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子清汤
“没办法,谁让我这个不听话的外甥欠个教训呢。”沈云殊说。
“有你这样的长辈,还真是吓人。”祁厌一脸惊吓地往后退了一步,拍拍胸口,庆幸自己没有这么歹毒的长辈,又道,“那如果我们坚持不做,你就一直不放我们出去吗?”
沈云殊推了推眼镜,笑得斯文败类:“是啊,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请你们两个在里面继续待到想清楚为止。啊,都这个点了,我得去做实验了,要是你们想清楚,就按里面的按钮,告诉我一声吧。”
“时间不急,慢慢考虑吧。”
他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白色的衣角飒飒飞起,相当恣意,独留两个被关的人待在透明实验室里。
后面的人从头到尾没说话,祁厌看着沈云殊离开,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冷下来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他犹犹豫豫地转身,看了一眼——
嗯,某位雇主就连姿势也是他被关进来时,看见的姿势。
正一脸冷漠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修长的腿,苍白修长的手指交叉轻握,搁在膝盖上,姿态傲慢,气势丝毫不比刚才的沈云殊逊色,给人带来不敢直视的压迫感。
祁厌看了一眼,就移开眼神。
如果是这样的omega,也难怪他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
祁厌并不在意,且表示高度理解,除了命运派会崇尚信息素高匹配度,大多数人压根不在意这些,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和喜欢的人的信息素适配。
尤其是像沈溪流这种家世不凡,和他完全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
能够因为信息素匹配度而获得这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祁厌不会去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沈先生,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雇主不愿意说话,祁厌只好先开口。
“……”
“…………”
一秒,两秒,尴尬在空气中弥漫。
他果不其然地没有得到回复,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
有点尴尬了。
不过倒也不意外,祁厌找了个位置坐下。对于沈溪流来说,他只是用来抽取治疗疾病的信息素供体,不想搭理也正常。
最开始签订合同时,上百条的注意事项并不是摆设,雇主是真的不想和外人见面。所以即使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五百平方米的大平层,也几乎没有什么机会遇到对方。
正好祁厌也觉得这样的相处不错,只要尽到自己的职责就够了。如果不是某次意外,祁厌还以为他和雇主能够这样保持下去,直到对方的病治好,合同结束,成功拿到合同上的全部交易金额。
然而在某个晚归的晚上,他不小心在厨房遇见了那位出手大方的雇主。
在昏暗、不断释放信息素清除剂的空间里,对方仍然穿着防护服,戴着隔绝信息素的口罩,一切举止都是谨慎过头的表现。
而且对方一见他,就冷漠地指出他差点违背的数条合同规则,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与厌恶,听得祁厌人都要麻了。
原先还觉得对方大晚上在厨房喝水觅食的举止有点可爱来着,这嘴一张,毒舌到他想跑路。
不过秉承着对方是金主,万事以他为先原则。
祁厌左耳听右耳出,并借着窗外的灯,煮了两碗面,他不饿,主要是想着两个人一起吃才不尴尬,而且就算雇主再冷漠毒舌,看在这碗面的份上,也应该对他嘴下留情吧?
结果对方当然没吃祁厌煮的面,深更半夜依然有人给他送吃的。
“自作多情了。”祁厌心想,他讨厌浪费食物,只好隔着超长的桌子,嗅着对面特香的夜宵味道,埋头把两碗面都吃了。
“你是饭桶吗?”雇主发现他吃了两碗面,开口说道。
祁厌当时心想,你以为都是谁害的啊?哦,我自己害的,谁让我自作多情给你煮面,还多煮了一碗。
他吃完面洗好碗,刚准备离开,就被雇主扔了一瓶健胃消食片,骂了句白痴。
“……这年头,傲娇没那么吃香了。”祁厌悄声说,雇主没搭理他,转身离开,全程都没看见对方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撞见雇主,是个不好相与的人,但并不是什么坏人。因为工作繁忙,所以祁厌总是回得很晚,合同里有写,他每天至少需要在雇主的地盘待够十二小时以上,不过纵然如此,他也鲜少能够撞见对方。
就算意外碰见对方,也看不清楚长相,雇主只要出现在房间以外的地方,就会把防护做足,避免被信息素影响,甚至要求祁厌也要做好防护措施,不能随意释放alpha信息素,麻烦的琐事很多,让人不耐烦。
但看到那笔交易金额后,就会发现这些不过都是小事,毕竟许多人辛苦一辈子,也未必能够赚到那么多钱。
真正的见面,还是在那场让人厌恶的婚礼上,他为躲避保镖,逃进休息室,冒犯了雇主。
的确是个长得很漂亮的omega,给人的感觉很独特,面容病态冷漠,气质有些孤高傲慢,一看就知道很不好相处,事实也正是如此。
如果当时不是他对于雇主来说还有用处,大概下场应该是被易家的保镖带走,再也找不到机会报复回去。
对方对他愈发没有好脸色,倒也在预料之中。
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祁厌不想被困在这里,看雇主沉着的模样,应该有办法吧?
事实证明,他的确有办法,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沈云殊也早就猜到沈溪流不会束手就擒,早早便在离开A区的大门处等着。
“你就算逃得了这次又怎么样呢?”他站在出口处,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笑得像一只精明的老狐狸,“没有我,你的情况会继续恶化下去,等你控制不住的时候,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溪流,你最好乖乖就范,现在我还尊重你的意愿,等你病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我会对你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只是‘标记’这种小事。”
明明是舅甥关系,面对自己的外甥,沈云殊却活得像个变态反派。
“是吗?别说得这么恶心人,好像你尊重过我的意愿一样。”沈溪流嘲讽说道,“放心,假如哪天我真的病得脑子不清楚了,绝对第一个先把你干掉,以绝后患。”
沈家人向来强势,不喜欢低头,就算是闹个你死我活,也在所不惜。
而在他们这激烈的冲突中,差点成为牺牲品的祁厌很有话说:“那个,现在是文明社会,你们说话可不可以别这么夸张?”
夹在这危险缝隙中,祁厌觉得自己好倒霉,偏偏事关自己的钱,他认为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沈博士,沈先生,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祁厌劝说道,“其实这种事情没有必要闹到这种地步的吧?”
沈溪流讥笑:“外人少插嘴,和你无关。”
“你看我们像是能和和乐乐谈话的人吗?”沈云殊微笑反问。
“……我要是真事不关己的外人就好了。”祁厌说,“你们继续这样僵持下去,真的有意思吗?”
“闭嘴。”
眼见着沈溪流和沈云殊谁也不肯退步,两边彻底僵持在这里的时候,一道轻缓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来了。
“吵死了。”
他的声音低沉平和,明明语气不耐烦,但话的声调却给人一种沉稳有力的感觉。
但当他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原本还在唇枪舌剑战斗的两人像是被人堵住嘴一样,同时停了下来,下意识朝他看去。
“既然你们两个都做不了主,那就听听其他人的建议。”
第44章
“那就这样决定了, 综合你们三人的意见,再给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溪流不能再住那个房子,也不能住你名下的, 避免像之前一样……”
沈云殊伸手,友好提建议:“我手上有一处不错的, 能够满足许多要求……”
“他不会住你的房子, 以你的性格,万一在里面安监视器,这次约定就作废了。”沈家主太清楚这两人的矛盾, 一锤定音道,“我会让人另选一处适合的,希望到时候各方都能够满意结果……”
沈溪流并不认可现在的商讨结果, 表示反对, 语气凉飕飕:“我不认为你尊重了我的意见,这对我百害无一利。”
“要不然呢?是你自己说不想被陌生人标记的,我现在给你时间去认识他。”沈家主道。
听到这话,沈溪流冷冰冰地看了祁厌一眼,表情流露出厌烦。如果不是他瞎提出什么鬼建议,他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祁厌低头喝水, 不说话。他也没想到沈家主会听他的意见, 就这么简单且荒唐地定下来了。
没办法, 场面闹得太争锋相对, 沈云殊非要逼沈溪流被他标记, 沈溪流拒绝被人标记,两人的意见根本不能同时存在。
所以为了打破僵局,沈家主选择询问在场第三人的意见。
隐身许久的祁厌不想掺和进来,得罪这些人, 不过沈家主既然问了,那就回答,起码先混过去。
于是建议给沈溪流一点时间。没有人想要被一个不熟的陌生人标记,尤其只是为了治病,对对方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虽然他们已经认识两个月,但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倒不如再给沈溪流一点时间。
祁厌原意是拖延时间,万一到时候有其他办法了呢?
结果谁知道沈家主综合意见下来,便是建议同居,不是像先前那样,住在五百平方米的大平层,各自过各自的,而是真住到一起的馊主意。
他也不怕双方越住越讨厌对方,估计是个隐藏的命运派吧。
眼见沈溪流依然不同意,沈家主的声音平静沉稳:“或者说,你想和祁厌先生一起被沈云殊关起来,对你们下药吗?作为病人,就少点意见吧。”
沈云殊轻轻拍掌,笑道:“这个主意好!一药解千愁,直接下药,还怕溪流不听话?说来说去还是我太人道了,选择尊重你。”
祁厌心想,这话亏你也说得出来?还有,起码也尊重我一下吧,不想被下药变禽兽……
在三个沈家人的包围下,祁厌选择沉默。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不要有任何存在感比较好,只是拿钱办事,做好本职就行。
沈溪流终究是同意了,因为在沈云殊的持续挑拨下,沈家主接受了把他的卡全部没收的主意,让他这段时间就好好地待在家里考虑,再说下去,他的处境只会更加不利。
沈云殊让他想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究竟能不能支撑他继续任性下去,不过是标记而已,为什么非闹到这种地步?
毕竟现在这时代,就算是永久标记,也能够清洗掉。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无论沈溪流多不情愿,他能反抗沈云殊,却不能不在意亲手将他养大的舅舅。
不过沈溪流也没想到舅舅会做得这么狠绝,不仅让他搬到空荡荡的公寓里,还把他的卡全部冻结,禁止生活助理和管家都不能参与到他的生活里,说什么两千块钱也能在外面活得潇洒,他肯定也没问题……
“沈先生,你还好吧?”
祁厌打量完这间空荡荡的公寓,只能说沈家的长辈真狠,除了沙发和桌子之类的家具,这里居然连床都没有,所有东西都得重新采购。
生活质量一下子从最高层跌落到最底层,他没什么感觉,但对于沈溪流来说应该是个很大的打击吧?
沈溪流没说话,表情很冷,他正在检查自己名下的财产,果然全部被冻结了。
“你手里还有多少钱?”沈溪流深吸口气。
祁厌朝他看去:“嗯?我吗?”
沈溪流讽刺道:“这里除了你我,难道还有看不见的第三人吗?”
祁厌说:“没办法,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搭理我。”
“先前没有必要。”沈溪流冷淡道,他向来随心所欲,对看不上的人,自然不会投去目光,与其交流,但现在落到这种境地,他也不会继续保持着清高的姿态。
那不是傲慢,而是愚蠢。
总之起码得先将眼前这一关过下去。沈溪流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手上没钱,那就先用祁厌的,可惜对方太穷了,身上也就两万多块钱,这让沈溪流皱下眉头。
签订合同时,他付给祁厌的定金可是五百万,结果两个月过去,就只剩下这么点了?
疑惑并未在沈溪流心里停留太久,他并不在乎祁厌拿钱做什么了,淡淡道:“就这点,连张床都不够买。”
祁厌坐在沙发上,跷着腿玩手机,闻言随口道:“那就别买这么贵,随便去家具城买张床回来,反正也就一个月,将就点吧。”