也把自己这点小心思偷偷藏在了深处。他已经过了恨着怪着的年纪,亦或者说他不恨也不怪,因为爷爷对他来说只是血缘上需要尊重的长辈,不是亲人,仅此而已。
从玉韫园搬出来后,霍元琛和杨秀秀回了购置了近十年的湖景房,三梯一户七百多平米的大平层,超大落地窗和环形阳台,纵览南湖最佳风景。霍元琛这人抱怨归抱怨,却没什么野望和抱负,离开玉韫园对他来说离开就是离开了,回到现代感十足的湖景房里,照样惬意人生。
婆婆跟着霍元清住,不用伺候俩老的,杨秀秀也很自得,她早早等待了门口,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还要腻腻歪歪一下的霍星河和秦枂,欣慰的笑意在她脸上加深,轻咳了一声唤来了小两口的注意力,她才向前走揭开了熊猫毛毯看了看睡成小猪似的孙子,“等他睡醒了再来的呀。”
“路上才睡着的。”秦枂轻声说。
杨秀秀点头,“那没睡多久呢,送去房间把衣服脱了,让他好好睡。”
“妈,我都想把他弄醒了,路上睡了有一个小时了,今天堵车。”霍星河刻意提高了点声音,他是真的要把洛洛弄醒。
“小声点,小声点,一个小时才多久。”杨秀秀不赞成地在儿子背上拍了下,她听到洛洛小小声的哼唧,朝着霍星河瞪了一眼,她伸开双手,“把洛洛给我。”
“可胖了,像小猪。“霍星河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把儿子放到妈妈的怀里。
杨秀秀抱实了孙子后,手在洛洛背后轻轻拍着,“你妈年轻着呢,洛洛抱得动。”
霍星河嗯嗯应着,护在妈妈身后的手没有放下。
婚后秦枂发现霍星河慢慢变得不同了,他的变化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潜移默化慢慢出现,待秦枂发现时蓦然地发现霍星河和父母的关系柔和了,眼角眉梢的笑意变多了,锐利的目光、凌厉的面庞棱角好似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一样。
就连杨秀秀也曾和秦枂说过,霍星河对他们的关心不是程序设定的执行,而是作为人子的关心了。
秦枂看着霍星河的背影,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自己也是有变化的。
他低头看向亦步亦趋的闪电,小声说,“我好像变得更大胆、更勇于去尝试了,那个计划听着很疯狂,实则一点也不平淡对不对?但我就是想。”
闪电放下两只耳朵,好似在说:狗已经做好准备了,人你可以摸本狗的脑袋了。
秦枂莞尔,他怎么可能不摸一下呢。
“汪。”闪电朝着前面叫了一声。
秦枂看过去,对上了霍星河疑惑的目光,他笑着说,“来啦。”
第79章 079
厨房里, 霍星河挽起袖子,身前围着一头浅绿色的围裙,胡萝卜在他手上很快就成了萝卜花。
听到杨秀秀说趁着孩子睡着, 他们可以早点走。
霍星河拿起一朵萝卜花放到盘子里说:“等洛洛醒了, 我们和他说一声再走。”
一开始他和秦枂决定孩子出生后举办婚礼,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随着孩子的出生各种育儿事件接踵而至, 把两个人好好的计划搅碎成了渣渣。
什么事情都不能拖,一拖再拖,拖延症上身,洛洛三岁了, 他们婚礼还只是个纸面计划。
这一回在两家父母的主张下,年底前他们是一定要把婚礼办了。
只不过,霍星河和秦枂决定在婚礼前, 两个人出去旅游, 把孩子留在父母身边, 他们单独过二人世界。
秦枂父母年纪大,没那么旺盛的精力去带孩子, 所以霍星河和秦枂把洛洛送到了杨秀秀这里来。对此, 霍元琛和杨秀秀非常欢迎,早早就采购了一堆洛洛喜欢吃的放在了步入式冰箱里。
旁边给洛洛做牛油果奶昔的杨秀秀说:“等他醒了,看到你们要走,会大哭舍不得的。”
“可我们悄悄走, 等他醒过来看到爸爸和爹地不在, 会更加难过的。他还不懂什么叫做‘为你好’,他只会认为爸爸和爹地抛弃他了。”
霍星河切了胡萝卜又开始切黄瓜条,这两三年锻炼下来, 他厨艺有了飞快地长进,最起码刀工是可以媲美专业厨师的,蓑衣黄瓜亦能够信手拈来。
静音罩子把破壁机的声音阻隔得小小的,杨秀秀却觉得耳边有剧烈的嗡鸣,她侧头看向儿子的背影,眼前浮现出小小的倔强身影。那么大一点,会追着车子边跑边哭,会大声地喊着妈妈……自己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离开,是不是就如星河说的那样,觉得自己被妈妈抛弃了。
杨秀秀忍不住心里面的酸涩,泪意蔓上眼角。
“星河,对不起。”
霍星河顿了顿,他不在乎地笑着说:“妈,我已经长大了。”
他已经长大了,已经成家有自己的孩子了,他不在乎那些了。
杨秀秀张张嘴,凝滞的情绪堵塞在了喉咙里,让她艰难地发出了一个嗯。
孩子已经大了,大到不需要爸爸妈妈去补偿什么的年纪了。
杨秀秀转身走了出去,不知不觉走到了她的书房,完全属于她个人的空间,窗外就是南湖的自然秀色,能够看到小游艇从水面疾驰而过,惊起一群水鸟,待船开过去后,水鸟又纷纷落下,继续在水面飘飘荡荡。
杨秀秀从抽屉里拿出几本相册,她打开其中一本,入目的是十三四不愿意对着镜头的霍星河,那个年纪他已经有一米七多了,比她还要冒出个头,体态很胖,让他拍照片,别扭地不肯进入镜头。
杨秀秀手指轻抚着照片中的霍星河,弯了弯嘴角却只能够露出个无力的笑容。
推开这本相册,再打开另外一本,刚出生的霍星河小小的、皱巴巴的,胎毛黑亮,小手举起来放在耳侧,刚满月就被她送去了父母身边。父母会给星河拍很多照片,然后给她看,不想让她和孩子生疏了,可照片里或调皮大笑、或腼腆害羞、或好奇懵懂的孩子,她都没有参与到他的童年里去,完全没办法与这些表情后藏着的故事产生共鸣。
房门轻轻带上的声音惊醒了杨秀秀,她下意识看了出去,看到了秦枂从儿童房里走了出来。
杨秀秀按了按眼角,她笑着说:“再让洛洛睡半个小时吧,别一直进去看他醒了没有,。”
秦枂点点头,他走进了书房,嘴上无奈地说:“我和星河和他说我们要出去一个星期,让他这个星期跟着你住,洛洛像是有点舍不得,昨晚就缠着要和我们一起睡。一起睡就睡吧,但他不好好睡,一会儿滚到我怀里,一会儿滚到星河怀里,我妈说这是孩子舍不得分别的焦虑,他又不会表达,只能够一遍遍和我们蹭蹭,和小狗一样。”
“洛洛很乖了。”杨秀秀自己带孩子的经验约等于无,霍星河到她身边时已经七岁是懂事的年纪了。为了带孙子,她提前找了两个住家保姆专门在接下来这个星期和她一起照顾孩子。
“有闪电陪着,他会好很多的。”秦枂面上说得云淡风轻,心里面却舍不得。
不仅让闪电陪着,他们还提前把陪护育儿机器人送了过来,搭载的Alex是洛洛熟悉的AI,儿童房里有许多洛洛熟悉的玩具、玩偶、布书……就连被子也是从家里面带来的,都是洛洛熟悉的样子、熟悉的味道。
秦枂在杨秀秀手边坐下,他扫了一眼桌子上摊放的相册,顿时产生了兴趣,“都是星河小时候吗?”
杨秀秀把相册往秦枂身前推了推,“是啊,这五本都是,我不太喜欢电子相册,实物的看着才舒服。”
“我也是这么想的,给洛洛拍的照片我都洗出来了。”
秦枂翻开着照片,看到小时候的霍星河挺爱笑的,他奔跑在乡村田野间,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童年。
杨家老宅那条路,沿路的合欢花开得灿烂,张开双臂迎面跑过来的小男孩儿笑容同样灿烂,看年纪差不多三岁。
“这么看,洛洛简直是星河小时候的翻版,长得一模一样的。”杨秀秀指着一张小霍星河和比他大的女孩的照片,“我妹妹佩佩,两个人夏天就喜欢爬上河边那棵桑树,摘上面的桑果吃,或者从树上直接跳进水里。就拍照片这一年,夏天特别热,水位低,星河扎猛子跳进水里的时候脑袋撞到了河床里的玻璃瓶,当场流了一脸血。”
杨秀秀她拍了拍右边的头顶,“就在这里,缝了三针,我连夜赶回去的,他已经睡了,脸上还有泪。”
相册又翻了一页,杨秀秀立刻指着一张照片和秦枂分享着其中的故事。
七岁前的霍星河足足拍下了三大本厚厚的相册,秦枂随着杨秀秀的介绍看得津津有味的。他的手去拿第四本,留意到杨秀秀脸上闪过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似茫然又似懊悔,可仔细端详,发现笑盈盈的她眼底只有坚定。
“星河接到我身边后,照片就拍得少了。”杨秀秀主动把第四本相册打开。
她一页页翻着,秦枂发现随着照片中霍星河的长大,他开始变得不会笑了,沉郁的眼神盯着镜头看,秦枂的心跟着刺痛了一下。
他和杨秀秀的交流也少了,星河又取得什么成绩、拿到了什么奖项等等并不能给这些照片增加多少灿烂的颜色。
照片里的霍星河在长胖,打开第五本时他的体重到达了顶峰,一米七多的身高、两百多的体重,厚边框的眼镜与眼镜后冷漠的神情,看着不是个讨喜的孩子。秦枂忍不住开始皱眉,他想这时候的霍星河该多难过啊,就连注视着镜头的眼神都带着淡漠的偏激。
他明显感觉到坐在身边的杨秀秀呼吸变得急促,她看着照片中儿子的变化,心里面同样不好受。
又翻了一页,秦枂忽然叫了一声,“等等。”
杨秀秀翻页的手顿住,“怎么了?”
“妈,星河有这件衣服?”秦枂只觉得脑袋被重重敲了一下,他急切地问着。
杨秀秀不解秦枂的情绪怎么一下子变得激动了,她不需要想就自然而然地说着,“这个牌子的运动服透气干爽,夏天穿也不会太闷热难受,那年星河转化成了ALpha,还没法自如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我看他藏藏掖掖的,佝偻着背,想尽办法藏着自己,我就给他买了这个牌子该系列的所有运动服,面料的特殊纤维能够帮助掩盖信息素。”
那是霍星河生命中的重要节点,杨秀秀记得很清楚。
“一共有七个颜色吧,他不喜欢亮色的,黑的、墨绿色的和深蓝色的穿的最多,你应该发现了星河喜欢墨绿色,他买了车都要特地改成这个颜色的,这件墨绿色的运动服他最喜欢,只是放暑假的时候他出去玩,有一天他回来那件衣服就不见了,问他也不说丢哪里了。”
为此,杨秀秀还想再买一件给霍星河补上的,但那个牌子这个系列太热销了,深色的款式断码。等到再上市,墨绿色已经绝版了。
咚咚咚,秦枂听到了耳朵里传来的心跳声,他看着那张照片,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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