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子清汤
“老师,其实……我和沈先生并没有这么熟的。”祁厌总觉得覃宜民话里有话,“不过是作为邻居帮助过沈先生几次,能因此得到对方的支持,我的运气真的挺不错。”
覃宜民道:“是吗?听起来沈先生真是个大好人,能够给自己不熟的邻居这么多支持,只因对方帮助过自己。”
“老师,您这是在阴阳怪气我吗?”祁厌问,覃宜民的语气不太对劲。
覃宜民:“瞎说什么,我只是感慨一下沈先生是个有恩必报的好人。”
木头就是木头,不像他这样的老江湖拿捏得住,一眼看穿沈溪流对祁厌有好感,而且还不小。
“对了,还有沈所长已经回国了,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认识他吗?这也是一次好机会,可以多向他请教一下,毕竟沈云殊在这方面的研究非常有见解。”
覃宜民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弟子去向他人请教,能够和沈云殊交流,对祁厌来说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他知道祁厌最近的研究又有了不少进展,再继续保持这个进度,应该很快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老师,你这是想要把我逐出师门吗?”祁厌沉默一瞬,笑着调侃回去。
覃宜民伸手指了指他,不满道:“想得美,除非你闯祸,否则别想逃出我门下,还等着你明年给我长脸呢。”
“明年啊?这时间还真是紧迫。”祁厌算了算时间,有点紧张地感慨,“幸好有沈先生支持,要不然就算到了年末估计都无法进入下一个阶段。”
“不错,到时候就看你了。”覃宜民把一大堆资料扔给他,“既然要参与,就把这些都看看,到时候用得上,实验进度也不能放慢,接下来有的你忙了。”
覃宜民把事情都说了一遍,打开保温杯喝了口茶,想了想,开口道:“还有,等进入PHY科学研究所,你就把你母亲转到沈氏旗下的医院吧。”
“作为PHY科学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医疗费几乎用不了多少,沈氏旗下的医院拥有着专业的医疗团队,技术设备也是世界领先级别。如果明年你的研究成功的话,她也能最先获利,得到最好的治疗。”
祁厌翻看资料的动作慢了一拍:“……我会好好考虑的。”
“嗯,过几天,大家都得去医院做体检,到时候你可以观察一下,他家的医院在国内外都是顶尖的。”
明明只是刚合作,就有一个所有员工免费体检的福利,祁厌觉得沈氏确实挺不错。如果未来能够顺利入职就好,偏偏还有个易家站在前面作为拦路虎,根本绕不过去。
……
【嘀嘀——】
黑色的信息素抑制颈环被用力摘了下来,脖子被磨蹭泛红,颈环一直闪烁着微弱的红色警告灯,嘀嘀作响个不停。
“这玩意儿真吵。”身穿白大褂的男Alpha随手将颈环丢到一旁,不是医生穿的白大褂,而是实验人员穿的实验服,但乍看之下,和医生没什么区别。
他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俊美面容没有皱纹,保养良好,气势冷冽强势。因为不在实验室里,白色的实验服敞开,极具优势的身材走路带风,不像是在穿毫无美感的实验服,更像是在穿一件剪裁得体的潇洒风衣,在t台上走秀。
略长的头发随便绑在脑后,有点乱糟糟,镜片下的眼眸锐利危险,沈云殊正在打量一脸苍白冷漠的沈溪流,皱眉道:“怎么变得这么严重?没按照我说的剂量使用吗?”
“按照你说的剂量,控制不住。”沈溪流垂着眼睫毛,淡淡说道。
沈云殊翻看着他近来的数据波动,起起伏伏的数值看得人眼皮子直跳,记录里的信息素最高的峰值让沈云殊都沉默了。
原先是让沈溪流一周注射一次就行,结果这段时间居然缩减到一天、两天一次,才能勉强压下不断肆虐的Omega信息素,再这样发展下去很不妙。
“啧。”沈云殊拧着眉头,有些烦躁地从桌上拿了根烟,想抽又不好在这里抽,只能咬在唇间过过瘾。
他想了想,给沈溪流丢了好几盒药过去,又给他倒了杯水,动作利落地掰开玻璃瓶,吸取注射液,看着沈溪流皱着眉头抠药,讥讽一笑:“怕药苦,还敢让自己的信息素失控,胆子不小啊。”
“我也不想。”沈溪流面无表情地吃药喝水,又把手伸出去让沈云殊打针。
“直接打腺体。”沈云殊冷声说。
沈溪流眉头皱得更深,但见沈云殊的表情不好,终究是闭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针:“我自己来。”
沈云殊:“呵,要我提醒你大清早亡了吗。”
沈溪流懒得回他。
沈云殊打量精神状态、身体状态双低的叛逆外甥:“我出国之前,一切不是控制得很好吗?难道这回是谁惹你了?”
“……没有谁。”沈溪流觉得还好,“这段时间过得挺开心。”
“开心?你开心到把信息素飙到腺体差点病变是吧?”沈云殊怒极反笑。
沈溪流顺着他指尖指的两个峰值看了一眼,又垂落眼睫不说话。
初次被祁厌敲门的那天晚上,因为太着急了,所以控制不住心情,不仅急到呼吸性碱中毒,就连信息素第一次突破最高值。
第二次则是去酒吧,看到祁厌和别人接触,所以没有控制好心情,导致本就不稳定的信息素狂涨,引起身体不适。
不过现在都已经恢复了许多。
“就两次,之后……大概不会再发生了。”面对长辈的质问,沈溪流表情很淡,仿佛根本没把自己的身体健康放进眼里。
他已经想好追求祁厌了,以祁厌现在的性格,只要他追求成功,以后就不会遇到这么多让人受不了的事情。
“大概?”沈云殊冷笑一声:“信你的我才是白痴,你要是控制得住,就不用戴信息素抑制颈环了。”
“当年我就说过,必须尽早干预,在你成年当天,直接打晕了带进医院里,用适配的Alpha信息素进行治疗。偏偏你宁死不从,连大哥都偏帮你,搞到现在,都快恶化成信息素暴动症了。”
沈溪流听到这话,不以为然地面露讽刺:“您不觉得这样很恶心吗?”
使用不认识的Alpha信息素打入腺体里,这和标记他有什么区别?光是想想,沈溪流就想呕吐出来。
“不觉得,命才是最重要的。”沈云殊冷冷说道。
沈溪流垂着眼帘,说:“也是,毕竟您是Alpha,不理解我们的想法也正常。”
“……”
沈云殊:“说实话,我现在真想回到你出生的那天,把你的脑袋放进水里洗洗,又怕把你脑子洗进水了。”
他深呼吸,手里不断咔哒咔哒地开合金属打火机,很想抽烟放松心情。
最讨厌Omega这种生物了!
沈溪流什么时候变成这幅鬼样子了?
明明过去很冷静清醒,莫不是名字里的水太多?导致他进化成沈2号了?
或许这病还带降智,他得记下来。
沈云殊冷脸将一份资料丢到沈溪流的腿上:“不和你说这些废话,这样下去不行。我查过了,这个人的信息素匹配度和你达到90%以上,正巧,你们也认识不是吗?”
“真是个不错的人。七天内,好好吃药,好好打针,把信息素控制妥当,再不行,我会找对方帮忙,给你提纯Alpha信息素注射。这一次再控制不好,我就直接把你和他押到民政局,强迫你们结婚上床,彻底标记成结,我就不信你还能继续气我!”
沈溪流:“……”
第15章
还没安稳几天,噩梦又来了。
是至今为止,非常非常糟糕的一个梦境。
闪烁的霓虹灯光杂乱地晃动着,让视线变得混乱,耳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锐惨叫声,桌椅被掀翻,玻璃酒瓶摔到地上,迸裂飞溅,满地都是稀碎的玻璃渣。
惊慌的客人要么离开要么逃出这里,酒水到处倾洒一地,原本用来放松欢呼的酒吧此刻变得混乱无序,彻底陷入失控中。
“砰!”
祁厌猝不及防被人从背后突袭,双手猛然被擒住,强行反剪在背,后腿被用力一踹,他被对方狠狠摁在地上,膝盖发出沉重声音,额头流下的血模糊了视线。
“祁哥!!!”
一声惊惶的叫声响起,祁厌被人拽住头发强行抬头,心底充满了愤怒与耻辱。晃眼的霓虹灯光依然在旋转,酒吧乱得一塌糊涂,满地狼藉,他所熟悉的人被压在地上,无法反抗,身上还带着狼狈的打斗痕迹。
——不过也不是所有熟悉的人都如此,还有一个人毫发无伤。
“……先生,对不起,明明是我们兄弟俩的事情,居然又惊扰你了……”和祁厌有那么几分相似的青年捂着自己流血的头,正站在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身边,神色苍白地朝他道歉。
真想吐,祁厌被扯着头发强迫抬头,头部被酒瓶子砸了一下,搞得头晕目眩,酒液混杂血液蜿蜒流下,浑身上下都疼得要死,看着眼前的场景,满腔的愤怒夹杂着错误的情绪,令他感到无比的——恶心。
恶心到他特别想笑。
“……哈哈。”
反正也挣脱不开,他索性顺其心意地大笑了起来,漂亮缱绻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站在黑暗里的人,猩红的血液不断顺着冷白的俊美面容往下流淌,狼狈不堪,那一抹红却显得晃眼而诡异绮丽。
“就是说啊,明明是我们‘兄弟’的事情,某些人是不是太多事了?”
祁厌歪着头,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视线却是冷冰冰地注视着多事的人,眼底流露出一抹厌恶。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于是他淡淡地讽刺了一句。
易扬猛地扭头看过去,怒斥道:“祁厌,把你的嘴放干净!”
“傻逼。”祁厌回笑道,旋转的灯光不断从他身上流转,有点狼狈却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那人漠然地望着祁厌,酒吧太黑暗了,根本看不清楚神情,好半晌,他才侧头问了一句易扬。
“……你打算怎么处理?”
易扬盯着被保镖强迫跪在地上的祁厌,一步步走了过去,眼神闪烁着怨毒的恶意,压抑着怒火:“毕竟是兄弟,所以就公平一点吧,该怎么算怎么算。”
他捡起来一个酒瓶子。
“啪嚓!”
玻璃瓶迸裂的声响震耳欲聋,浓稠黏腻的鲜血将视线彻底覆盖住,灯光猛然变得猩红,耳边凄厉的哭喊声响起,一切都变得扭曲虚幻,乱七八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Omega同事的哭声不断响起,哭得祁厌好像马上就去世了。
——他不至于去世,但该辞职了。
给大家招来太多麻烦,这是不应该的事情。
他本就不该出现在他们身边。
“哈啊,哈啊!”
祁厌呼吸急促地从梦里醒来,浓稠压抑的情绪让他无精打采,即使发现自己并未睡在床上,而是靠着门板睡觉的事情,也没能激起一点情绪。
“真是一个糟糕的梦境!”
外面的天蒙蒙亮,屋内的摆设依稀可见,床上乱得一塌糊涂,枕头被子床单都掉在地面,祁厌靠着门板仰头不断地深呼吸,调节压抑的情绪,好似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将头伸出水面,汲取着救命的氧气。
许久许久,他才从梦魇中挣扎出来,伸手打开房间里的灯,一瞬间刺眼的光芒逼得祁厌闭上眼睛。
等再睁开眼睛,他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平静地收拾好被自己弄乱的房间,走到洗手间洗漱,目光却总是落在自己的头和脸上,没有伤口、血液,除了黑眼圈比昨天重一些,并无其他变化。
“祁厌,这都是噩梦,不要放在心上。”
他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扯了扯嘴角,用低哑的嗓音如此说道。
他像是在看自己,又好像借着镜子在与满身鲜血、眼神淡漠空洞的另一个自己对视,头破血流的伤口不断蜿蜒红色痕迹,浑身伤痕,诡异而阴冷,和鬼没什么两样。
“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不可以浪费时间。”
祁厌自言自语地低头洗脸,泛起一波波涟漪的水面将映射的面容变得扭曲,他不再看镜子,好似没发现镜子中的自己眼神充满冷漠和戾气。
几乎与梦中的自己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