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夜不下雨 第37章

作者:三道 标签: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他已经习惯了贺峥的忽冷忽热,有时候教训他说起话不带停,有时候连个眼神都欠奉,摸不清想法,熄灭了屏幕,蹬着鞋开门。

是新鞋,贺峥非常嫌弃他穿来的那一双刷得掉了色,给他丢了新买。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牌子很眼熟,很多年前钟泽锐送给他的那一款。

衣柜里属于林向北的衣物也逐渐填满,都是贺峥一手置办,熨烫得服服帖帖,完全符合林向北的尺码。

东西越添越多,很有让林向北成为房子的另一个主人永久居住的意思。

附近有便民超市,林向北拎了桶花生油,又买了些生果,慢悠悠地往回走。

快到小区门口时,抬头突然见到前方熟悉的高挑背影,是贺峥!

他嘴角扬起来,刚想小跑着过去叫住对方,贺峥跟前却多了一个人,仰面说着话。

三月初,六点的天还很亮,隔了一段距离,他依稀能见到青年的脸,二十来岁的模样,很玲珑秀气的五官,也穿着西装。

有外人在,林向北低头看了看自己,悄然地绕进了另外一条路。

作者有话说:

贺律(生闷气):老婆一点都不关心我。

第42章

傍晚的天是淡淡的蓝紫色,透明的玻璃糖纸似的盖在人脸上,即使面无表情,也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事实上,贺峥对于姜寻出现在这里也确实谈不上心情良好,不过他向来不是贸然显露脾气的人,只很轻微地蹙了蹙眉便道:“你查我?”

姜寻已经触碰过贺峥的逆鳞,知道贺峥对隐私有多么看重,哪敢再犯?

他摇头,“不是的,我听他们说你住这里。”

贺峥面色稍缓,低声说:“有什么事吗?”

“你说在公司不谈私事,那我只好私底下来找你,贺峥,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漠好吗?”姜寻垂头丧气,“我在深市人生地不熟的,就只认识你一个人,连你也不搭理我。”

贺峥切实说:“你可以回北市。”

十分真诚的建议,姜寻是北方人,到南方水土不服是必然,何况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特地来找你,才不要。”

贺峥快刀斩乱麻道:“好,既然你人在这里,我就把话挑明了说吧。姜寻,你我的事已经过去两年,这两年期间你跟我的生活都有了新的进展,我认为没有必要往回看。你当然可以定居深市,但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都不在这里,你终究有一天要回去,相同的,我也不可能为了谁再回北市发展。”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不客气了,贺峥素来主张好聚好散,他跟姜寻没有必要非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必须彻底地让姜寻死心,这是对彼此最好的交代。

他见姜寻要哭不哭的样子,仍板着脸道:“作为同事兼你的上级,我很欢迎你入职君平,也祝福你在三个月实习期得到的锻炼能对你的职业规划有一定的帮助,至于其它的,我想保持适当的距离,也许我们还能做个朋友。”

贺峥这人随和起来很随和,冷酷起来也异常冷酷,认定的事情就像一次性输入的程序,根本没得商量,简直没有人性可言,也许绝对的理智正是他能在职业场有一席之地的原因之一,毕竟法律上忌讳感情用事。

姜寻根本受不了他这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哭着说:“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贺峥拒绝回答。

可是他的沉默也是一种答案,姜寻抽着鼻子,“既然你有了对象,为什么要瞒着不告诉大家,你们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贺峥冷声,“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私事,又是私事!”姜寻被他气到,眼泪不流了,“以前跟你谈的时候你就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什么都不能问,什么都不能说,贺峥,你就是个冷暴力狂。”

这是贺峥第二次收到这样的评价,但交往期间他认认真真进退有度,分手后坦坦荡荡毫不拖泥带水,他不认为有可指摘的地方。

他望着昔日乖顺的姜寻在他面前露出骄横的本性,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极度漠然,“我这么不好,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呢?”

姜寻噙着泪,“你怎么能这样?”

倒豆子似的往外说,“你说我太任性,我就听你的话,你工作忙我不敢打扰你,只等你有空才去见你,连节日都是我在记,我……”

贺峥静静地看着他,姜寻的声音慢慢地小了,直至一点儿声都没有。

有些话贺峥本来不想说的,“据我所知,你去年有了新的对象,是吗?”

姜寻面色陡然一变。

贺峥垂眸,“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手,但是我想,你对我也不像你说的那么一往情深。”

姜寻得到的情感太多了,家人的,朋友的,追求者的,多到他根本就吸收不过来,唯独在贺峥这里碰了壁才如此念念不忘,反正他有这个资本尽情地试,尽情地爱,尽情地玩,就算失去也有其它的东西填补上。

贺峥轻叹,“到此为止,别再任性妄为了,你家人在北市一定很挂心你,早日回程吧。”

姜寻还在哭,“才不是,才不是……”

话是这样说,直至贺峥的身影消失在单元楼他也没再追上去。

解决完一桩遗留旧事的贺峥一手揉着微胀的太阳穴,一手打开了家门,在厨房找到了正在洗菜的林向北。

他从背后抱住那截腰,将脑袋架在林向北的肩膀。

林向北被他的动作弄得往前倾倒,不得不拿两只沾了菜渣的湿漉漉的手撑着水槽边缘才能站稳,腹部被贺峥双臂勒得很紧,是一个嵌合的姿势。

他纳闷地转了下脸,“怎么了?”

贺峥将脸埋在柔腻的后颈深深地嗅闻着,人体特有的气息中带有一点极淡的白茶沐浴露香味往他鼻腔里探,又热又软,很安心的感觉。

他紧紧地锢了一下才撒手,“没事。”

林向北猜他是工作太累的缘故,边沥菜边说:“食材都放在灶台了。”又随口提起,“刚刚楼下那个是你同事吗?”

贺峥心突的一下,连带着脱西装外套的动作也稍微一顿,凝视着林向北的背影,半晌“嗯”了一声。

“我看你们在说话就没过去打扰你们。”

林向北洗干净手,在毛巾上擦了擦,唇角有一点笑,心里有另一层没说出口的想法:他跟贺峥好像并不是太能对外界昭告的关系,更不知道贺峥会不会想让他出现在同事面前。

他隐隐白日梦似的期待着些什么,然而贺峥没甚反应地又“嗯”的一声,显然是不预备跟他探讨这个话题。

林向北脸上的笑一凝,庆幸没有自作主张地上前打招呼,想说点什么却像吞了麻药,半天都吐不出一句利索的话。

贺峥大抵是真累了,也沉默着,把衬衫的袖口卷到肘弯,等越过杵在厨房玻璃门前的林向北,才道:“去休息吧。”

今晚喝莲藕排骨汤,林向北已经削了皮,把切好的藕段放在盆里泡澡去泥,贺峥一进去就抓起来给它们搓背,背对着他。

他突然也很像贺峥进门那样紧紧地抱上去,因为无缘无故有点若有所失。

水流哗哗冲刷着,从白藕的这一头小孔穿到那一头小孔,像一场如注的暴雨。

贺峥关掉水龙头,让雨停下来,用余光扫到林向北进了卧室,微绷的肩膀往下一松。

就算让林向北知道姜寻是他的前任又怎么样?

林向北不也还跟江杰拉扯不清?真要比起来,林向北比他过分多了。

贺峥问心无愧,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听见林向北撞见姜寻时,他有精神高度过敏的感觉,每一根神经都像拉满的弦,紧到了最极点,仿佛一瞬间被推送到了法庭,这一次他却不是辩护律师的角色,而是情感上的被审判者。

当年找寻林向北多时未果,又心怀记恨,恰好有这么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人出现了,那么同意跟对方交往有没有负气证明已然放下先不要他的林向北的原因在?

他已经顾不得这个想法是否对姜寻的不尊重——但道德煎熬的缘故,他甚至产生了轻度的自我反感。

贺峥罕见地有点儿烦躁,因为心乱,掀盖时没注意,被高温冲上来的水蒸气轰了下。

“嘶——”

烫,本能地松手,炖锅的盖子叮当一响落回去。

已回到客厅的林向北嚯的一下站起来,走进去一看,贺峥放在凉水下冲洗的手背红了一大块,他懵了两秒,迅速地打开冰箱把冰格里的冰块倒进保鲜膜里打了个结,又拿干净的毛巾包裹住变成一个简易的小冰袋给贺峥冰敷。

两人挤在厨房里,林向北抓着贺峥的手,将冰袋贴上去呼呼吹着气,“怎么这么不小心?”

贺峥把火关了,注视着林向北关切焦心的神气。

没听见贺峥回答,林向北急得五官都皱成一团,“是不是很疼呀?我去找药膏,你自己先敷着。”

他把冰袋塞贺峥手里,贺峥却一把抓住旋过身的他的手臂,冰袋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林向北慌忙弯腰要去捡,刚一矮身,毫无预兆地被推到墙壁,他困惑不已地抬起眼睛,贺峥已然亲了上来。

“别……”他记挂贺峥被烫伤的手,偏头躲过。

贺峥结结实实地堵住他的唇,很激烈地吻他。

林向北被亲得腿软,双手抓住贺峥腰侧的衬衫,十个手指头逐渐绞紧,把挺阔的衣料抓出褶皱。

亲了很久,林向北将额头磕在贺峥的肩上,气喘吁吁,“你今天……”

贺峥率先道:“新接的案子很烦,忙死了。”

为他今日的反常找到合理的解释。

林向北不疑有他,贺峥能有现在的成就,完全是靠自己一步步踏出来的。

他的辛苦有目共睹,常常下了班还得把工作带回家,在书房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好几回林向北路过房门口,见到冷光下戴着眼镜的贺峥面色凝重,很倦怠的模样,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但忙归忙,事情也得分大小。

林向北抿住红肿的唇,难得地露出不赞同的表情,“那也得先处理伤口啊。”

贺峥的掌心在他的腰上揉来揉去,像是在确认这个人始终在自己的掌控里,他把受伤的手抬起来,红通通的一面对准林向北。

林向北即刻抓住他的手腕,扬声,“不要闹了,要长水泡的。”

素来都是循规蹈矩的贺峥制止林向北胡闹,如今反过来被教训,很有新鲜感。

他有点骄纵地坚持着,目的是为了让林向北再一次地管制与约束,林向北果然担心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他这才一笑地撒开手,让林向北去找药膏涂抹。

他的手被烫伤,林向北怎么说都不让他碰水,甚至跟他急眼,“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吗?”

贺峥倒宁愿林向北是个离不开人的小孩子,至少懂得着家,不会成日想着往外跑。

最终由他指挥着林向北下厨,好一番折腾才吃上饭,碗筷也是林向北收拾的。

到了淋浴时间,林向北很注意贺峥的伤,跟进去打发泡沫给他洗头发。

洗着洗着湿了身,难免有些擦枪走火,像一年四季只生活在春天的大型猫科动物,本能地交颈缠尾。

肢体已经贴近到了一个再无法更亲近的距离,然而还不够,恨不得把手掏进对方的胸腔里将噗通乱跳心脏也捏在掌心。

今日跟姜寻的交谈,贺峥只记住了一句话,简直踩中了他的痛脚:你们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在林向北结束上一段糟糕的感情之前,见不得光的是他。

他死死地把林向北勒在怀里,用透不过气的力度,一只手捂住了林向北的口鼻,带给他轻微的窒息感。

林向北憋红了脸,不太能使劲的左手徒劳扒拉着他受伤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